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蓝球大小的草团在地上滚动着,并最终给铁丝网拦了下来。有黑色且厚重的军靴踩在这颗草团上,零把它踢开,又用手轻易地撕掉铁丝网的一角,浑然不去理会铁丝网上挂着一块写着“危险勿碰”的牌子。在城市荒废多年之后,早已失去任何电力供应,因此铁丝网原本应该拥有的高压电流全然不存在。
而即使存在,零也有的是办法。毕竟旧时代的高压电,还难不倒零这种层次的能力者。
铁丝网后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黑夜下风呼啸而过,使得杂草摇曳不已。远远看去,就像从地狱中爬起来的恶鬼摇摆的手臂。
零安静地穿过草丛,没有多久,就看到一条断裂的铁轨。铁轨朝前方延伸,零知道那不远处应该会有个动车组的月台。在之前看过的地图上显示,通过该月台附近的一条下水道能够秘密地进入城市的边缘地带,那正是零的目的地所在。所以他沿着铁轨走,5分钟后,就看到了车站的轮廓。借着右眼的微光视觉,零恰好捕捉到一条影子正在月台上游荡。
这是只类人的生物。
像人类一般直立行走,在如同鳄鱼般的头上却从眉心起长着一路骨刺延伸到背椎处。它的手臂很长,几乎碰触到地面。它头上看不到任何视觉器官,但在肩头和胸口却各有一颗眼珠在转动着,提供给这只生物几乎没有死角的视域。尽管是类人生命,但它的双腿却是反关节组织。不难想像,这将让它跑起来飞快。
没有出现在黄金战斧任何资料上的怪物,在深刻的此刻仍在月台边徘徊,仿佛一个哨兵?
零没有急着进入月台,他钻进了草丛里,像某种爬行动物般在草丛中潜行。他并非肆意行动,零的动作安静而轻柔。而当起风时,借着杂草晃动之际,他会骤然加速。借着草丛的掩护,零来到了月台附近。他一动不动,如同耐心的猎人。在确定月台车站上没有第二只生物后,零等待着。
又一阵大风吹过,草丛发出沙沙的声音。零手脚发力,像一只人型蜥蜴般窜了出去。风声掩去零突进时带起的空气鸣动,等哨兵反应过来时,一把军刀在零手中凭空出现,并扎进怪物的脑门里。零顺势一个空翻落到哨兵的身后,双手圈着它脑袋迅速一转。
颈骨折断的声音轻轻响起,可哨兵似乎仍末断气。
可怕的生命力。
感叹的同时,零腿一扫,把哨兵放倒在地后。双手扶着它脖子往上一扳,右腿膝盖则顶在它的背椎处用力一压。又是一声骨折的声音在哨兵体内传来,椎骨一带,让它终于停止任何活动。
确定这只哨兵已死之后,零把它拖进了草丛里,以免丢在月台上被同类发现,从而知道有人入侵。
做完这一切后,零找到了地图标示的下水道。打开井盖,沿着井壁的楼梯下来。下水道里很干爽,没有半丝积水。但空气中飘浮着古怪的味道,十分难闻。零从背包里拿出战术头盔戴上,并开启的空气净化和夜视模式两个功能后,呼吸顺畅了,下水道里的事物也一目了然。
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一头已经死去的狂暴地鼠正安静地躺在地上。这是地下空间最常见到的异变兽,狂暴地鼠的个头有小狗那么大,有着可以挠穿金属板的利爪和锯齿状的牙齿。这些家伙十分易怒,被它们盯上的猎物通常都死得很惨。
而现在,这只死去的地鼠尸体已经腐烂。零看到肥大的蛆虫在它的尸体上活动着,那古怪恶心的味道大概就来自这具地鼠的尸体。
狂暴地鼠是群居性生物,既然地上有一具地鼠的尸体,那么说明下水道里至少会有一个地鼠的巢穴。这让零十分不快,狂暴地鼠他虽不惧,却不想因为这些小东西而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下水道特殊的空间使然,如果用枪的话,怕是回声大得聋子也听得到。而战舰火炮虽然安静,但威力过于巨大。特别是下水道这种复杂的环境里开一枪,怕是闹出的动静足够引起城市里那些异生命的注意。
于是零只能再次翻动背包,看看布朗还给他准备了什么工具。
背包中的工具还不少,从安全索到合金剪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个袖珍型的千斤顶,让零看得苦笑不已。布朗的确细心,而且细心得过了头,和他那粗犷的外表一点也不相符。找了一会,零发现背包的侧袋上贴着一个标签,上面写着“特殊道具”的字样。
零打开侧袋,里面多是些小巧的工具。其中还有一个扳指,扳指里藏着一圈合金线。合金线细得跟头发丝似的,却锋利无比。而且扳指中装有一个袖珍轴轮,可把拉出来的合金线自动缩回,使用起来倒也方便。于是零把这枚特殊的扳指戴在手上,才继续前进。
拐过一个弯道,零骤然止步。前方不远处的地方,一头硕大的地鼠正背对着零,似乎察觉到背后有人,地鼠转过身来。于是在头盔的夜视模式下,零看到了几点青色的光,那是狂暴地鼠的眼睛。
零不动声色地拉开扳指上的合金线,此时地鼠朝零的方向嗅了嗅,跟着像打了鸡血似地朝零狂奔而来。这些东西的嗅觉十分灵敏,哪怕零穿着连体战术服,也别想瞒过狂暴地鼠的体味识别系统。
地鼠奔至,飞扑而起。它张大了嘴巴,露出一排森然的巨牙。血盘大口朝零的脖子咬来,这是狂暴地鼠最常见的攻击方式,一举咬住猎物的大动脉,跟着用嘴咬、用爪撕,很快就会把猎物变成一具尸体。可零不是猎物,而是猎人。
在地鼠飞扑的同时,零猛然矮身,双手却举了起来。在他的两手间横着一道合金线,而合金线的位置刚好是他刚才脖子的高度。
于是地鼠咬到了空气,而去势不止的它,便硬生生地擦过合金线,让这道夺命的金属丝线把自己从中间解剖了开来。当地鼠落地,已经变成两截尸体,血和肠子流了一地,而强悍的生命力仍让它神经反射般抽动着爪子,竟末立刻死去!
零无暇理会,安静前行。他知道同类的血液气味很快会引来其它的狂暴地鼠,果不其然,片刻后下水道中响起连串“沙沙”之声。没过多久,十几只地鼠出现下水道的弯角处。对于食物它们从来不会挑剔,于是其中几只已经埋头撕咬起同类的尸体来,而另外几只则闻到零的气味,并发足狂奔追了上去。
黑暗的下水道里,合金线像鞭子般抽在一头地鼠身上,顿时把这只大老鼠切成了两半。丝线弹回,零牵着其中一端,转身错步间。丝线一圈一绕,便缠紧第二头朝他腰间掠过的老鼠。零双手用力朝相反方向一扯,丝线顿时扯得笔直,连带切下这头地鼠的头。
头部落地后,这家伙的大嘴仍张合不停,仿佛想咬住什么。
杀死这两头地鼠后,零才收起合金线,然后爬上墙壁的铁梯,轻轻推开头上的井盖。确认附近没有生物活动的痕迹后,他才离开了下水道。而如果这时有人出现在下水道里的话,就会发现下水道中满是狂暴地鼠的尸体。
零几乎是一路杀过来,从动车组的车站月台来到地铁站这短短的路面上,至少躺着三十来只地鼠死状不一的尸体。这些不长眼的东西把零当成了猎物,却不知道自己追逐的其实是猎人,而且还是技艺高超的那一类。终究它们得到了教训,只是付出的代价却是死亡。
地铁站里出奇的安静,一列已经报废的地铁列车倾斜翻倒,一半车身压在站台边上。站台损毁严重,甚至西侧的通道已经塌方无法通行。碎石及钢筋沉默地躺在地面,安静地诉说着在过去某个时刻发生的一幕惨局。
仍可以看到的几具人体残骸在石堆中露出小半截来,应该是当时灾难发生时被塌方的碎石压住的可怜人。他们当时或末马上死去,可接下来得不到任何救援的他们,只能在饥饿、苦痛和绝望中慢慢走向死亡。
这个过程缓慢而清晰,零相信那时的他们,恐怕反倒希望自己在灾难发生时就死掉,便不用承受接下来的漫长煎熬。
而在石堆下,怕是更多的尸体。而这地铁站,便是这些尸骸的坟墓!
零不想呆在坟墓里,所以靠着车站还能看到的半张指示牌,他朝着东侧的通道走去。那里的出入口有几个分支,其中一条支道通往附近的一座超级商场。而超级商场外有什么,零就不知道了。在黄金战斧提供的地图上,地铁站之外就是一片空白。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线,隔离开地铁站内外两个世界。
10分钟后,零已经找到通往超级商场的支道出口。他可以在商场的高层观察整个城市,再决定继续朝城市中心潜入的路线。但就在出口在望时,他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以及几道形态各异的身影。零叹了口气,再次把合金线拉了出来。这东西杀了几十只地鼠后已经显得不太锋利了,零只希望商场出口的哨兵不要太多。
当零走出地铁出口后,通道下方的拐弯处已经多了三具异族的尸体。而在尸体旁,则放着一枚扳指。扳指已经完成它的使命,在杀死这三只异族后,合金线已经崩断。其中一只形若异形,完全看不出由什么生物进化而来的异族骨骼出奇地坚固。
合金线轻易撕开它的肉体,却卡在它的骨头里,以致零用力过猛之下,反倒把合金线给扯断了。最后还是零物质化出一把匕首,把这异形生物的几条动脉血管挑断,才真正杀死这怪物。但物质化出来的匕首表层也起了一个个气泡,那是异形的血液带有腐蚀性所致。
看着那头异形般的生物,零心情愈发沉重。这头生物已经表现出四阶左右的力量、防御和速度等基础能力,若以人类而言已经是一名不错的战士。可即使是这样的生物,也仅被打发来充当哨兵,由此可以推论,那些异族正规士兵的阶位还要更高一些。
只要有个五六阶左右就已经十分够看,要知道在银霜密林附近的那些智慧种族,有超过四阶的就已经非常了不起。而像比底斯城那样的,在银霜密林附近的异族中便已经是顶端的存在。可它们当中最为强大的战士也不过是六七阶的水准,换言之在西面战场上,这样的角色也不过是正规兵,至多也就是士官一级的战士。
这样一来,以幽影峡谷为界,东西两边的异族,其力量的分歧已经无比巨大。这让零想起卡西里奥说过的话,当时他虽记在心里,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卡西里奥话中“难缠”一词的定位。
之前的几波攻击,包括佩利冬族的攻击,恐怕还不是异族联军的真正力量。而黄金战斧资料中所谓值得注意的三支异族,应该也只是边缘战力。换句话说,从开战至今,这城市的异族联军还末动用真正的力量。这让零开始觉得,或许这一次,连战神提尔也对这些异族掉以轻心了。
而经历大半年的战斗仍保存着实力,这些异族简直就像在城市里酝酿着什么。而不管那是什么,都绝对会是一场风暴。
致命的风暴!
零收拾心情,通过商场的紧急通道不断朝上走。但也不过来到五层便无法继续通行,因为五层以上的楼层已经崩塌,碎石堵住了去路。零只得退回五层,并从逃生通道的安全门进入商场内部。
商场五层是服饰专卖场,大大小小的服装店在黑暗中呈现着昔日的繁华。而倒了一地的衣柜、模特以及衣服,则让人不难想像在灾难降临时那一刻的混乱。但不管如何,现在的商场很安静,异族联军也没有安排哨兵出没在这第五层的商场中。
毕竟对于它们而言,大概没有设想过竟然有人类潜入并到达此地。于是零安全地来到商场面向城市的窗口前,往下看去,零看到的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城市。
只不过城市的生机再非来自人类,而是由各种生物进化而来的异种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