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再次回家
经阿芹一提他的婚姻的事，现在他却更想雪梅了，仿佛他已经做过对不起雪梅的事似的，他现在好想马上能回到雪梅身边去，以表示他对她的爱心和心愿。
春节没有回家去，家良计划等雪梅一放暑假，他就立即回去。在暑假里，一来能有较多时间和雪梅相处。二来厂里今冬投产，明年春节正是榨季大忙季节，榨季生产时期是不好意思请假回去了。
这时正好上面有文件下来，按文件夹规定，外地职工每两年可以回家探亲一次，给假十二天，路程在外，路费可以报销百分之五十。家良家乡有父母，也可说有未婚妻，又是外地人，自然有条件回乡探亲。因此家良今年可以回家探亲了。
春去秋来，家良盼望着探亲日子快快地到来。
好不容易等到到六月底，他就写了请假条，一级一级地送上去，从车间直到厂部的劳资科，迂回曲折，说明了他现在想回去的理由。车间和厂部感到春节榨委生产正需要用人，职工想探亲倒还是现在淡季时候让他们回去的好。设备由省里的安装队在安装，生产工人这时候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动力车间值班电工临时派人代一代也可以的。于是就准了他的假。
探亲假是同意了，但手头上依旧是两手空空，和上次回去时一样困难。因为他的工资依旧是三十二元一月，学徒要当三年，复员军人也是一样。三十二元每月给雪梅寄去了十二元，剩下二十元，自己嘴上不抽一支烟，不喝一滴酒，心肠硬硬也没给父母寄一分钱。除了吃饭和做了必不可少的几件衣裳，还了上次探亲时借的债，所剩只有三十几元而已。再预支一月工资，加起来也只六七十元钱。而来回路费得要四十多元，剩下三十多元钱只够给雪梅做学费，还要买些糖酒和和桂圆之类的礼物，也得二十几元。且师母写信来，说是雪梅长高了，原来的衣服都穿不着了，要他下个月多寄些钱去，给雪梅做几件衣裳。家良接到这封信后又是欢喜又是忧愁。欢喜的是衣裳穿不着这说明雪梅身体发育了变成大姑娘的身材了。自然少女时代穿的衣服都穿不着了。这是值得高兴的好事呀！而且从这封信中师母把雪梅已经完全交给交给他，当他的未婚妻了。可不是嘛，别的姑娘你想送还送不上呢。这不是件令人欢喜的事嘛？但是这经济又得多要一笔开支了。回去得多带三五十元才行。但是他那来那么多钱呢？
末了，家良只得再向在鹭江当兵的安定老乡借。幸而老乡翟安定现在已升为副指员，工资有六十多元一月了。因上次借他及时还了他，这次向他开口时他又满口答应了。
但这次去部队给他的剌激更大。同年出来的人，翟安定还没有什么文化，没想到他竟当上了指导员。他一帆风顺，进步飞快。体训队解散后，部队送他去东海舰队政工训练班学习了半年，回来后当了几个月见习指导员。如今已当上了通信连的副指导员，戴上了大盖帽，穿上了军官制服，一月拿六十多元。而家良如今仍只拿三十几元一月。安定的工资比他多了一倍，而社会地位更没法比。
翟安定还告诉他，这两年从义务兵中提干部的人很多，提的都是五五年五六年的兵，因早几年老兵复员退伍的的太多，如今提干都缺乏人材了，有的刚入党就提干部，有的直接从战士中提拔，报务员中也提了好多。
听了老乡的话，家良更感到自己提前退伍是他人生路上大错了一步，懊悔万分。要是自己如今还在部队，他也是个积极求步进的人，业务能力又强，自己也许现在也能入党提干了。如果他也像翟安定那样也能当上个基层军官了，拿六十多元一月，他对雪梅也能照顾得更好一些了，还好逐月给苦难的父母也寄一些。自然回家时也体面得多，也不用向人家借钱了。
不用说在部队提干部，即使晚两年退伍，在今年上半年退伍，去上海南京大学工作，也比在这里好得多呀。而这些大好机会都由于自己的不争气而失之交臂地错过了。
借了翟安定四十元钱之后，还向崔安定要了一条裤子，这事情说来惭愧，他穿的一条裤子已经多年，都裤子的布都脆化了，在他跟老乡走到他宿舍时，从山上走下步阶时他跨步时步子跨得大了一些，只听‘撕’的一声，他穿的那条旧裤子的裤裆竟撕开来，前面中间破了好大的一个缝，以致能看到大腿的白白的肉体了，他把这情况难为情地告诉老乡，“吓，我的裤子破了呢？”老乡回头看了他一下，微笑着了一下。回到宿舍，他从箱子里拿出自己的一条蓝色的海军旧军裤给他，说你换一条吧。他的脸孔一阵红，只得说了声谢谢，把自己的的破裤子脱下来，换过老乡的军裤。这条裤子他后来喜欢地足足穿了两年，其间去看雪梅回家探亲时还当作时新裤子来穿。
中午翟安定还请他到司令部军官食堂去吃饭。这虎头山上司令部他当年在部队时看望战友们来过，重回老单位的的上级机关，触景生情，使家良无限感慨。在这里他还碰到了以前分配在这里通信连当报务员的他当年在训练团时的两个同乡兼同学，他们也穿上了军官制服。一个叫郑文好的当了无线电发射台台长，一个叫崔忠芳的当上了通讯参谋。那天崔忠芳还挂着一条红领巾，说是要到下面的一所小学里去当少先队辅导员，崔忠芳真是春风得意。人家活得多么潇洒呀！而自己竟是这样的狼狈，回趟家连路费都没着落，还得来向老乡借。使家良更是感慨万端。
他们看他穿着寒酸的水兵服改的便衣，问他找谁而来，现在何处工作，他们热情地邀请他吃饭，他只是谦卑地和他们寒喧几句，不敢与他们多谈，说是路过这里来看看同村老乡。
军官食堂里美味佳肴诱人食欲，翟安定买了一碗红烧大排，一碗鱼，一碗蛋花汤请他，这对在厂里工人食堂里吃青菜羹咸菜汤的家良来说如过节了。
吃好饭后他感谢地与老乡告别，问他有什么信带给他姐姐和未婚妻？原来去年他姐姐已经在家乡替他找了一个同的村姑娘，说起来这个姑娘他也知道的，去年他路过时还去看过。翟安定摇摇头说，没有什么信好带。他不过是见老乡对他这样好，想报答一下罢了。人家谈爱人不会自己写信啊，那有请朋友带这种信的？
样样手续办好，全国粮票也换好，钱东借西借的也借了100多元，勉强可以启程回家了。可是火车又不通了，刚建设起来不久的鹰厦铁路每到台风暴雨季节常常要塌坊，这一回一等五天还不通，问车站的人说半个月内可能不一定能恢复。雪梅暑假期将至，家良归心如箭。
恰在这时厂里有一辆卡车要到福州运输设备，去时到鹭江带点什么东西去，家良就搭车绕道从福州乘火车去，同去的还有一个上海人。
车到鹭江，司机告诉他中午十二点在思明路口鹭江市图书馆旁边等他。现在他们可以去自由活动一会。有啥事尽管去办好了。家良让旅行袋在车上放着，便跳下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