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请父亲吃饭
早饭吃好,家良就跟着父亲去瓜园,到了瓜园边上的河边,家良见这里离公社所在地镇上只一里多路了。他想弥补一下欠父亲的情,以补补平日没寄一分钱来,这回回来又没带一点东西来之罪,带父亲来到镇上饮食店买了四个馒头,给父亲当点心。中午想再请父亲去饭店里吃一顿饭。当他把四个馒头,递给父亲时,父亲只吃了两个,把两个馒头抖抖擞擞地藏到破布衫袋里,说是要带给正在看牛的四弟吃。父亲说四弟一天到晚喊肚子饿。那时候饮食店里食物供不应求,没开饭时间就坐满了等买饭吃的人,家良想中午再请一顿父亲,只好和父亲坐在桌子边等着,没到中午是没有什么东西供应的。父亲听说要请他吃饭,一直要走,说是贵贵的,省省了,我已经有两个馒头吃过了,好了。但是家良下决心一定要请老父亲吃一顿,请一年到头没有吃到一点象样东西过的老父亲一顿饭,虽然他经济十分拮据,似乎也一定要还一下实在过意不去的良心债。
好容易等到到中午开饭了,饮食店里也没啥好的吓饭可买,既没有鱼也没有肉,就一碗红烧鳗。买了一斤饭,半斤一碗,他把半碗饭拨给了父亲,父亲问了一下价格,吃惊地说,“啊哟!,可打一斗米呢!”他缀一点、缀一点舍不得吃。直到家良给他说,“阿爸,大筷大筷地吃掉吧,不吃白不吃,剩下也不会找你钱的。”他才把它吃光了,连一点汤都把它喝个精光。
瓜园在塘河对岸的小坟滩上,起到塘河边,见一只放鸭子似的小船浮在河里父亲拉起沉在河里的船绳,把小船浮过河去过渡回到瓜园,父亲在瓜地里寻了两条碗大的翠瓜给家良吃,翠瓜已经快了藤了,起初家良怎么也不肯吃,说这是队里的瓜。但是父亲说,没有关系的,你这么远路回家来,吃两个瓜就是队长看见了也不会讲的。还说社员到他这里来都让他们吃一肚子去,他们平常饭都没吃饱的。
瓜棚,实际上是个搭在野外坟滩里的一张用竹杆撑起来的可睡人的小棚子。小棚子下面再加几根横竹杆上面铺一副竹塌,父亲再在竹塌上面铺一张破草席,草席上挂一顶补过又补的破蚊帐。这就算是瓜棚了。现在蚊帐撩起着,父亲在破席上有条破被单和破草扇。他和四弟同住着,给生产队放牛的四弟夜里就来给父亲做伴,否则这前不靠村后不巴店孤另另的野坟滩上,夜里是够叫人害怕和寂寞的。
边吃着瓜边和父亲讲了一会话,家良在瓜棚里愉快地和父亲待了半天。到傍晚才回到家。
到了家里,母亲已经早为他准备了晚饭,还专门杀了一只鸡。母亲怪他中午怎么不回家吃饭?“饭都买好了,鸡肉都斩好了,新鲜不吃,鸡肉都要坏了。”母亲埋怨他说。吃夜饭时母亲大块大块地往家良碗里挟鸡肉,家良心里不胜感慨,他来家两手空空,可是母亲对他是多么的厚道啊!母亲越是对他好,他的心里越感到不好受。
虽然他心里那么矛盾,有时甚至怨哎雪梅,也怨自己没出息,可是他在家里只过了一天就想去湖头镇了,只是母亲一再留下他,才又勉强留了一天,第三天他还是急不可耐地向母亲要了解1丈5尺布票又奔湖头镇去了。
人们都说生女儿是蚀本货。生家良这样的儿子才是蚀本货呢。家良自嘲地这样想。人靠衣衫马靠鞍,衣裳以正找对象的青年人来说,那就更重要了,即使在那清教徒式时代也不例外。
家良去年春节回来时靠边一套在复员大队买来的一件泥大衣加条破泥子裤来绷门面的。如今夏天来了,自然不能再穿这一套出风头了。为了急于想去见雪梅,似乎也管顾不得讲究了,来时只穿了一条翟安定送给他的旧海军裤和一件旧短袖衬衫。今天他向母亲讨来十五尺布票,而且今天真的要去见雪梅了,他得好好的弄套衣服打扮得神气一点了。所以他先城里买了一件白俯绸衬衫,一条北京篮裤子。衬衫六元多点,那条裤子才三元多点。夏天的衣服是容易置办的。他用了不到十元钱穿起来就蛮像个样子了。他买了新衣衫当即在服装店里换上,把旧的那条海军裤和短袖衬衫塞到旅行袋里,穿好出来,女售货员和其他的妇顾客也不由的看他几眼,家良自己也感到神气多了,他心里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这话真不错啊。为了节省点钱,这趟去他不再买其东西了,怀着今天能见到雪梅的兴奋心情,便乘第二班汽车去湖头镇。
到了湖头镇已经是吃中饭的时候了。
“今天难道还没来?”
他怀着急切想风雪梅的心情走到师母家里去,
一走到师傅家门口,抬头一看,“呵,雪梅今天果然已经来了,只见她背外朝里坐着正和她的弟妹们在吃中饭。家良叫了一声师母,走了进去,心里激动地眼睛紧紧地望着日夜思念的姑娘。
只见雪梅上身穿着一件泡泡纱旧的花衬衫,下身穿一条黄卡其短裤,头发剪得短短的,脸上晒成黑黝黝的。这刻上家良觉得她很平常。一时里他似乎和他脑子里那个美丽的姑娘对不起来。觉得一路上他在各个城市见到的姑娘比她漂亮得多出色得多。
“哎,我却为这么一个平凡的姑娘奔断脚筋。千里迢迢来看她,他当时感到她是那么的高贵,可是现在他觉得他完全配得上她。甚至觉得还比她强一些了,因为这刻上他穿那套十元钱买来的新布衫裤自我感觉好多了。
“快,雪梅,去打洗脸水,盛饭。”师母一见家良进来就吩咐。
其实不等师母吩咐。一听家良叫她母亲,雪梅已经站起来了。转身看见穿得整整洁洁的家良眼睛里闪着兴奋羞怯的光,便动作轻捷地赶快到灶间去给家良打洗脸水。
一会,雪梅从灶间棒着一盆冼脸水出来,红着脸害羞地端到家良面前的一张破桌子上,家良也就不客气地接过来洗。然后雪梅又端来满满一碗饭,放在原来自己坐着的位置,不知她是吃好了还是特地让给他的。
“快吃饭,饿煞的了。”师母对家良说,她一面忙吩咐雪梅到外面食堂里去买一碗鱼和一斤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