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我倍感意外的是,”道林说,“当我接下这份工作时,才发现我要面对的不是一个专业剧团,而是从各大学招募的业余演员,大多数人毫无舞台经验,或者只演过一两出校园剧,但他们对戏剧充满了热情。”
汉克斯就是其中一员,当时他的兴趣还是在幕后,所以招募演员时,他显得相当轻松。“因为这是契诃夫的名剧,加上是由请来的专业导演执导,所以每个人都紧张得不得了,”参加那次招募的米里亚姆·格雷说,“我们在门口的台阶上遇见了汤姆,他故意扮成了一个瘸子,爬台阶的样子十分搞笑,逗得大家几乎笑破了肚皮。这就是汤姆,他总能在最适当的时机让所有人注意到他。”
招募在国民剧院的后台进行,由于报名者众多,这项工作拖到很晚才结束。当晚,国民剧院正在上演《推销员之死》(DeathofaSalesman)。招募间隙,道林便领着大家一起在舞台两侧观摩。演出过程中,女演员费莉丝·库帕罗的鞋跟不慎折断,汉克斯当机立断,用订书钉将她的鞋跟钉好,他还对库帕罗说,“你只管演,我在这里守着,随时帮你修好。”
道林在一旁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惊诧于汉克斯的机智和麻利,“而且,他的确很有本事,在剩下的时间里,库帕罗的鞋跟再也没有出现问题。”
汉克斯最终得到了扮演仆人雅沙的机会,该剧上演后,《萨克拉门托蜂鸣报》的剧评家威廉·格拉克金盛赞这是一次“给人意外惊喜的演出”,他还特别提到了汉克斯,认为在他身上看到了托尼·柯蒂斯年轻时的影子,甚至认为他的可塑性会超过这位前辈。
参加《樱桃园》演出和幕后工作的有很多是萨克拉门托州立大学的学生,该剧大获成功激发了大家的热情。他们将学校的食堂起名为“绿屋”,经常聚在一起讨论戏剧。汉克斯成为他们当中的中坚分子,不断地用模仿和笑话制造轻松的氛围,但是,他渐渐发现每当有一个人出现时,他就会突然找不到词儿。
漂亮而又自信的苏珊·迪林汉姆是戏剧专业的女生,她为自己起了个“萨曼莎-莱维斯”的艺名,每次登台演出时都会用这个名字。想到自己也曾做过同样的事情,汉克斯觉得对方也一定和他一样对表演抱着远大的理想。由于志趣相投,他开始想方设法与她单独相处。终于有一天,他鼓起勇气邀请苏珊一起外出,但是他没有意识到,当他迈出这一步时,他的人生竟然会发生了一个戏剧性的变化。
苏珊·迪林汉姆果然是汉克斯寻觅已久的女主角。以往他总是抱怨朋友们只把他当成活宝,从来不对他正眼相看,但是在苏珊面前,他突然发现搞笑居然也很性感。这是他第一次在与异性的交往中获得了自信,而笑声几乎成了他们恋爱时的全部内容。
在别人眼里,他们也是完美的一对。苏珊同样是个活跃分子,她和汉克斯一唱一和,成为校园派对上最受欢迎的主持人。私底下,苏珊给予了汉克斯在与女人相处中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在与生母分别后,汉克斯对母爱已经感到陌生,所以在他们的关系中,苏珊不仅是个恋人,也扮演着母亲的角色。
当然,他们的爱情更多的是建立在共同的理想之上。他们决定携手踏上冒险的旅程,而终点是每个演员都渴望的百老汇,甚至好莱坞。
然而,在他们入学第一年刚进行到一半时,意外发生了。1977年3月,苏珊发现月经没有来,又过了一个月,依然不见动静。不久,医生证实了她的怀疑,她怀上了汉克斯的孩子,而当时他俩只有20岁。
对汉克斯来说,这不仅仅是意外,甚至可能是灾难,因为他犯了和父母一样的错误。正是因为过早承担起家庭的重任,阿莫斯被迫放弃了作家梦,从事起他并不喜爱的餐饮业。现在,当汉克斯已经明确地将表演作为他的人生目标时,他的演员梦似乎快到了尽头。
就在苏珊被证实怀孕的那一天,汉克斯接到文森特·道林给他的一份工作,这个夏天他将以实习生的身份为俄亥俄州的克里夫兰大湖区莎士比亚戏剧节工作。
通过《樱桃园》的演员招募和演出,汉克斯的才能给道林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演出完的当天,我就回到家中对妻子说,这个孩子有朝一日会成为明星,”道林说,“况且他似乎懂得台前幕后的所有事情,正是我所需要的人。”
在戏剧节上,实习生所做的无非是画布景、挂灯等杂活,而且完全是义务的。但如果他们能有机会登台,就会有一些报酬。不过,汉克斯看重的不是这些,因为他知道为戏剧节工作有可能为他争取到演员协会的会员卡,如果想成为职业演员,这是必然要经过的一关,而道林承诺会帮助他做到这一点。
在俄亥俄的日子里,汉克斯并不孤单,他很快就和同样来自萨克拉门托的其他6名实习生混得透熟,成为了在克里夫兰小有名气的“萨克拉门托七人帮”。“汤姆无疑是这个团体的领头人,”道林说,“他的个人能力也十分突出,凡是交给他的工作都能做到完美无缺。”
由于表现不俗,汉克斯接连参加了3届戏剧节。在第二届戏剧节行将结束时,组委会为奖励实习生而拨给他们一笔做实习作品的经费,汉克斯提议排一出集锦式的法庭戏,里面的角色都是从不同的经典剧目中抽取出来的。他不仅负责写剧本、找配乐、设计布景和布置灯光,还承担了剧中大多数的小角色,其中包括《驯悍记》(Theraining0ftheShrew)中的格鲁米奥和《维罗纳二绅士》(TheTwoGentleman0fVerona)中的普洛托斯,结果这两个角色为他赢得了1978年克里夫兰剧评家协会的最佳男演员奖。
幸运之神开始惠顾于他,使他用最短的时间成为了一个可以拿到报酬的职业演员。当时,在百老汇大名鼎鼎的丹·萨利文正在导演《驯悍记》,苦于找不到一位有喜剧天分的演员饰演格鲁米奥。他来到戏剧节上碰碰运气,而他要找的这位演员不仅能跟随剧团巡回演出,而且必须持有演员协会的会员卡。
“丹找到了我,”道林说,“我告诉他,‘这里有一位实习生。我知道他非同寻常,正是你想找的人。你至少应该给他一个试演的机会。”
萨利文果然发现汉克斯是一个人才,凭借他在演员协会的关系和名望,他十分顺利地为汉克斯争取到了一张会员卡。启程前的那个晚上,汉克斯一直和其他实习生干到半夜,当舞台监督要求他继续留下来把所有的道具再检查一遍时,他拒绝了。“他说,‘我现在已经是一名职业演员了,这不再是我分内的事情,”道林回忆说,“第二天一早他就背上行李,出现在了汽车站。”
1977年,在戏剧节过完第一个夏天之后,汉克斯和苏珊回到萨拉克门托州立大学继续攻读,但这时的他既厌烦了他的学业,又感到了经济上的压力,为了养活女友和未来的孩子,他决定退学,当上了国民剧院的舞台监督助理,月薪800美元。1977年11月24日,他们的儿子科林出生了。
这对年轻的父母依靠汉克斯微薄的薪水苦苦支撑了一年,第二年夏天,汉克斯重又回到克里夫兰。
演员霍尔莫斯·奥斯伯尼比汉克斯年长6岁,他与汉克斯合住一间房子。“汤姆有洁癖,总是把一切打扫得干干净净,除了喜欢吃M&M,他没有别的嗜好,”奥斯伯尼说,“因为孩子刚出生,他急需往家里寄钱,所以每天都出去干到很晚。即使这样,他也没有丧失幽默感。我曾经对他说,我曾在一部海军征兵宣传片《兵营一日》(ADayinthesquadron)中扮演过一个角色,没想到他居然在克里夫兰征兵办公室找到了这部电影。在一次聚会上,他让我大吃一惊,因为他把我在片中的一招一势全部模仿了下来。”
奥斯伯尼和汉克斯因此成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他们携手参加了《维罗纳二绅士》的巡回演出。每演完一场都会有许多年轻女孩涌到台前,等着要他们的签名或与他们合影留念。“我永远忘不掉那一幕,”道林说,“这些女孩大都是大学生,她们交口称赞汤姆和霍尔莫斯是最出色的演员。其中一个女孩对我说,‘今天这出戏里的每一个词我都听懂了。他们至少在用英语念台词,而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莎士比亚的剧本都是用外语写的。’我认为他们作出了一个了不起的贡献,他们把戏剧真正带给了年轻人。”
不久,克里夫兰演出公司正式吸纳了汉克斯,这意味着他用不着为找不到戏演而犯愁了。演出间隙,他还能吃到上等的烤肉、在豪华饭店的游泳池里游泳,甚至可以看到他最喜爱的克里夫兰红番队的比赛。
这段时间,汉克斯生活得轻松自在,他来往于克里夫兰和萨克拉门托之间,享受着一家三口的家庭温馨和演出公司付给他的优厚报酬。然而,他在克里夫兰结交的朋友们却建议他应该去纽约闯闯,在伺机登陆百老汇的这段时间里,他起码可以在河畔莎士比亚剧团找到工作。经过与苏珊的一番长谈,他们决定走出克里夫兰和萨克拉门托的狭窄天地,去寻找更广阔的空间。尽管他们做梦都想去电影之都洛杉矶,但为了稳妥起见,他们最终选择了纽约。由于兜里仅剩下35美元,汉克斯与苏珊卖掉了他们用来旅行的大众甲壳虫轿车。凭借卖车换来的850美元,他们于1978年11月,也就是儿子科林满周岁生日的第二天,踏上了前往纽约的旅程。无数次在梦中,名望和财富都在向他们招手,然而,当在纽约这座大都市的新生活开始时,一切又都显得那么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