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心和豹子胆死了，事发的时候有人见过你和他们兄弟发生过争执，而你还和豹子胆动了手。”
“公事？”
颜雨涵点头。
“那你等会。”
柳以青解下围裙，和餐桌边的三个女人打了声招呼，跟着颜雨涵走了。
苏宛素的脸色不那么好看了，何止是不好看，简直阴沉的可怕。
“宛素，你也听到了，只是公事而已。”夏雪宜拍了拍苏宛素的手。
苏宛素点头，可心里的那股劲就是转不过来。本来是一场大胜的局面，忽然杀出来一个苏宛素导致她功败垂成，楚咏诗那女人心里肯定很痛快，刚刚浇灭的火头肯定又烧了起来。
果然，楚咏诗已经从失利的颓废中缓过神来，模样也有了变化，轻松愉快的招呼苏宛素动筷子，好像她才是这个屋子里的女主人。
第二局，大家又回到了同一个起跑线上。
“很感谢你这次没有亮铐子。”
回到屋里，两人相对而坐。颜雨涵挺起笔直的身板配上那身制服，英姿飒爽。
“对不起，之前是我太过主观主义。”
颜雨涵一句话惊的柳以青眼睛圆睁，半天缓不过来。这女人的字典里什么时候有了道歉两个字。
“现在，我以警员的身份向你问话，希望你可以实话实说。”颜雨涵板起脸，恢复到了工作状态。
柳以青撇撇嘴，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还是以私人谈话的方式比较好，公事公办，你不会得到想要的东西。”
“柳以青，我不是再和你说笑。”颜雨涵的火苗又开始窜起，深呼吸几口压了下去，认真道：“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否则，我只有把你请回去协助调查。”
柳以青站起来：“那你直接传唤我好了。”
“柳以青。”颜雨涵一拍桌子站起来，杏目圆睁，压了好久的火气，才以平缓的口吻道：“以青，现场有你的脚印。”
“我……我根本没有杀他们两个人的理由。”柳以青本想说我怎么会杀人，觉得说服力不够。
“八点到九点这段时间你在哪？”
“车上，回来的路上。”
“有没有人能证明？”颜雨涵追问一句。只要有人能够证明柳以青所言属实，那么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有。还有一个司机。”
颜雨涵点点头，柳以青没有驾照她是知道的。
“尽快把司机找来。”
柳以青点头，掏出电话给阿耀拨了过去。第一次电话没人接，第二个接起来的却是老二。
“老二？”柳以青的眉头闪过一丝阴惑，皱眉道：“老二，耀哥呢？”
“不是和你在一起吗？”老二的口吻显然没当回事，懒洋洋道：“昨夜灰狼回来后说老大和你在一起……”老二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急道：“柳哥，老大没有和你在一起？”
“昨夜把我送回来他就回去了。”柳以青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道：“快，你们兄弟几个赶紧出去打听一下，看看江湖上有没有什么风声。”
柳以青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刚想给肖五拨一个电话，又觉得当着颜雨涵的面不适合，把电话收了回去。
整个过程颜雨涵听的一清二楚。自然，柳以青口中的那个司机也一起消失。
颜雨涵再也抑制不住愤怒：“柳以青，你玩我？”
“玩你？”
颜雨涵再也无法淡定，气急败坏道：“我早就说过，让你离肖五远一点。你以为人家为什么找上你，还不是因为我。现在好了，你自己牵进去不说，我也跟着你一起受连累。以青，看在一场登记的份上，我不想为难你，你跟我走一趟吧。”
“走可以，但是有一点要说清楚。为什么这么确定是我的脚印？”
“你应该看的出来，今天上班的时候，我收拾过屋子，鞋柜也特别整理过，这是我第一次做家务，所以做的特别细心。技术部送来图片的时候，我立刻就觉得似曾相识。于是我想到了鞋柜里的那双鞋，尺码和磨损痕迹全部相同。于是我拿你的鞋做过比对，全部吻合。”
“你第一次做家务，就给了我一桩滔天的公案。我求你，以后还是做你的公主吧。”柳以青不怒反笑，无奈的笑。关于鞋印这个套，对方显然是经过精心的准备，诱使颜雨涵做出选择，要么大义灭亲，要么被人举报颜雨涵以权谋私包庇嫌疑人。
这其中有一个关键的地方，就是颜雨涵和他的生活。谁也不会想到颜雨涵会对一个生活在一起的人置若罔闻，事情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对方一定会给颜雨后留了后手，如此，杯具的就是颜雨涵而不可能是柳以青。可颜雨涵鬼使神差的做了家务，并且清晰的记下了这个转变，又使得这个计划上了轨道。
所有整件事，柳以青并不能怪颜雨涵，他没有和她发脾气的理由。难道怪她早不收拾，晚不收拾，偏偏今天收拾？他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现在柳以青最担心的，是阿耀的安全。
整个链条最关键的一环，是开车的阿耀。阿耀活着，便是最直接的目击证人。只有他死了，柳以青才能百口莫辩。
会所斗殴了有动机，事发现场的鞋印又有直接的证据，一张滔天的大网就把柳以青罩了进去。
在这连环套里，柳以青脑海间仿佛闪过一丝灵异。到底是他给熊心下了套，还是对方利用熊心做了扣，等着他往里跳。
“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好，但是我要你开免提。”
柳以青感激的点点头，颜雨涵已经意识到了整件事的严肃性，能够让他通这个电话，已经冒了革职的风险。
现在这个时候，柳以青已经顾不得当着颜雨涵的面打给肖五她会是什么表情了。现在也只有肖五有能量继续寻找阿耀。
“五爷。”
果然，颜雨涵眉头一皱，伸手就要掐了他的电话。犹豫了一下，把手又缩了回去，只是神色愈发的紧张，心里暗自期望，柳以青别利用她最后仅有的信任，和肖五暗通款曲。
“以青，你小子不会又有什么事麻烦我吧？难道你小子收我一辆车还不够？”显然，对于柳以青没收自己全牌照的出租车，肖五还是打算调侃一下这家伙的。
“别闹，颜副局长在旁边听着呢。”
颜雨涵是听着，但显然是把这句话听成了肖五的贿赂。这次她没有做出掐电话的举动，而是用手机开始录音。
“哦，什么事。”肖五的声音里透出一股严肃。柳以青那点破家事，他早就打听清楚。此刻提到颜雨涵，肖五也不得不认真。
“你派人盯着熊心和豹子胆，没有发现是谁下的手吗？”柳以青隐去了肖五抓住熊心的事，这一点他相信肖五能够听出来。而肖五派人盯着熊心和豹子胆，柳以青相信颜雨涵也并稀奇。
肖五丢货这么大的事，江湖肯定早已经传开，警署收到消息也在情理之中。
“你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我就一肚子的火。跟踪的几个人都被打包送了回来。很多年已经没有人敢和我这么叫板了。”
“五爷，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柳以青这么认真的口吻，肖五也意识到了严重性，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特别认真。
“帮我尽全力找到阿耀，如果阿耀出了事，帮我查到是谁，我要亲手宰了他。”
他不介意这段话被颜雨涵录音，因为如果对方正的要了阿耀的命，他一定会报复，谁也不能阻拦。
柳以青挂断电话，双手伸出苦笑道：“雨涵，走吧。”
他在等颜雨涵铐他。
上一次颜雨涵亲手烤过他，那是因为她不相信柳以青会做出偷枪的事。那一次只是愤怒之下想给柳以青一个警告，让他知道带了手铐是什么滋味，使得他不敢乱来。这一次表面的证据已经足够起诉柳以青，颜雨涵反倒不忍心给他带手铐。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朦胧岁月，前世饱经磨难的人儿这一世终于修成成果，执子之手。那些恩爱一生的人，这一世终于化解了前世的恩怨，互相扶持走过今生的岁月。
分道扬镳的夫妻，只能在六道轮回继续命运的颠簸。这一生或陌路或仇人，在无尽的六道轮回里或许还会有修成正果的那一天，手挽手并肩坐在夕阳西下的枫树林，感叹命运的颠沛流离。
颜雨涵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坚持公义的警员，虽然在女人的方面，她有着少的缺点。
大义灭亲，有时候是一个让人痛恨的词语，冷冰冰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路，才能被称为男人。看着柳以青淡然的伸出双手面对自己，颜雨涵忽然想起，当初不就是因为看到了这样坚毅的目光，才成就了这段荒唐的姻缘吗？怎么一年多来，自己偏偏忽视了这双眼睛呢。
“对不起。”
颜雨涵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一套例行惯例的说辞在此刻变得那么苍白，讽刺的让人说不出口。
“我知道，这是你份内的事。”柳以青笑了起来，他也很久没有和颜雨涵这么笑过了。
“手铐就不必了。”颜雨涵用自己的手包裹他略带厚实的手掌，第一次有牵起了他的手。
临出门的时候，颜雨涵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让肖五捞你？”
“不想你难做。”柳以青微笑着又补充了一句：“刚才和肖五的通话从头到尾我都录音了，有人找你麻烦的时候，可以拿出来。”
“你是个混蛋。”
不知怎么的，颜雨涵只感觉眼眶湿润，有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几乎就要她最后的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