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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裂

“哈哈哈哈……三千年了,没想到你竟衰弱到如此地步,还有这些卑贱的人类,你真的堕落到同他们为伍,哈哈哈哈……”肆掠的笑声回荡着,那黑影仍旧只凝成了一张绝美狠戾的巨脸,讥诮的望着攻击他的人。

那巨脸张开嘴,黑雾如利剑般穿透而来,将七位隐者的攻击一一化解。

又是一阵金光闪过,黑雾散尽,那绝美的金色人影挡在了众人前面,“将所有的力量转移到我身上!”他命令到。

“是!”隐者齐声道。他们停止了攻击,转为替隐圣输送各自的力量。

这边八个人的力量与那黑魔对抗着,而另一边,璃珈在暝曦和祁瑾的保护下,静静的浮在那雕像上方,盘腿而坐。

她轻轻的阖上眼,神色安宁,双臂张开,纤白的十指飞速翻动着,指尖透出点点斑斓的火焰。

渐渐的,那火焰脱离指尖,迅速的飞向七方巨大的白绸之上。只听得一声轻响后,那白绸竟开始疯狂的扭动起来,赤红的字迹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似乎要脱离那舒束缚着它们的白绸。

源源不断的火焰腾起落下,巨大的白绸在瞬间变成了七种色泽,红白黄灰青蓝紫,每一种色泽都随着火焰的落下越来越盛,最后竟在空中凝成了七个一模一样的人。

而那容颜,竟和雕塑一模一样。

手中的动作渐缓,璃珈只觉得整个人如虚脱一般,脸上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的汗珠大滴答滴滚落,脖子上的琉璃珠变得滚烫,她却没了一丝力气将它握住。

身体好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碎裂,然后一点点从体内飞出。胸腔里仿佛压了千金巨石,窒息与撕痛攫住每一寸神经,痛的她宁可迅速死去。

也曾练习过离魂之术,对着一只小猫,也就胸口有一点闷痛,她从未想到这样大肆使用术法时,竟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痛楚,撕心裂肺的,恍如最绝望的那一刻,痛的快要死掉,痛的宁愿死掉。

“阿璃!”身形一闪,暝曦重重的挨了黑袍隐者一击,却仍是稳稳的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璃珈。

璃珈紧咬着唇,丝丝血迹顺着嘴角滑落,“没……”余音断在口中,她已经用力的推开暝曦,心有余悸的盯着那破空而来的凌厉攻势。

“哈哈哈哈哈……终于自由了,自由了……”

“呜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一时间疯狂肆掠的狂喜声响起,嘶吼声回荡在耳边,暝曦转过头,只见整个空间都被七色的烟雾充斥着,那些由魔之契约中分离出来的七个人影在空中肆掠的奔腾飞舞,无数魔气凝成的箭雨般的光芒飞射而出,源源不断漫天袭来。

“哈哈哈哈……自由了,自由了……”

“自由,自由,自由……”

疯狂的欢呼久久的回荡着,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蒙住了,只能下意识撑起防护结界,躲避那无休无止的凌乱攻击。交战的人停止了,自顾的保护着自己,惊愕茫然的望着这倏然间发生的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狂舞的人渐渐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那些躲避不及的诛魔团士兵和蕴灵族人已倒了一大片,血染祭台,支离破粹,唯余残肢断臂和扭曲的面容昭示着曾发生的一切。

欢呼停止,狂舞的人安静下来,立在半空中静静的望着这一切,仿佛带着几分茫然。

“哈哈哈……终于聚齐了!金,我可真要感谢你那些卑贱的人类啊!你们为我聚齐了所有的魂魄,就让我好好答谢你们吧!”森冷的笑声传来,所有人都朝那张巨脸望去。只见他忽然张开嘴,丝丝缕缕的黑线朝那七色人影飞去,将那仍带着迷迷惘的人拉向自己。

“啊啊啊……”

“啊啊啊……”

那些人挣扎着,反抗着,可身体却被黑雾紧紧缠住,片刻前还蛮横凶残的人竟在此刻发不出一丝力气。

被唤作金的隐圣也被黑雾缠住,他却并不挣扎,绝美的脸上依旧从容镇定。这样的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墨的力量会强大到这般可怕的地步。三千年了,确实,他脱离他已经整整三千年了。

那时候他们还是一体,以分裂的灵魂维系着契约之力,同样维系着整个苍蓝的存亡。被世人称为神祭的盛典每二十年举行一次,那些选中的子民被送入睥天塔,接受一层又一层考验,最后,合格的被留下,而其余的则被送回。

可不知何时,他渐渐变得不同了,暴戾,嗜血,凶残,越来越多的人通过了考验,越来越少的人被送回,而除去那些才能超群,灵力异常的奇才,所有人都成了他的奴隶,或者是腹中美食。

他开始厌恶自己,将自己同人类隔离,至不惜以囚禁自己,封印自己。然而,当二十年一次的祭献开始时,他依旧无法克制住自己嗜血的欲望,一次又一次挣脱自己设下的封印……

就这样,一个二十年,再一个二十年……

每一次的祭献结束,他对自己的憎恨厌恶就增加一层,每一次回忆那些被自己吞噬的无辜性命,他比受尽千刀万剐还要痛苦。就这样,厌恶越深,憎恨越深,心里的痛苦愧疚也越来越深,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疯狂的嗜血,更狠戾的残暴……就这样在善与恶,爱与欲中挣扎徘徊着,直到最后,他竟然发现自己分裂出了另一个自己,那个继承了他所以贪欲,残暴,狠戾嗜血的魔。

他们开始争吵,彼此攻击,可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打斗的结果要么是两败俱伤,要么是不分伯仲。也不知斗了多少年,又一次的祭献之日,他却突然消失了踪影,可待祭献还未结束时,他竟带着比自己强大数倍的邪魔之力回来了。九国之民无一生还,而自己,则被镇压在魔渊之下。

无涯的孤寂,无边的黑暗,那是他一生中最孤独沉寂的日子,仿佛时间停止,万物死去,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那镇压着他的魔渊之石,黄泉之水。

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死在这个亲手救下的世界,死在那个从自己身体里分离出来的自己。

可有一天,一道光亮忽然投入了着漫无边际的黑暗,他用尽所有力量挣脱封印,朝着那久违的光明靠近……

他得救了,却不知是以自己的力量还是在被人的帮助之下,待他重见天日后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然已过千年。

就这样,诛魔团成立了。他是所有人尊崇的隐圣,同样,也是那个掌控天下苍生命脉的魔的一部分。

而今天,他终于知道那个由自己分裂而生的魔想要什么了。他要重聚魂魄,以苍蓝万民之力,冲破被他们设下的禁锢封印。而代价,就是他以生命和自己换来的整个苍蓝。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同他玉石俱焚。

千年之后的他终于明白了,那个从他身体里分离而出的魔,其实就是他自己。他所要消灭的,自始至终只是自己的心魔。

魔由心生,他因一念之善救下整个苍蓝,可他忘了,他不是神。连神都有自己的贪念欲望,小小的他又怎能幸免呢?

茉鸢,但愿你寻到的那个少女,能担起这拯救苍生的重担吧!…………祝你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