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现在怎么想她不知道,她的想法却很简单,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她连死神都得罪了,还怕再得罪他的爪牙吗?她干脆连梁秦升都没通知,就和张羽一起专等着对方找上门。
南门倒也没让她们失望。第二天一大早就找上了门来。
这次过来的人,不但有昨天被麦子送进精神病院的黎万祥,还多出了一男一女。
那个男的,差不多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面容冷如星月。
张羽也算是阅人无数,却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的气质,只觉得这个人从头到脚透着一股子的邪气。
黎万祥还是那副欠揍的德行,就跟昨天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
跟在他身后的少女的倒是很有气质,长得也漂亮,麦子感觉的到,从进门开始,少女的眼睛就没从自己身上离开过。
那个陌生青年朝麦子拱了拱手道“在下南门—九霄,受家师之托,来跟麦小姐谈些事情”
麦子瞟了他一眼,他所说的家师指的便是云轩吧!想到这里她眸色一凛,嘴角不觉微翘,抛出一丝冷笑“还算会说点人话。”
九霄根本没有跟她多说废话的意思“请麦小姐交出南门叛徒梁秦升,最好能把修罗玉也一并交出。”
听了他的话麦子不怒反笑,那修罗玉便是噬魂蛊的塚,也只有修罗之物才能炼出这么邪性的东西。可见云轩已经开始为那矮男人除蛊了,不过,她的蛊可是专门为了云轩这种高人而炼制的,所以,他现在与孟钰两人定是忙的抽不开身,没办法才让两个徒儿来跟自己纠缠。
看着与云轩行事作派,说话语气几乎一模一样的九霄,麦子心中不觉好笑,再开口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不少
“你口气不小嘛,但是,你好像弄错点事儿。你以为自己是谁,几句话就能让我交人、交东西?”
九霄语重心长的说“其实家师也是为了你好。家师与名图前辈相交莫逆,我也曾经拜会过名图前辈的风采。”
麦子扬了扬眉,眼中闪现出一种异样的光亮,她笑着看九霄“哦?是吗?那你怎么没被我爷爷收进紫襟囊中?我爷爷这辈子最烦的就是披着人皮的骷髅骨。所以,你们最好在我没翻脸之前,哪来哪去。”
听了她的话,九霄神情骤变,麦子已经看破了他的本相,这让必须以他人皮相示人的九霄心里有一点小小的不舒服,他的眉头紧紧的皱起,“家师看在老友面上,才让我们过来劝你,免得麦家绝后。要是你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们南门翻脸无情了”
张羽本来倚着办公桌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听他说出如此狠辣的话语,随即冷哼一声,杀气在面上一闪而过,却被九霄看进了眼里。
不等麦子说话,九霄脸色一沉,他盯着张羽沉声说“小辈,你最好把眼睛里的杀气给我收回去。我要杀你,易如反掌。”继而他又转头看向麦子“不过,我确是看在名图前辈的面子上,才对你好言相劝!”
麦子刚才仅仅是想戏弄他们一番,现在却真有把他们全都留下的打算了“你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九霄冷笑道“我今天来就是为了阻止你做错事。不过,本门也不是仗势欺人之辈,我们打个赌如何?你赢了,我们马上掉头就走,从此不再找你;你输了,马上把人连东西全都交出来。不能有半点儿犹豫。怎么样?”
麦子抱着肩膀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打赌”
“为了你父亲,也为了你”九霄笑道“你可以选择不赌,也可以试试我能不能撼动你父亲在南门的位置!”
“我赌”麦子差点把牙都咬碎了“说吧,要赌什么?”
“那就赌你十拳之内打不着我”九霄笑道“我们都不用灵力,谁用谁输。”他表面仿佛是在故意让着麦子,心里却是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所以不敢轻易地与她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
张羽眉头一挑问他“你的意思是,你能算出她想打你哪儿?”
“没错”九霄傲然道“若我们强行逼你们交人,就算成功,你们心里也一定不服,早晚会惹出事端来。让她打我十拳,就是为了让你们看看本门的手段。”
“这样啊”麦子起身时忽然发难,右手衣袖之内的亡命钩毫无征兆的飞旋而出,眨眼之间在黎万祥脖子上连缠了两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一抖手,把人给拉到了自己眼前。
被拽得跪在地上的黎万祥刚要起身,麦子已经操起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一把拍在了他的脑袋上。黎万祥脑袋上的血珠子从麦子眼前迸过去之后,他也一头栽到了茶几上。
麦子不等对方反应,伸手按住了哭爹喊娘的黎万祥,另一只手拎着血淋淋的烟灰缸,冷笑道“你那么能算,怎么没算到我会动手抓他呢?”
她说着扬着烟灰缸指了指九霄“现在我跟你打个赌,就赌我能不能一下把这个姓黎的脑浆子砸出来,你算吧!”
九霄勃然大怒道“你…马上把人放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打赌”麦子冷森森的说道“张羽,把门堵上,我数到三,他要是不算,你就把他十根手指头全都给我剁下来。”
张羽冷笑之间堵在了门口,动了动还聚集不起灵力的手指,他干脆举枪指向了九霄等人。刚才还哼哼唧唧的黎万祥也被麦子的一番话吓得不敢出声了。
麦子冷眼看着九霄“马上算!”
她给九霄的根本就是个死局,他说不能,麦子马上就灌输真气往黎万祥脑袋上砸,她不信他的脑袋能比大理石还硬。
他说能,麦子大不了就多砸两下,反正她让他算的是一下能不能砸死。
生死关头,九霄却回头看向了他身后那个女孩,女孩的手指轻轻掐算了两下之后,忽然脸色微变道“天机变了”
“什么”九霄脸色也跟着一变,马上推算了起来。他算了三遍之后,才停下来苦笑道“天机真的变了,这也……”
那个女孩伸手推开九霄,对麦子温声说道“你好,虽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
麦子一下被他们两个弄懵了,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你想谈什么?”
九霄这才侧身道“这位是司阳阳,她可以全权代表南门。”
司阳阳上前一步道“我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确实是逼你交出叛徒梁秦升,也是为的让他退出术道。但是,真正的原因却不是为了大义。家师前几天推算出梁秦升命劫将至,想要保全他,就必须提前将这场命劫化于无形。”
术道中人,认为命劫是注定要出现劫数,可是针对一个人,也可以针对一个门派,甚至是一个王朝。而命劫来历也五花八门,可能是一只动物,可能是一场灾难,当然也可能是一个人。命劫来时应劫的人多强,都有可能死在命劫之下,所以术道中人,尤其南门,最怕的就是命劫。
麦子冷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就是他的命劫?”
司阳阳直言不讳的道“按照家师的推算,确实如此,而且他也做出了相应的安排。昨天派黎万祥激怒你,也是这些安排中的一环。刚才师兄一再拖延时间,只不过是为了等待后手。”
麦子平静的问她“然后呢”
司阳阳郑重其事的道“可是,我刚刚推算的结果,你不但不是梁秦升的命劫,甚至还是他的福星,在对抗命劫当中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嗤”麦子嗤笑道“什么话都让你们说了,你以为自己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那我也太傻了一点儿吧”
司阳阳笑道“我算到黎万祥不会死,你信吗?”
“不信”麦子话音一落,右手的真气已经贯注到了掌心,抡起烟灰缸对准黎万祥的后脑勺上砸了下去。
没想到,烟灰缸的底座还没碰到黎万祥的脑袋,整个烟灰缸就因为承受不住她的真气,而忽然崩得粉碎。
雪花似的水晶落得黎万祥满头满身,偏偏没伤到他一根汗毛。
麦子微微一怔之间,司阳阳已经不疾不徐的说道“在我们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黎万祥命不该绝,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杀不了他”
“是吗”麦子按在黎万祥脖子上的手刚要发力,一个人影自身后突然而至。
麦子感觉抓住自己的手掌冰凉刺骨,一股寒意自心头升起,她打了个寒战之后,抬头却对上一双暗黑的眼睛,是他,饕餮。
这要是换了别人,麦子说不定真一下捏下去了。但是饕餮的面子,她却不能不给,她一松手,把黎万祥给扔到了一边。
“这就是你说的天数?我看是故意的吧?”
麦子阴阴的笑着,看向司阳阳等人的眼里尽是嘲讽。
猛然见到饕餮,九霄等人也是惊诧不已,看到饕餮渐渐的隐没于墙壁之内,司阳阳才反应过来要回答麦子的问题,她吁出一口气,定了定神说“你可以认为是巧合,也可以认为是我们事先安排的后手。但是在我们看来,这是天数安排的结果。天不让他死时,意外、巧合、贵人、鬼神,冥冥之中能阻止你的力量都可能出现,甚至你自己都会没来由的不想杀他。”
九霄的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麦子腰间挂着的八卦布袋,那是饕餮别住麦子手臂的一刹那帮她挂上的,“你—遇到魂劫了吗?”他问。
魂劫,是修行之人走火入魔或是急火攻心时才会遇到的劫难。
而那布袋名曰镇魂袋,是辟邪压惊之物,却又被术道中人所不耻。
一个身怀术法的高人又怎能靠镇魂袋压制自身魂魄?
但修为不高的人若是遇到魂劫,镇魂袋却是不能离身之物。
魂劫也是每个阴阳师必须经历的。
不安分的随时想要冲出身体的魂魄是万万不能沾染血光的,否则便会灰飞烟灭,到那时便是万劫不复。
饕餮给麦子镇魂袋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同时也是警告九霄等人,他们是同道中人!
麦子将之佩戴身上,可想而知,她现在已然到了不能染血的地步了,更不用说是杀人了。
想到这里九霄心头忽的一凉,为什么麦子不能杀人却在刚才差点就杀死了黎万祥?他感觉自己有些意外的收获。
“怎么?你觉得你们占到便宜了吗??”麦子继续保持着嘲讽的笑容。
九霄看她是个有胆量的,也不生气。
“那你来定,我们重新再赌”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麦子,麦子却故意转头不去看他,她仰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打了个响指说
“有了,既然都是同道中人,那就从算尽天机上出赌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