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一张画片
真是“福不双临,祸不单行”也怪张家良自己不争气。不久他在政治上又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加上原先“那个学习目的不明确,个人英雄好表现自己”等等的毛病,那就更给中队指导员以极坏的影响。把他当作极端利己主义者了,那他要想在这个地方入团更没门了。
原来包家良在一天晚上去中队阅览室看书的时候,他看到一本文艺刊物上的一张插画,一个彩色的美丽的小天使,十分可爱,(好像是希腊神话里的人物)家良看得爱不异释手,他便乘别人不注意时用铅笔刀把它偷偷裁了下来。但尽管他很小心,还是被人家冷眼看到并且向指导员作了汇报。于是第二天下课时,中队通讯员派人来叫他到中队部去一下,包家良心里不安地走到中队部,那个严肃有余和蔼不足的平时总爱挑剔新战士各种毛病的指导员,见到包家良就恶犯狠狠瞪起眼睛问他:
“包家良,你昨天晚上到那里去了?”
“昨天晚上------”包家良望着这个打着河南腔的瘦削削阴森森的脸,心理不由的一阵害怕。
“-------昨天晚上我去阅览室看了一会书没干什么呀------”
“是哪,我就是问你你在图书室去干了什么事?”他的眼睛像两把剑似的逼着他,仿佛派出所民警审贼似的。
包家良这时立刻想到了那张画,他的脸孔一下子红了起来,把头低一了下去讷讷地说:“我,我没干什么呀-----”
“你去看书把一本书上的一张好看的画揭下来了,有没有?”
家良感到没法遮掩了,低沉地回答说:“有。”他深悔自己做了一件不该做的蠢事。
“哼,这是公家的东西!你知道不知道?”家良羞愧地低下头去。
“你知道喜欢,难道人家就不喜欢吗?被你揭去了,人家就看不到了,你这样做是多么自私自利!这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意识!”
包家良把脑袋耷拉到胸前,脸直红到脖子根,他虽不知道农民意识是什么,但却感到那一定是一种落后的思想意识。
“还想争取当优秀队员,想入团,这下全完全了。”包家良痛苦地想:“怎么自己这么糊涂!他把那张画拿来可当饭吃呀。”
“等下赶快把那张揭下来的画拿回去!”指导员连声地命令:“只知道埋头学业务,思想上不求进步,你业务学得再好有什么用!这是你第一次,原谅你,下次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要给你处分!”
包家良把那张画送去回到宿舍后,一下子又像一株菜被霜打了一样,蔫了下来,变得萎头耷脑的,也不愿与人说话,从此,只是默默地进出默默地上课和出操。
政治上受压抑,往往在业务上会发挥得更好,因为一头没希望了,就会把精力和智力都用到另一头去。
这是在六十年代,学校机关曾出现过许多所谓走“白专道路”的人,这是逆境中的心理补偿。包家良这段时期也是这样,指导员因他揭了那张画片对他产生那样的反感,攻其一点不及其余,被全部否定,他一时在政治上进步几乎是绝望了,只有学习业务,把希望寄托在未来的岗位上了。而现在就一门心思的学他的收报发报和机务了。学习上高标准要求自己,平日里低调做人。
由于他勤奋学习,抄报不用说,依旧是全中队遥遥领先,现在他抄报是抄得又稳又准确。发报也比人家发得快发得好,把中指第一节指头都按得出了血泡,后来变成了老茧。他又像初学抄报时那样,课堂里练,下课后在宿舍里用嘴巴念。自己练习发报,用嘴念电码“发给同学抄写。既帮助了别人又提高了自己。
除学收发报,还要学习通信勤务符号。由俄文字母组成的三个字一组,两个字一组的通信勤务符号,有百把个,都要背熟的。那勤务符号是由有关俄语缩写着的固定的短句,比学习收发报机还要难。100多个通讯勤符号,比方说请收报,请发报,请重复,给你收据,等等这样的用俄文组成的符号,既要记得每一个词,又要听懂它的电码,这可不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包家良白天黑夜念,只用一个星期就背会了。
再一个是无线电机务,教员教电工学,教收发报机的工作原理,以及如何排除收发报机的简单故意更换电子管。五十年代的收发报机还没有晶体管,还都是电子管的。学习无线电机务,要有一定的数理化基础的,包家良靠自学,数学也学过一点简单的代数,物理可是一点没有学过。起初机务老师讲物质的结构,讲原子、质子、中子、电子,电压、电流、电阻时,他听得头都发胀了还是听不明白,越听越糊涂。那时农村还点煤油灯,家用电气一样也没有,到了部队进了城市才用上了一盏电灯,打个电话,根本不懂电,何况无线电,更感到神乎其神了。不但家良不懂,绝大部份学员和他一样也不懂。即使正式上过初中的也只略知一二而已。
尽管这么头痛的东西,也要学它会。教员说万一毕业以后到一只小艇上一个通讯站,只一台收发报机坏了不会修,你自己又一点也不懂怎么办?那会叫天不应喊地不灵的。你就完不成任务。要紧的电报发不出去,你就要耽误大事了。于是包家良不怕头痛,咬咬牙,硬是钻进去,从原子质子中子到电流电压电阻,到欧姆定律,到电滋波、到等幅波、调幅波,从电子管的二极管,三极管、四极管、五极管,到七五一二、超外差大型收发报机的工作原理,居然也都让他弄懂了,结果考机务的时候他的成绩又是名列前茅。受到了机务老师的赞扬。
没有想到这一点钻研,还为以后他学习电工打下了基础。
尽管包家良后来各科学习成绩都名列前茅,尽管后来通报、机务、正式实习都很好,但是由于开头给团小组长和指导员等领导一个坏印象,对他的看法总转不过来了。所以以后尽管一批批的发展好几批团员却仍旧没有他的,虽然打过一张入团报告也是白打。对他总是指摘的多,鼓励的少。而更不幸的是后来区队班组调整时,班长调成了一个从抗美援朝前线回来的老兵,他是一个山东人,说的是山东普通话,对大部份是浙江藉的新学员说话听不大懂,同时班里又增加了一名付班长,这个付班长又是班里的团小组长,也是浙东人,还是包家良的老乡,他的年纪比包家良大了二岁,但看上去资格上却比包家良老练得多。据说他在家乡三年前就入了团,还是个乡业余剧团的演员,还会唱京戏,因此每当部队开文艺晚会时大家都喜欢听他唱两句,颇受欢迎。但是他在学习业务上却是个笨蛋,抄报3和4,7和8总是分不清,一戴上耳机就喊头痛,一拿起铅笔就觉得心烦,所以对包家良这个抄报能手总是十分反感,教员发报时他已跟不上了,偏包家良又常叫教员发快点发快点,他就大叫:发慢点,发慢点,我们抄不上!于是班里班外,团里团外就到处说包家良爱出风头,个人英雄主义思想严重,在汇报工作时,他就把这些汇报上去,这正好和那个爱挑剔新战士的毛病的指导员相合拍,把班里一些好学业务的学员都把他们说成了是什么“只钻业务不问政治的”学员,以致弄得班里许多业务学习较好的战士六神不安。包家良和一部份同志们看见那个团小组长就讨厌。看见指导员也是提心吊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