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宗朱祁镇,是明朝开国以来的第六位皇帝,生于宣德二年(1427)十一月十一日,英宗像属羊。他9岁登极,年号“正统”,14年后在“土木堡”被蒙古瓦剌部所俘,失去帝位。8年之后,通过“夺门之变”重登宝座,年号“天顺”,在位8年,两阶段共在位22年,38岁时驾崩,庙号“英宗”。英宗虽然寿命跟他父亲宣宗一样,但他的一生却比其父要曲折得多。
英宗很早就得到命运的垂青,出生两个多月便被册立为皇太子,成为有明一代年纪最小的皇储。父亲宣宗结婚10年没有子嗣,对这个姗姗来迟的太子自然十分疼爱,并寄予厚望。宣宗驾崩后,在祖母张太后的主持下,年仅9岁(实际年龄只有7岁)的朱祁镇顺利登上皇位,君临天下。这是他一生中的幸运之处。但从另一个角度说,幼年丧父,不能不说是人生一大不幸。而更可悲的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连自己的生母是谁都产生了疑问。
英宗是在他在位的最后一年才从皇后钱氏口中知道自己本是宫人之子,但年长日久,他已无法知道生母的身世和下落(按钱后的说法,英宗生母“死于非命”,从孙贵妃跟胡皇后争宠得逞并进而逼死胡氏的情况来看,这是很可能的),只好把一腔同情寄予被废的胡皇后身上,为她重修陵寝,一切按照皇后的规制办理。钱皇后为什么要替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废后胡氏说话?原来,作为英宗的皇后,钱氏并没有生过皇子,而当时周贵妃却有一子,即后来的宪宗。这种情形跟当年胡皇后无子、孙贵妃有子的情形极其相似。也许正是由于这一情形,使得钱氏深为同情胡皇后吧。钱皇后很幸运,并没有因无子而被废。
钱皇后出身低微,英宗很想给她的家人加官晋爵,但钱氏却推辞了。皇后的家族没有封爵,这在有明一代是很少见的。这使英宗很敬重她。最动人的故事发生在土木事变之后。当时,钱皇后把宫里的家底都拿出来交给瓦剌的使者去营救英宗。她日夜哭泣,困了就卧在地上,结果弄瞎了一只眼睛,弄坏了一条腿。英宗回来被关在南宫做太上皇,很郁闷,钱皇后都委婉劝解,让英宗舒缓一下心情。所谓“患难夫妻”,也不过如此了。所以英宗对钱皇后绝对是一心维护,即使立了周贵妃的儿子为皇太子(即后来的宪宗),也不会像他父亲一样废掉皇后。他担心自己驾崩后钱氏受周贵妃欺负,特地在临终之前遗命“钱皇后千秋万岁后,与朕同葬”???
明代此前的惯例是一帝一后同葬,这道遗命就等于告诉周贵妃:你的儿子做了皇帝,但钱皇后的太后地位是不能动摇的。果然,英宗死后,周贵妃就闹了起来,要独称太后,排挤钱皇后。大学士李贤、彭时就以英宗遗命为理由反对,最后宪宗从中做个妥协,两宫并尊,周氏和钱氏同为皇太后。等到钱太后去世时,周太后又从中作梗,不让钱氏与英宗合葬。因事关国体,大臣们又起来反对,竟至“百官伏哭文华门外”。最后,又是权宜之计,钱太后葬于英宗玄堂左边,右边空着留给周太后。这时,周太后居然派人暗中做手脚,让钱太后圹位距离英宗玄堂数丈之遥,而且将中间堵塞起来,其意就是不让钱太后在另一个世界跟英宗见面。周太后的做法如今看起来是有点可笑,但在当时却是非常现实的考虑和思路,反映了宫廷斗争的复杂性。从这个方面来说,钱皇后能为宣宗废后胡氏说话,实际上折射出她对自身命运的某种忧虑。
不管英宗是宫人所生还是孙氏所生,总之都是龙脉。因为在紫禁城内,除皇帝外,只有皇帝的妃嫔,服侍的宫女和太监,不会有其他成年男子。英宗的生母为谁,宣宗自然心知肚明。如果确为孙氏夺宫人之子为己子,对宣宗来说,总是自己的骨肉,无伤大局,同时还可以帮助自己宠爱的孙贵妃登上皇后宝座,或许是心照不宣地默认了这个事情。
从以上所述,可以看出英宗的身世方面有很大的悲剧性。而同时,英宗作为一位政治人物,他的一生极富大起大落的戏剧性,也不乏某种悲剧因素。
皇帝密旨(白石)英宗登极时,距朱元璋开基建国已有近70年的时间了。经过前面五位皇帝的经营,国家已经恢复稳定,经济得以复苏,呈现出繁荣强盛的态势。特别是英宗的祖父、父亲仁、宣二宗继承洪武、永乐基业,又能勤政爱民,当时宇内承平,史称“仁宣之治”。英宗是明朝建国以来第一位幼年天子。即位之初,军政大事操持在太皇太后张氏和内阁三杨手中。太皇太后张氏,是仁宗的皇后,宣宗的母亲,英宗的祖母,很有才智,在正统朝前期政治活动中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国家大事多禀裁决。三杨,即杨士奇、杨荣、杨溥,是明朝历史上少有的“名相”。他们历永乐、洪熙、宣德三朝,有着丰富的治国经验。因此在英宗亲政之前,明朝仍然延续着仁宣时期的发展轨迹前进着。正统七年(1442),太皇太后张氏去世,三杨也先后淡出政治舞台,幼冲天子已经逐渐长大成人。如果按照历史发展的正常逻辑,英宗最起码应当是个守成之君、太平天子,但在他亲政之后几年内,却发生了一件对明朝历史影响极大、对英宗本人命运也影响极大的事件——土木堡之变,给他的命英宗自小心目中都存在着一个强大的对手,那就是北方的蒙古人。他要时刻提防蒙古铁骑入侵北边,骚扰百姓。
明朝的江山是推翻元朝统治,从蒙古人手中夺过来的。明朝建立后,蒙古人虽然失去了对中原的统治,但在北方草原地区仍然有很大的势力。洪武元年(1368),明太祖朱元璋在南京即皇帝位不久,就命徐达领兵出征北元。元顺帝见大势已去,逃离大都(今北京市),返回漠北。虽然蒙古无力与明朝一争天下,但雄踞北方,时刻都是明朝的重大威胁。运带来了巨大的落差。
正统十四年(1449),也先遣使2000余人进马,诈称3000人。明朝大宦官王振怒其诈,削减马价,也先遂以此为借口领兵大举进犯。英宗在王振的唆使下,草率决定亲征。这次亲征,英宗的本意是想效仿其曾祖父成祖5次亲征蒙古的壮举。七月十五日,英宗命御弟朱祁钰留守北京,率大批官员,挑选精兵50万出师迎敌。八月十三日,大队人马驻扎在土木堡,旋被也先部队包围。土木堡地势虽高却没有水源,掘地两尺仍不见水,士兵饥渴两日,战斗力大为下降。十五日,明军被蒙古军击败,50万大军伤亡过半,公侯大臣死难者甚众,可怜英宗也被也先掳去,转瞬间就由贵不可言的皇帝变为阶下囚。
土木堡之败,是明朝由盛而衰的分水岭,也是英宗人生经历的第一个谷底。幸好在英宗明金山岭长城屏蔽敌台障墙
被俘的一年时间里,也先对这位对手颇为尊重。据说也先命每2日进羊一只,7日进牛一只,逢五逢七逢十作筵席,逐日进牛奶马奶。北方天气寒冷,他还曾令妻子出献“铁脚皮”,给英宗御寒暖脚之用。也先曾经对明朝使臣说过这样的话:“大明皇帝与我是大仇,自领军马与我厮杀。天的气候(意志),落在我手里。众人劝我杀他,我再三不肯。他是一朝人主,我特着知院伯颜帖木儿,使早晚恭敬,不敢怠慢。你每(们)捉住我时,留得到今日么?”
英宗被俘,也先视为奇货可居,想以此要挟明廷。而明朝这边,在英宗被俘后,于谦等人拥立英宗的弟弟朱祁钰为帝,史称景帝或代宗。经过一番较量后,原本被视为奇货的英宗变成了空质,也先于是有送英宗南归之意。然而景帝对于英宗南归并不积极。后右都御史杨善等人请命出使,景帝所给敕书只是有关议和内容,不提迎复英宗之事,也不给金帛等赏赐的礼物。杨善只好变卖家产,自己购买了些礼物。在他的积极斡(wò)旋下,英宗得以平安南归。
但是在迎接朝见英宗的礼仪上,景帝与大臣又产生了矛盾。景帝认为仪礼过重,应该从简。大臣提出异议。最终还是英宗在几封书信中称自愿迎奉从简才缓解了局面。见面之时,仿唐朝天宝之乱后玄宗、肃宗禅让之礼,英宗、景帝之间禅让。随后,英宗被送入南宫,开始了7年的幽禁生活。7年间,英宗未能踏出南宫半步。名为太上皇,实为囚徒。英宗被幽禁在南宫期间,景帝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防止英宗复位,做了两件事。
一是对英宗严加看管。南宫大门常年紧闭,日常的饮食衣物都是从一个小窗户递送进去。为防止南宫与外面联络,纸笔极少供应。英宗的伙食不是很好,钱皇后不得不做些针线活出售来换取必要的食物,有时还要靠娘家贴补一些。有个太监说南宫的树木多,恐怕会有人越过高墙与英宗联系,景帝遂命将大树砍伐。当然,虽然景帝时时刻刻防备英宗复辟,但他并没有对皇兄做得太过分。有个叫徐正的刑科给事中建议英宗不宜居住南宫,应迁置所封之地以绝人望。景帝听后愕然,并没有听从他的建议,反而将其治罪。
二是谋易太子。景泰帝登基之时,曾许诺将来传帝位于英宗的长子(土木堡之变时3岁),并立其为太子。但是景帝即位没几年,就想换自己的长子为太子,只是苦于一时间没有什么好办法。从景泰三年(1452)开始,他不断给内阁学士和七卿中的一些人加官晋爵,时常加以赏赐。四月,千户袁洪知道皇帝想换太子的心思,上“永固国本事”疏,请易太子。景帝十分高兴,下旨臣议。大臣们知事已至此,纷纷表示赞同,称“父有天下必传于子,此三代所以享国长久也”。景帝十分高兴,给大臣们加官加俸,并于五月初二日,册立朱见济为太子,废英宗的长子为沂王。
被软禁在南宫的英宗听到这个消息,真不知作何感想!一直被视为心腹之敌的也先在得胜后还能够礼遇自己,并护送南归,虽然有他的政治企图,但也总算仁至义尽。而自己的同胞兄弟不仅占据了皇位,还对自己处处提防、严密监视,并且废了自己的太子,绝了自己的后望。谁才是自己真正的对手?是外敌,还是兄弟?
英宗不仅很难弄清谁是对手的问题,在谁是朋友,或者说谁是可仰仗的忠臣的问题上,也时时陷入迷茫。
朱祁镇听信太监王振的怂恿,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冒险亲征北方瓦剌也先部落,结果在土木堡兵败被俘,做了俘虏皇帝。幸而后来于谦战败也先,也先才被迫把朱祁镇送回。谁知昏君朱祁镇复位后,却恩将仇报地把于谦给杀了。
英宗在位22年,被俘北居一年,南宫幽居7年,又于景泰八年(1457年)乘景帝病重,在武清侯石清、左都御史杨善以及副都御史徐有贞、太监曹吉祥等人的拥戴下复登皇位,真可谓经历了天上人间的剧烈变化。在这期间他宠信过一些人,重用过一些人,惩处过一些人。他宠信的人,有的断送了他,比如王振;他重用的人,有的对他产生威胁,比如石亨和曹吉祥正统九年铜铳;他惩处的人,有的明知其对社稷有功,却不得不如此,比如于谦。总之,任用非人,是他作为一个皇帝的最大失败之处,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其跌宕起伏的悲剧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