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竞技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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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会群英,道心初凝(五)

这次的午饭是在天元棋社旁边一家小饭馆里吃的,佟忠做东,把两个队伍的队员和棋社里几个离家远些的人喊在一起叫了两桌。

酒当然是不能喝的,不过吃着饭喝着茶水照样不影响大家聊天的兴致,不过洪术却很难得的没有耍贫,只是在有人找到他的时候才搭上几句话,显得很老实。

不过这倒不是说洪术转了性了,之所以不多话,是因为他嘴上没空。早上睡得太死了,手机定的闹铃竟没把他吵醒,直到后来王夕一个电话过去,找到了正要去上自修的石诚,洪术这才被弄醒,急急地就赶了去清雅,饭都没吃,甚至连在路过小摊儿的时候都没想着买点东西垫下肚子,于是这一个上午过来,洪术着实饿了。

这家小饭馆虽说没什么名气,菜烧得却是不错,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别人聊天,洪术就忙着吃,不觉就是三碗米饭下去了,洪术面前摆着的菜好像也要见着盘底了。尤其是回锅肉和一盘红烧肥肠,已经被洪术夹了个干净——这可是下饭的玩意。

“服务员!”洪术招呼了一声,过来个看起来有二十四五的女人把他的碗接了去添饭。桌对面的佟玲看着洪术真笑:“洪哥,这么能吃,会长胖的!”

“胖了好啊!”洪术道,“我正嫌自己太瘦呢。”

佟玲皱起了鼻子:“瘦了才好!我就怕胖!”

洪术看她表情可爱,便也想学一下,只是学不上来,眉头倒是皱到了一快:“我就想胖,可惜怎么样都胖不起来——我觉得我够能吃的啊?”

王夕右手边的方晴冷冷地抛出了自己对洪术这个问题的答案:“甲亢!”

“胡说!我吃得顺睡得香的,也没啥精神分裂的预兆吧?哪里可能是甲亢!”洪术道,“大妹子,我是天生丽质行不行?”

“嗯嗯嗯!”佟玲用力点着头道,“玲姐,洪姐看起来真是天生丽质呢!”

洪术瞪眼。

佟玲也瞪眼。

然后佟玲吐了下舌头把洪术逗笑。

然后佟玲自己也笑。

然后洪术把手张在耳边作倾听状、陶醉状。

然后其他人也都笑,就连林建平的嘴角都好像抽动了一下。

“你们两个!”王夕笑道,“看起来不该让你们下棋,要去演小品才好!”

洪术正说:“不错的主意!”佟玲却道:“不行的,我一上台,看见下面人多,就忘词。”

——这小姑娘,竟好像把王夕的玩笑当真了?

“不像!”洪术晃了晃头,“看你平时这么活泼,怎么?也会怯场吗?”

佟玲连点着头:“是啊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排练还好好的,一上台就忘词……”

刚说到这儿,就见洪术满脸“鬼才信你”的神色,佟玲的鼻子立刻就皱起来了,冲着王夕叫:“王伯,你们队的队员欺负我!”

王夕呵呵笑了两声,道:“小叮当这事倒是真的。”

佟玲立刻就向洪术抛去了个“你看是吧”的眼神,就听王夕又道:“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场合,表现不一定是一样的……”

“老三!”他喊了一声佟忠,“还记得咱们跑车的时候,见过的那个老人家吗——我只记得他把咱们砍得很惨,只是不记得是在什么地方见的人了……”

佟忠皱眉道:“可能是苏北哪里吧,这都快二十年过去了,哪里还能记得那么清楚,当初连人家名字都没问的。”

“不想这个了,能见着人家一次,还不就是咱们的福气了……”王夕道,“我刚才说了,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场合表现不一定一样,这就给你举个例子。我们年轻的时候,那是开货车的,四处跑。身上都带着棋,有空就下,就是打发时间呢——快棋都是那会练出来的,想想,半小时就能下一盘……”

说了几句,王夕终于说到正文:“那回是去——是苏北吧?拉石头还是石膏,记不清了,装车的时候,我们兄弟就下棋。正下着呢,过来一个老头,放羊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穿得破破烂烂的,具体情况我是记不起了,反正就是往人堆里一扔,根本不扎眼的……”

“他就在旁边看……”王夕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根抽了起来,“我们就问,老大爷,你也会下棋啊——到什么地方就是什么称呼,现在到了北京,你就得喊老师傅,喊大爷是骂人,他们骂人都是‘你大爷的’……”

在众人的笑声中,王夕续道:“不过叫人‘老师傅’这是到哪儿都行得通,但在那地儿我们听别人都是叫大爷,那我们也就跟着叫了。那老大爷就说,会一点儿——可能除了小洪,你们都知道,那会我们几个人都是自己人跟自己人下,谁是什么棋路都很清楚,下起来就跟自己左手和右手下似的,感觉都没多少意思了。于是听那老大爷说‘会’,我们都特别兴奋,就拉着人家要下一盘。我们四辆车要装,还得排队,时间肯定够!”

“结果……”王夕这时候已经皱起了眉头,洪术看了佟忠一眼,也是苦笑的样子。就听王夕说道:“那老大爷找了块石头,把头羊一拴,腿一盘,就坐到老四对面了,牵着羊的时候是不起眼,坐下的时候也没显出什么,几手棋一下,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佟忠点着头插话道:“二哥说得不错。当时情况就真像那些武侠小说里写的一样,他那气势让人感到有压迫感……”

说着话,他把头偏向洪术:“小洪,这事你可能没听二哥讲过,那老人家盘腿坐下后,除了右手,那身子就是坐正了不动的,一个多小时,跟我们下了两盘,身子晃都不晃,手指一拈就是一个子,手臂一动就摆到棋盘上了,连动静都听不出来——其它的不说,就这姿势、这动作,那就是高人!”

“是高人!”王夕把话头又接了过去:“下了两盘,老四一盘,我一盘,全部是中盘负!如果说是被屠龙倒也罢了,可就是平平常常的下,也没见他下什么妙手,只是一回儿一看,盘面就落后多了……”

“那布局……啧啧!”像是在说相声一般,王夕一停,佟忠立刻就开始说话:“行云流水,不着痕迹,看起来一点也不凶狠,但就是便宜了,而且让你想攻击也使不出力——绝对是高人!”

王夕叹了口气:“可惜啊,过两年再去,就找不到人了。这么又十几年过来,很多记忆也都淡了……”

“王伯又深沉呢!”佟玲笑着,好像忘了她找王夕是要批评教育洪术帮她出气的。被佟忠斥了句“没大没小”后,便吐了吐舌头,转身找她的晴姐姐说悄悄话去了。

洪术感觉,自己又逃过了一劫。很莫名的感觉,自从下棋输给佟玲后,洪术就觉得这小姑娘很有杀伤力。

吃饱饭后,众人出了门去。这是一条巷子,路面不过四五米宽,又被成排的摊位占了些去,于是就显窄了。天元棋社就在巷口,一块招牌从二楼支了出来,横在巷上,看得十分真切。

车就停在巷口。没聊几句,就到了地方,又胡扯了些话,清雅的人便上车出发,去了下午的比赛场地。

下午的比赛又是回到了静幽道场,不过却不是在大厅了。静幽是租了一幢楼里的二三层,二层便是用来对局的大厅,有时也对外开放,赚点小钱——梁传功如是说。上了三楼,便能看到东头是一间宽敞的教室,讲台、挂盘、电脑、投影仪,家伙什倒是不少;陪了个小杂货间往西,四个小对局室一字排开,上面支的牌子倒没卖弄什么风骚,就是简简单单的“对局室一”到“对局室四”。

“不简单啊!清雅这次打入了决赛圈,想必很多人为此大跌眼镜吧?”张八段在教室里笑着,看着参加比赛的队伍被道场里的小棋手引出了门,如此和王夕说着。

“哪里,侥幸而已。”王夕笑着,视线却投到了旁边一个中年眼镜男的身上:“赵宫主,今天有没有给你手下打招呼,让他们给我们这新队留点情面?”

“得了!”那眼镜男道,“王老板,你那还是新队?这话哄得了谁啊!”

这盘棋是张浒没上,听那眼镜男如此说话,他便道:“赵叔,我们这不也算新队吗——有个新队员呢!”

那眼镜男是Q市工人文化宫的副主任,也是文化宫队伍的领队,怎么着也算是个官儿,张浒一嬉皮笑脸,他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只是这当头又不能发火,便皱起了眉头:“这怎么说话呢!照这样算,我们年年不都是新队?”

“那我们每年更是新队了。”张八段笑着来插话,“不过话说回来,清雅今年的新队员很……威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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