书城传记黄金荣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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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组帮建派,混水摸鱼(5)

在赵老板再三央求下,黄金荣“勉强”收下了。临走时,他说:“三天后来听消息。”

果然,第三天晚上,赵老板和陈世昌双双来到,黄金荣把银票递到赵老板手中说:“钱已追回,又存到钱庄上去了,这是银票,请你查收。”

赵老板哪里能亏待他,又送金又送银,才了却此事。

当然,黄金荣除了得到钱财以外,还有一个最大的收获,就是把艳红和映红也收到自己门下,准备以后指望她们大展鸿图呢!

偷盗洋行老板太太钻戒的高贵小姐到底是谁?她到哪里去了呢?

当天夜里,黄金荣把任务布置完毕,讨厌的大烟瘾袭来,只得回林家宅子过瘾去了。丁永昌、陆连奎等人从汇中饭店的登记本上查出这个高贵小姐叫周雅芳,系杭州人,又听茶房说此小姐坐车到汇丰银行,丁永昌便留下陆连奎看牢305房客人,自己上海福州路上的汇丰银行大楼到汇丰银行去了解情况去了。

那陆连奎原也是个巡捕,是公共租界的,如今看到黄金荣势大力大,便想投到黄的门下。于是托人讲情,暂且留下干事,等他干出一件漂亮事,黄金荣才会收他为徒。

所以,陆连奎对这晚之事格外认真,丁永昌一走,他又把汇中饭店的旅客登记本拿出,翻了翻,当看到305房的客人叫周尚义,也是杭州人的时候,知道茶房听说的话句句是真,便连夜踹开房门,将周尚义绑了。

305房客便是周雅芳的义父,名叫周尚义,当年是《水浒》中鼓上蚤时迁一流人物,在浙江杭州一带颇有些名气。周雅芳是他从街上拣到并养大,待雅芳长到十一二岁时,周尚义开始给她传授“盗窃学”。

这次周尚义携女来沪献“技”’,本想事成之后,让雅芳远走高飞,不落痕迹,他自己要在这十里洋场“耍耍玩玩”。他认为自己一没动手,二无赃证,与官法无涉,奈何他不得。

但是,他哪里想到自己的对手是上海滩上的流氓白相人,他们可不讲什么官法、王法,“老子的想法”便是王法、官法。周尚义这一跤“跌”得不轻!

其实,周尚义也算是条“汉子”,经过严刑拷打,苦苦相逼,他也没有说出周雅芳和钻戒的下落,更没说出背后老板是谁。黄金荣无法可想。

没有两天,黄金荣看出破绽了,这周尚义虽然能受得了皮肉之苦,但他受不了失去乌烟——浙江人称鸦片烟为乌烟——之苦。

黄金荣是烟中的精鬼,精鬼遇到周尚义这烟中的饿鬼,一瞧便晓得这一仗要用“火”攻,只有“火”攻,方可全胜。于是,他设下了“乌烟计”。

在一间小房子里,黄金荣正在提审周尚义,小房子的门虚掩着,开了一道缝,一阵阵鸦片烟的香味从门外不断地飘进来。周尚义耸起鼻孔猛吸了一口气,原来像瘟鸡一样耷拉着的脑袋,慢慢地抬了起来,嘴角的口水拖得更长了,鼻涕也多了许多。

丁永昌推门进来,将一包鸦片膏放在黄金荣面前的桌子上,向他汇报道:“探长,刚才在下边抓到一个烟贩子,缴到一包云南黑土。这烟贩子苦苦哀求开恩,说他愿意立功赎罪,提供线索,您看这事……”

“带他进来!”

一个耸肩曲背年近四十的中年人,一进来便扑在黄金荣的面前求情:“老爷开恩!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全靠我挣钱糊口的,我一人坐牢,全家都得饿死。我有一个重要消息,有个鸦片窝存放着十来斤大土。我可以领你们去抄了来。我讲的句句是实话。”

黄金荣瞪起双眼,把他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地扫视了几遍,突然说:“你讲的这话还算识相,不过不要耍滑头。要知道我们的利害,若要骗人,我要你好看,若真要是立了功,我放了你。”

“小人不敢扯谎。”

“什么时候去?”

“老爷,本来是可以马上去的……”那烟贩子有些吞吞吐吐了。

“你别耍滑头,说吧!”

那烟贩子这才把整句话说完:“老爷,本来马上可以去,只是……只是我的烟瘾起来了,浑身上下没一点力气,请求老爷让我抽一口,我立即带你们去。”

黄金荣低头想了一下,勉强同意:“好吧,只要你不骗人,就在这里抽几筒,抽完就去办事情。”

那烟贩子打拱作揖,欢天喜地接过几丸烟泡与烟灯烟枪,蹲在墙壁角落里,吱吱吱地抽起来。吸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哈了口气,浑身上下惬意极了,真是乐不可支。

但在一旁看着的周尚义,却一口又一口地往肚里咽口水。曾有好几次,他想从凳子上站起来扑过去,抢过烟枪,哪怕吸上半口也好。但他到底没有动弹,强压下一阵阵上冒的烟瘾,眼泪鼻涕潸然不止。

等烟贩子过足了瘾头,随丁永昌出去搜缴鸦片窝以后,周尚义再也忍不住了,向黄金荣哺哺地恳求道:“探长,让我也抽一口,过过瘾头吧!”

黄金荣与好友聚会时的合影黄金荣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周尚义,心想你也上钩了,便现出好商量的口气,说:“我是个爽快人,只要你识相,够朋友,答应我的要求,不要说抽一口,随你抽个饱。在我这里抽鸦片最保险,啥人也不敢来管。”

“探长,我打保票,一定按您的要求办,假如我骗你,我反悔,我受天打五雷轰!”周尚义见黄金荣松口给他鸦片吃,马上来个对天发誓,他怕黄金荣变卦,便又补充一句:“要是你不相信,我可以马上写信,让女儿雅芳回来,好不好!”

“我相信你是条汉子,在江湖上混出了名气,做事情不会失信的,好,你抽。下次我送几包印度货给你吃……”

黄金荣话未讲完,周尚义两手腕一交叉,右脚上前一步,头一低,来个江湖大礼,口称“我周尚义投在您门下了”。

“好了,就这样讲吧。”

黄金荣笑了,脸上的每个麻点都灿烂生花,那白唇黑口忍不住地咧开了。

原来这是黄金荣的火攻计,是他设下的圈套,那烟贩子、丁永昌和自己同演了一出戏,名字就叫乌烟计。

再说那周尚义一下子抽了一打烟泡,黄金荣叫人给他送上一壶茶,让他咕咕喝了几口,他就神采奕奕起来了。他要了笔纸,当场给樊瑾成写了封信,让雅芳送回钻戒赎父。

这周尚义与樊瑾成是什么关系,樊瑾成到底是什么人?

原来这樊瑾成是青帮“大”字辈的流氓,原籍安徽,后来曾收张啸林为自己的徒弟,据说张啸林是他的关门徒弟。当然,张啸林之事我们在后面将提及,在此顺便一带。

钻戒得手以后,周雅芳便在第三天下午回到杭州了。

但不久,周尚义被黄金荣生擒,写信回来要周雅芳送回钻戒赎父,樊瑾成知道事情闹大了。俗话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都是青帮中人,何必“窝里斗”呢?

于是,樊瑾成便硬着头皮到同门兄弟李休堂家,求李休堂写了封说情和讲事情经过的信,派管事老五,也就是到聚宝茶楼“挂牌”的中年人来面见黄金荣。

黄金荣看完李休堂的信后,当天便接见了樊瑾成的管事老五,并且用金条收买了他。不几日,周雅芳便带着钻戒,从杭州来上海向黄金荣投案了。

义父女见过面之后,黄金荣在一间密室里单独接见她。

当黄金荣看到周雅芳的姿容以后,心里不禁神魂荡漾。十九岁的年龄像花一样,当苞儿半放花瓣微展时,叫人有些神往;面部的器官、躯干和手臂,好像天生配就的那么匀称而漂亮。

那两道修眉下面,是一对略大的眼睛,在浓而长的睫毛下很活泼地溜转,里面满含着秋波、媚俗和狠毒三样不同的摄入的魔力。从眼睛里射出的媚眼,可以淹没任何一个好色多情的男人。

更耀眼的是她穿的那身旗袍,剪裁着特别小,差不多是裱在身上,两个胸峰在里面起起伏伏,若隐若现,给人以充分的遐想,这就使她——本来就很丰满的少女——显得更像是一朵带露的鲜花了。

黄金荣被迷住了,但他还是收敛住邪思,克制住难熬的情欲,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周小姐,我找得你好苦呀,只好叫你义父写信,骗过樊瑾成,请你这位高手来到上海滩,实在对不起。”

周雅芳秋波微漾,热情地答道:“哦,黄探长,小女是久闻您的大名。上次来沪一接触,你便探到我的行踪,实在高明,我佩服。您的意思,我义父已经全部跟我说了,他投到你门下,我当然追随左右,愿效犬马之劳。”’

“那太好了!”黄金荣大叫了起来,“你以后就是我帮里的老四,我把锦线这一头,全交给你去办,在上海滩拉起一支呱呱叫的锦军,你就是司令。”

“不,司令还是黄先生,小女只是个跑腿的。我一定按先生的吩咐尽力去做。”

“好,一言为定。”黄金荣听到周雅芳叫他先生,而不称他探长,便晓得这女人同意做自己的门生了,高兴地一拍大腿,翘起大拇指:“嗲!”

周雅芳父女投到黄金荣门下,一晃就是半年,转眼便是暮春时节。上海滩连日淫雨霏霏,大街小巷尽是湿漉漉的,徐家汇一带泥泞的小路,落花片片,布谷声声,杜鹃啼血。

在肇嘉浜与法华径汇合的湾子边,有几间东倒西歪的破瓦房隐在烟雨迷雾中,外面围着一圈高墙,黑洞洞的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子:土山湾孤儿院。这就是周尚义父女临时培训的地方:“盗窃学校”。

这孤儿院里收养了几十个女孩和姑娘,她们都是被骗来、拐来的,也有个别是花银子买来的。几个月来,经周雅芳的悉心训练,一支锦军已初具规模。

这一天,周尚义陪着黄金荣亲临现场视察,周雅芳迎了进去,将自己精心训练的“成果”,向黄金荣一一介绍。

她向黄金荣介绍到,有六七个出类拔萃的姑娘经过严格的训练,已成为空空妙手,可以开始独立“操作”;还有七八个,稍逊一点,可以做拆梢、放白鸽、眼线等几票生意,现已由映红、艳红对她们进行专门训练。

对于这支因材施教与利用各人特长“分配工作”的队伍,黄金荣十分满意,觉得这支锦军,不久便可以横行“海上”。他高兴地问:“阿四,什么时候开市?”

“阿四”是周雅芳在帮里的地位——老四的呢称,“开市”是行话,即开始行动的意思。

周雅芳微微一笑,摇头解释说:“金爷,带她们开市还得过几天,还有几堂课要上呢,今天特意请您来,就是要您讲课。”

“要我讲课?阿四,开玩笑吧?”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您想这些孩子多半是从外地弄来的,虽然上海地界熟悉了一些,但是茶楼酒馆店铺戏院等去处的内幕还是生疏的,非得有人开导不可。要是叫别人来讲,又不太方便。”

“那阿四你来讲好了!”

“我是个外来户,上海滩生疏。要是让我讲杭州、宁波,我可以讲三天三夜。至于这里的情况介绍,非劳您的大驾不可喽!”周雅芳说完,莞尔一笑,笑得黄金荣夺魂摄魄。

但周雅芳不让麻皮大爷有想入非非的机会,马上提出:“我去让她们到这房间里来,您给她们训训话。”

“慢!”黄金荣搔着头皮,忽然决定道:“我同她们不见面为好。”

“为什么?”

“为啥?你想想看,这批人将来散到上海滩各个角落,人多嘴巴就杂,难免要讲出去是我黄金荣在背后牵线指挥,这就不好。要是闲话传到法国巡捕房、工部局去,那就更不好,这种事情,我是万万不能出面的!”

“那怎么办?假如要请别人来这里讲话,这里的秘密……”周雅芳也犯起难了。

在一旁的周尚义看了女儿和黄金荣一眼,提出自己的意见:“我看索性迟几天开市,今天请黄先生将上海滩茶楼酒馆的情况,讲给我们听听,明天,让雅芳带这些小把戏去实地看看,熟悉一下门路,而后开张不迟。”

“好办法!两位来上海时间不长,是要熟悉熟悉这些情况的。”黄金荣赞同。

周雅芳也点点头,同意了。她觉得黄金荣是对的。古人云:“大盗不操戈”,要老头子亲自给这帮虾兵蟹将指点,是划不来的。万一碰到尴尬的事情呢,若黄金荣牵扯进去,就下不了台阶。她佩服老头子的见识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