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历代赋评注·南北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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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丽人赋

沈约

沈约《丽人赋》主要描写美人之美貌及与之幽会的情景。

有客弱冠未仕[1],缔交戚里[2],驰骛王室[3],遨游许史[4],归而称曰:”狭斜才女[5],铜街丽人[6],亭亭似月,嬿婉如春[7]。凝情待价[8],思尚衣巾[9]。芳逾散麝,色茂开莲[10]。陆离羽佩,杂错花钿[11]。响罗衣而不进[12],隐明灯而未前。中步襜而一息[13],顺长廊而回归。池翻荷而纳影[14],风动竹而吹衣。薄暮延伫,宵分乃至[15]。出暗入光[16],含羞隐媚。垂罗曳锦,鸣瑶动翠。来脱薄妆,去留馀腻[17]。沾妆委露[18],理鬓清渠[19]。落花入领,微风动裾。“

(严可均校辑《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梁文》卷二五,中华书局,1958年)

[1]弱冠:古时以男子二十岁为成人,初加冠,因体还未壮,故称弱冠。仕:为官。

[2]缔(dì)交:结交。戚里:帝王外戚聚居的地方。

[3]驰骛:奔走。王室:王朝,朝廷。

[4]遨游:奔走周旋。许史:本是汉宣帝时外戚许伯和史高的并称,这里代指权门贵戚。许伯,指宣帝许皇后的父亲许广汉,宣帝时先后封为昌成君、平恩侯,位特进。后又封广汉的两个兄弟为侯,封侯者三人,显贵当世。史高,宣帝祖母之侄,宣帝时封为乐陵侯,官至大司马车骑将军,丹左将军。史高的两个兄弟、儿子也被封为侯,封侯者四人。《汉书·盖宽饶传》:”上无许史之属,下无金张之托。“颜师古注引应劭曰:”许伯,宣帝皇后父。史高,宣帝外家也。“

[5]狭斜:小街曲巷,多指妓院。

[6]铜街:洛阳铜驼街的省称,这里借指闹市。

[7]嬿(yàn)婉:美好的样子。

[8]凝情:情意专注。待价:等待善价,这里比喻等待意中人或待时而行。语本《论语·子罕》:”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9]尚:事奉。衣巾:衣服和佩巾,这里用男子服饰代指男子。

[10]这两句是说,身上的香气超过了打开的麝香的气味,容颜比盛开的莲花还要美好。散:打开。

[11]陆离:光彩绚丽的样子。羽佩:以翠羽为饰的玉佩。杂错:间杂,形容多种多样。花钿:用金翠珠宝制成的花形首饰。

[12]罗衣:用质地轻软而又稀疏的丝织品制成的衣服。

[13]步襜:摇动的样子。一作”步檐“,檐下的走廊。一息:暂停,稍歇。

[14]纳影:身影映照于池水之中。

[15]薄:迫近。延伫:伸着脖子站立,形容盼望之切。宵分:夜半。

[16]出暗入光:从暗处走到有光亮的地方。暗,晦暗,不亮。

[17]薄妆:淡妆。馀腻:指浓郁的香泽。

[18]沾妆委露:意思是说滴落的露水沾湿了脸上的脂粉。

[19]理鬓清渠:临照清澈的渠水整理鬓发。张华《答何劭诗》云:”散发重阴下,把杖临清渠。“

辞赋中与美人幽会的题材,自宋玉以来,历代都有,如宋玉《神女赋》、司马相如的《美人赋》、张衡的《定情赋》、王粲的《神女赋》、曹植的《洛神赋》。这类以美人为题材的赋,就写作程式而言,都是以讲故事或转述的形式展开。就描写内容而言,多着重炫耀外貌之华丽,姿态之窈窕。与前作相比,沈约的《丽人赋》有继承,也有独特之处。描写的对象也是都市艳丽美人,全篇也是用讲故事的形式展开,转述美人的美貌和幽会情景。其独特之处在于,在外貌描写上,不重夸饰,而着力于细微的动态中表现其感情和心理的变化。幽会场景的描写,与司马相如的《美人赋》相比,较为隐晦。在语言的韵律上,则更为流畅。沈约《丽人赋》为当时社会现实和文坛风气的产物,对宫体文学中美女题材有较大的影响。

(杨晓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