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是那个小身板的夏凌仙吗?
谁能想得到只是泡了个药汤,就能发生从头到脚的改变?
“夫人,这是咱们的乖女儿吗?”
穆定国公非常惊讶地问,像他这样的一大把年纪的人,还能表现出这样的愕然,真的是非常难得的。
夏凌仙不好意思地挽着穆夫人的手,调皮地抛了个媚眼,撒娇着道:“爹!”
第一次体会做女儿家的撒娇的权利,叫出这娇滴滴的一声爹的时候,夏凌仙连她自己都吓到了。
瞬间,有种叫泪的东西,在心里无声地酝酿。
“仙儿,饿不饿?走,娘给你做好吃的去!”穆夫人一把拉拽着夏凌仙,边拍着她的手掌边往外走,与穆定国公和北冥幽二人擦肩而过,乐得合不拢嘴。
一片清爽的碧衣从北冥幽的身侧飘然而过,那是随着穆夫人走动得十分快速的夏凌仙的裙纱。
裙纱明显短了,却依然飘缈纷芳。
北冥幽眸色一变,热切而炽烈。
穆定国公得意洋洋地冲他抚须一笑,乐呵呵地尾随着妻女一道离去。
北冥幽扭头,神色冷峻,对上了欲跟过去的青儿,眉头一皱,差距道:“刚刚那位,直是夏凌仙,你的小小姐?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青儿曲了礼,道:“报主人,的确是小小姐,她泡完了药汤,出来之后,不仅全身上下无一丁点完好皮肤的裂伤全都好,还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瞬间长高了,奴婢当时,也被吓了一大跳!”
北冥幽沉思,道:“怎么会有人突然间就长大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方才他分明也是化身幽冥阁主进去看过夏凌仙的,她并没有什么变化啊,难道他离开了这么小半柱香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变化?
青儿圆扑扑的小脸一正,道:“主人,你进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小小姐已经走远,请恕奴婢先离开一步。”
北冥幽点了点头,青儿疾步离去。
进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北冥幽身形一闪,人已进了药池厢房。
……
夜,正浓。
许是睡了三天的原因,夏凌仙了无睡意,坐于床榻上,想感受一下今天在药池里吸收的那些灵力,思索着存在自己的内功丹田周围的五个紫珠儿里面的灵力该是怎么个用法。
也不知道,这样的珠子,算不算已经是成为了灵力修练者,虽然感觉身体比之前的更加的轻盈,但是身上还没有显现出灵力,不像别的修练者那样,哪怕只有武者一级,周身隐约地都能浮现出灵力来,而如今的她,还是一点都没。
灵力如何转换成为攻击的力量,夏凌仙在苦苦地尝试思索着。
最后,想得烦了,干脆修练起内功来。
渐渐,头顶冒烟,渐入佳境。
紧闭的窗户,悄悄地开了。
晚间的风,带着寒意,从开着的窗飘了进来。
吹动着那些直垂而下的轻薄纱缦,窗外廊下的烛笼透射进来,暗香浮动,隐隐绰绰,恍若仙境。
纤长高挑健硕的身形,头顶上束发的紫金冠反射着窗外烛火的光芒,锦衣华服,将来人整个身形映衬得神秘,高大,高贵,高高在上。
空气里多了一道呼吸声,夏凌仙倏地睁开了眼睛,灯台上的烛火已然点燃,北冥幽正慵懒地斜靠在离床对面不远处的小榻上,单手撑着脑袋,正在发呆地盯着她看。
紧张的心情放松,屏住的呼吸开始起伏,进入敌对状态的全身神经瞬间变成像是被惹炸了毛的猫咪一样,腾地一声,站到软榻面前,道:“喂,我说北冥幽,你这样三更半夜不睡觉装神弄鬼地一声不吭地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到底想干嘛?有没有想到本小姐的闺誉?”
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叉着腰,瞪着大眼睛,红红的小嘴儿一张一合地,十分的生动且有活力,北冥幽微微地笑了笑。
“喂,你说话啊!装什么深沉啊?你有几斤几两重,凭本小姐对你的认知,难道还不清楚吗?还有,干嘛这样看着我,还笑得这么诡异又肉麻的?”
见他光诡笑不说话,还眼珠子定定地盯着她瞧,夏凌仙毛了,一脚就踢了过去。
“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你看看你,又是叉腰,又是瞪眼,现在又踢人,哪里像个女孩子?”北冥幽轻轻一弹指,一道透明的灵力轻轻地包住了那踢过来的玉腿,指尖往下一点,夏凌仙发现自己的腿就不受控制地放回原处,立定站好。
“喂,你对我的腿做了什么?”她恼道。
“没做什么,只是想让它安份一点。”北冥幽起身,站在她的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不住地满意地点着头,道:“嗯,长高了真好。原来还说要等你几年的呢,现在可以不用等那么久了。”
这话?
夏凌仙的脑海里马上自动想到不好的方面去了,而且青儿她们对她说的话还历历在耳,叫做什么“父死子承”的……
“赶紧收起你的那些龌龊的心思!”她一手拍掉他轻拍她脑袋的手,后退了一步,义正言辞地道:“我们的交易,到我踏出安王府开始就已经终止了,你可别再想些有的没的!”
“交易?什么交易?”北冥幽看了一眼被她用力打开的手,神色冷沉地问。
“你不是说过把我接进安王府帮你赶走先王爷的那样姬妾,我就可以自由了么?现在我已经做到了,就是自由身了,刚才你那些话,摆明了就是想……”夏凌仙住了嘴,咬了一下唇,头一撇,说不下去了。
再怎么说,她也还是活生生的女孩子啊,那些男女之事,毕竟有点难以启齿。
北冥幽眼神一黯,语气戏虐,道:“哦,你说的是那件事情啊。没错,你现在是自由的。但是,再怎么自由,也逃不开本王的手掌心呐。本王想要你,那是随时就能得到手的权利。”
“什么意思?随时得到的手?”夏凌仙恼怒地后退一步,全身戒备道:“你可别乱来!虽然我的武功比不上你的修为厉害,但也不是随便任人揉捏的!”
这个北冥幽,到底是在逗她玩的,还是真的花心思?
北冥幽朝她迈进了一步,她便后退一步,再进一步,再退一步:“你放心吧,本王现在对你不感兴趣。本王现在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到度练的是什么功法,怎么会一个时辰之内就将一池的上等灵材药汤给弄得一滴不剩?别告诉本王说你喝了,虽然是长高了些,可你那小肚子,绝对是装不下那像小温泉一样的满满的一池药汤的!”
夏凌仙嘟着嘴,朝着八仙桌边的软椅一指,道:“那你说话就坐着好好说话,想知道什么就慢慢地问,干嘛非要装出一幅非礼人的样子来?还说出那些让人心惊肉跳的话来,逗本小姐很好玩呢?!”
他想知道?她就偏不告诉他!
“如果本王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也是出自于本王的真心,你会如何?”北冥幽心情极好地问。
夏凌仙的凤眸一瞪,道:“你一会说戏言,一会说实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是不是闲得蛋疼,所以三更半夜地到这里来消遣我?”
“蛋疼?”北冥幽嘀咕了一声,道:“本王不爱吃蛋。”
夏凌仙被他打败,懒得跟他解释蛋疼的意思,斩钉截铁地道:“没有如果,不管你的话是真是假,对本小姐来说,没有什么区别。本小姐只是想跟你把话好好地说明了,省得搞得那么暖昧,好像咱俩有什么奸、情似的。”
北冥幽一听她这样说,还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听她好像挺嫌弃他的,便也不急着追究她到底将那池药汤弄去哪里了,反而对她现在的这个态度给介怀了起来,咬着牙问道:“没有什么区别?你的意思是本王把你给怎么样了,也是没有区别的吗?”
夏凌仙抬眸警戒地看着他,道:“我是说我们两之间不可能!是这个意思,明白?你都怎么理解的啊?看你一直都是装傻装笨,难道这回是真傻真笨,听不懂人语?”
北冥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道:“你还不知道吧,本王的外祖父母可是打算把你许配给本王呢,你没看到他们发现我们俩站到一起或者说话的时候,是多么的安详,多么的喜乐!”
这点夏凌仙倒是真不知道,她还以为幽冥阁主出现了,至少北冥幽就不敢来跟她要求那个子承父业的事情出来。
显然,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因为她的潜意识里知道北冥幽这个人本身的强大,说会给她自由,却绝对不会是真的全自由。
但是,就在刚刚,刚刚她在药池里的时候,硬生生地将心里那份刚刚萌芽的感情都给扼杀了,像北冥幽这种的,跟她没有什么关系,给她的印象除了霸道之外也没有什么好的男人来说,她是极力避而远之的。
也没有什么心情来与他周旋,她现在的目标就是集中精力让自己变得强大,更加的强大,强大到不在让人摆布她的命运。
乍然听到新认的干爹干娘会把她许给这个腹黑又冷血的北冥幽,夏凌仙心中一急,道:“难道你不知道本小姐是幽冥阁主的女人吗?你倒底有几个胆子,敢抢他的女人?而且,我好像还听说,你还得听命于他呢!”
这违心的话,说起来,怎么总是那么的顺溜。
明明,她对这种谁是谁的女人的定义是非常反感的,但是,此刻的她却不得不借助外界的力量,来威胁对方,保护自己。
北冥幽一听,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得很开怀。
“好,记住你的话。本王就不打扰了。你可千万别忘了,你说的,你是幽冥阁主的女人!千万别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说完,转身,乐呵呵而去。
看在夏凌仙的眼里,简直就是只疯巅的恶魔,完全的莫明其妙。
“没想到这幽冥阁主的名号这么好用,连北冥幽这样的人都忌惮!”夏凌仙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这么说,以后只要稳住那位鄙夷她的对她没有任何兴趣的神秘的幽冥阁主,就能远离北冥幽!
冬天的清晨,无风,暖阳,却还是有点寒冷的。
在归鹏庄逗留了好些日子,木无稀还真的是说到做到,直接认了夏凌仙为主人,从此以后,归鹏庄上上下下就任由她差遣,只要一声令下,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木无稀都给她办好。
这是夏凌仙最异外的惊喜了。
这等于是她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了,自然是满口应下,毫不含糊地由了归鹏山庄的庄主令牌,任命木无稀在她不在的时候,全权代理庄主,替她打理归鹏庄。
但是,很快,她就把这个归鹏庄给忘了,因为,到了北冥国的京城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让她应接不瑕。
只不过,日后,天下大乱,各诸候争霸,梦游大陆重新洗牌,木无稀给她带出一支巨大的鹏鸟运输队来,这是夏凌仙完全始料未及的事情,也是让她再次惊讶兴奋和感谢事情。
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夏凌仙陪着穆定公国夫妇,踏上了返回京城的旅途,离开之前,她扫荡了一次归鹏庄的药材库,炼制了十几瓶的凝雪露,聚灵丹给木无稀,希望他的修为更高一层,不再被像楚环那样怀着目的卑鄙小人所利用。
话说,夏凌仙放走金鹏的那一天,其他三大门派的长老兼风火雷国三国王爷的澹台青醉、红残、冷风啸,都相继离开之后,雨国的猛虎王龙玄嚣也跟着离开。
只不过,他并没有离开鹏州城,而是住到了鹏州城内的一处偏僻的小庄园里,等待着假木无稀楚环在金鹏大赛散会后,将挑选出来的高手,带到他这里,听他派遣。
但是,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没等来楚环,而是等到了他的死,还有真正的木无稀,被一个完全不知道是从哪个小角落里蹦出来的小女子给救出来,将来参加金鹏大赛的人才,全都网罗到了归鹏庄里,将他整整地气了好些天。
“王爷,救木无稀的人,属下打探到了。”庄园里一处飘纱凉亭内,一名灰衣劲装仆从,包头巾压得低低地,站在凉外,低头拱手,对着凉亭里的龙玄嚣道。
“说。”
龙玄嚣正在泡茶的手停顿了一下,多日的气怒令他的肝火有点上升,今天,听了贴身随丛的进谏,到这凉亭里来品茶,自泡自饮,就当是消遣散心了,排排郁气了。
“那救了木无稀的小女子,名唤夏凌仙,是已死的老安王爷的最后一任王妃。消息说是来自南锤弹丸小国的无后台无背景无来历的女人,在老安王爷死后的第六天才进的门,连堂都没有拜。”
“老安王爷死了之后,照北冥国的风俗,现任安王北冥幽就该娶她为安王妃,但是北冥幽却没有那么做,而是让她认了其外祖父母穆定国公夫妇为干爹干娘,去了京城。”
“而此次救了木无稀,不过是夏凌仙恰巧路过,好奇那金鹏大赛,所以误打误撞地就进去,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
灰衣劲装属下话说到最后,都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感觉,主人多年的布局,居然就散在这“误打误撞”四个字上面。
“误打误撞?恰巧路过?那个叫夏,夏什么的女人,跟本王是天生的克星吗?一来,就将本王的整盘棋子全都弄乱了!误打误撞,好一个误打误撞!”
龙玄嚣听完,嘴都快要被气歪了,手一甩,掌中的茶壶,被他甩到湖子里去了。
通的一声,湖中游动的红鲤,吓得一个扎子潜入了湖底。
“环王呢?木无稀被人救了,那环王呢?”与龙玄嚣一道品茶的人开口道。
这人,与龙玄嚣差不多年纪,神情清隽,一身儒衫,布巾包头,下巴的美须长垂至胸,气定神闲,仿若一位教书先生。
气息若有似无,他在赏景,又似他就是景,整个就不像个活的。
他静静地坐于凉亭一角,倘若不是他开口问询,还根本没人发现凉亭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在。
报告的人听声,显然一怔,之后肃然,马上用一种更加恭敬而卑微的语气回道:“回主人,原先假扮木无稀的环王,自真的木无稀出现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据属下分析,环王,应该是死了。”
“大哥,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去杀了那多事的女人?”龙玄嚣气哼地道,让他叫大哥的,竟是凉亭那穿着低调的,几乎与周围的景物融为一体的儒衫美须先生。
“三弟啊,你一向都急,风一尚未禀报完呢,等听完再议。”龙玄晰轻轻地优雅高贵地抿了一口茶,道。
叫风一的灰衣劲装仆人又继续道:“当日,救人的女子夏凌仙全身受了重伤,几乎成了个血人,是安王将她救活的。”
“安王?你是说,那个安陵城的新任安王?”龙玄嚣惊问。
难道安王,一路护送那穆定国公几人上京?不然,怎么会出现得那么快?
安王,一直都痴痴傻傻的,直到这个叫夏凌仙的女人出现,他就好了,而且,据他的人回报说,安王的修为,深不可测。
深不可测,呵呵,居然他、妈、的深不可测!
他之前埋在安王府里老安王爷身边的那些女人,那些棋子,完全就是废物,废物!
龙玄嚣之前也气恨过了,如今一听到北冥幽也出现在归鹏庄,顿时就紧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