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哭，都躲起来哭。
到底还是个孩子。
“算了，知错能改就好，以后的时间还长，我会把你慢慢拉回正轨的。”赫连袭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今天出了这么多的事，我想你也吓得不轻了，我送你回病房去休息，我在这儿等着就行了。”
说完，赫连袭弯腰伸出单手去抱他，郁有些怔愣的被他揽住怀中。
第一次被人这么抱着。
郁身形僵硬的揽住赫连袭的脖子。
很结实的怀抱，这就是……父亲的怀抱么？
郁突然紧紧的抱住了赫连袭的脖颈，温热的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去，他小声的喊了一句，“爸爸。”
赫连袭浑身一震，然后，才小心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僵硬的吐出一个字，“乖。”
赫连袭把人放在床上，洁白的床映衬着小孩子脸上，手上的血迹更显得刺眼。
赫连袭皱了皱眉，又把人从床上抱起来，钻进了病房里的独立卫生间。
他调好了水温，示意郁过去。
郁乖巧的去洗澡，赫连袭在外面看了眼他衣服的型号，打了电话让人送换洗的童装过来。
等洗过澡，赫连袭看到他身上新旧不一的伤痕，浓眉显而易见的蹙在了一起。
没有说什么，而是动作轻柔的用浴巾裹住他，重新放回了床上。
小小的身影缩在被子里，白皙的脸颊因为刚洗过澡的缘故有些发红。
这会，衣服也送来了，赫连袭一件一件拆开看了看，才扔到床上，“把睡衣穿上。”
郁从床上坐起来，捞起一件胡乱的套了上去。
那是上衣……
“笨蛋。”赫连袭一把将套头穿的上衣从他身上扒下来，拿了另一件系扣式的睡衣给他套进去。
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坐在床上，赫连袭感叹了一句，这还像点样子。
赫连袭低着眸子，看着他略长的头发仍旧湿淋淋的贴在头上，不由又起身去拿了吹风机替他吹头发，一边吹，一边开口，“我小时候可没有这种待遇，也没有一个能为了我不顾自己生命的人。”
“……”
这说明，他很重要么？
郁坐在那里，有些不安的搅着手指。
“好了。”揉了揉他头顶干爽的头发，赫连袭满足的把他重新推回被子里，“现在，什么都不要给我想，好好睡一觉。”
…………
顾瑾觉得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他沉睡着不想醒来，却一直有人不厌其烦的在他耳边叫着，他听的脑袋都要炸了。
顾瑾抬起手遮着阳光，皱着眉头睁开了漂亮的桃花眸，睁开眼的瞬间似乎全身都有说不清钝痛传来，他还来不及呼痛，就觉得手被人握住了。
一个小小的，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顾瑾抬起眼，只见郁坐在床边，一张小脸上尽是关心与害怕。
是为他在担心么？
顾瑾突然觉得，受这一身伤挺值的，至少获得了郁的认可。
就在车祸前，郁对他还很抗拒。
顾瑾躺在床上动了动，钝钝的疼痛遍布全身，不算尖锐若有若无，他侧头看着小小的郁，轻轻启唇，“郁还生我的气吗？”
听到这话，郁的小小的身子有些僵硬，他有些别扭的看着顾瑾，“我很重要吗？”
如果他不重要，顾瑾不会为了保护他受伤，如果他不重要，赫连袭不会费心的教育他，而不是冰冷的惩罚。
在顾瑾心中，他已经重于性命了么？
这是不是说明，他不是可有可无的了？
想开了么？
顾瑾吃惊的坐起身，疼了满头的汗，却依旧直盯着郁。
郁坐在他的身边，仰着头看着坐起身的顾瑾，眼中的关切毫不掩饰，他抽了纸巾，扬起小手替他擦着额头的汗，“哥哥不要乱动，要快点好起来，哥哥很重要……”
重要。
听着幼稚的童声，顾瑾情不自禁地释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有我们帅气的郁在，我一定会快快好起来。”
我们的。
郁小小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他没有开口，只是继续为顾瑾擦着额头的汗。
顾瑾默默的享受着来自孩子真心的照顾，身上顿钝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很多。
……
一个星期后。
老宅。
顾瑾意识慢慢回归大脑，他下意识往身边滚了一圈，空荡荡的，没有人，这让他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
双休日又不上班，赫连袭跑哪儿去了？
“赫连，赫连？”
顾瑾一边喊一边从床上坐起来，身上还有隐约的疼痛传来，还没有完全康复。
不过，顾瑾知道，既然都出院了，就已经没有大碍了。
顾瑾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光着的双脚还没踩在地毯上，就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冲了进来。
郁双手拿着一双拖鞋，小心的为他穿上，还小大人一样的叮嘱，“哥哥还没完全康复，不能弯腰。”
“……”
有郁在，他都快被养成一个残废了。
赫连袭还没这么厉害的管着他呢。
顾瑾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才六点半，不由开口，“你怎么又起这么早，不是说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顾瑾的声音没有病时的沙哑，只是还有几分虚弱。
郁抬头冲他绽放了一个笑容，没有说话，又一溜烟跑进卫生间。
顾瑾摇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连牙膏都给他挤好。
他的伤其实没那么重，只是有些地方还没愈合好，但这对父子似乎已经把他当成不能自理的人，什么都不让他干。
顾瑾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成为半个，不，是一个废人了。
他撑着床坐起身，有些无奈地朝卫生间走过去，门没关，顾瑾靠在卧室门上，果然见小小的孩子正挤着牙膏，然后接了一杯水，递给她。
“谢谢郁。”顾瑾接过漱口杯和牙刷，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不许弯腰。”郁一板一眼的盯着他，脸上有些许害羞的颜色，却仍旧一板正经的看着他，一双漂亮的大眼较之从前明亮了不少。
顾瑾无奈的直起身，“郁，我真的已经没事了，若不是你们这个不许那个不让的，我早就能下床活动了。”
顾瑾又抬头看了看时间，又开口补充，“现在时间还早，你再回去睡一会儿。”
这么小的孩子每天起那么早干什么。
他小时候都起不来。
郁站在那里不动，一双漂亮的大眼盯着顾瑾刷完牙，才又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顾瑾无奈地笑笑。
他知道，郁肯定不是回去睡觉了，一准是下楼给他端饭了。
这让人看到，还以为他们家使唤童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