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作为平庸无奇的上班族,挤地铁、喝速溶咖啡、请同事吃饭还要做提前预算的中层族群,陆生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奇遇”还在适应阶段。乔御的生活级别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就好像上帝突然给陆生的人生画面多开了一个维度的空间,让他开始体验“另一种从未谋面的不可能”。
正像第一个接触的林介,如沐春风洗礼般让陆生眼前一亮,惊艳不凡,之后他还将领略到什么其他用一切美好辞藻形容都显得穷酸的人或事,他还不知道......美丽的......亦或是美丽的反面......
林介一直微微笑着,目无转移的看着陆生,这让陆生感到阴凉的病房里身体也会燥热,两颊发烫。
“坐下吧,别总站着。”为了打消尴尬陆生急忙说道,声音听起来有点僵硬。
“是。”
林介规矩的坐到之前艾香坐过的那把靠椅上,双手稍稍搭在一起。
“吃过饭了吧。”
“是,吃了一点,最近不太有胃口。”
“怎么?是工作方面的压力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陆生像是找到话题的切入口,快速转向工作方面的情况,因为自己即将跨入乔御的世界,必须马上熟悉起来,而且林介一开始说到处理西棠的事情之后,还提到一句奇怪的话——“那边......还请您放心,也都处理妥当了。”
这其中的“那边”是指什么,听起来并不像指某个地方,更像是指某件事,这让陆生很敏感的联系到杀人事件上,但又不能单刀直入的问,会招来怀疑,只能循序渐进的来。
“呃......不完全是,也有其他方面的吧。”林介答道。
“比如——”
“呃......那个......怎么让您费心我的事来了,您好些了吗?听说医院的饭食很粗糙,您一定吃不习惯,明天我定时送饭过来,也会带您喜欢的‘洛奇斯’过来。”
“嗯?那是什么东西——”陆生的疑问在心里一闪而过。
闪烁其词,完美地跳开不想回答的问题——看样子林介是个聪明人,在乔御身边恐怕也非等闲之辈,不过他毕恭毕敬的态度中,陆生还读到一些其它的内容,类似一种隐藏其间的......欲望。
“也好,不太吃得惯,就由你来负责吧。”
陆生顺水推舟说道,只见林介微微点头,总是在陆生正视他的时候躲开目光,随后在陆生看向别处时又焦灼注视。
“那个......”林介不自然的捋捋前额头发,他的头发很柔软,深褐色的清爽发型,“虽然不太合适这时候说,但还是要向您赔罪,那天那样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了,请您一定要原谅我,否则我会一直寝食难安的。”
“......”
莫名其妙的话扔过来,陆生再次被噎住!他当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大致猜测十有八九是林介犯了什么错被乔御知道后他才要特地道歉。
(应该不是一般错误吧,脸都红成这样了——)
陆生斟字酌句,不能再用委婉客气的措辞,从之前林介无法理解的表情来看,乔御恐怕是个说话很坚硬的人。
“......我没放在心上。”陆生尽量装着腔调。
“啊——”林介轻轻应和一声,那样子更像是在说:“果然没放在心上啊——”
“是阿藻打电话通知你来的?”
“是。”
(既然如此,阿藻为什么还迟迟不现身呢?)
陆生疑惑着,突然手背格外温暖,原来是被林介握住了。
“请原谅我的失礼,我真的很担心您,一路上魂都不知道丢了几次,虽然是通过阿藻君才得知您住院的,今天一直没联系您也是因为您昨晚特别交代过有重要的事要办,让我不要随意打电话过来——”
林介有些情绪激动地紧握着陆生的手,一直都在为不知道情况而没有及时赶来探望愧疚不已。
被握住手时陆生吓了一条,但并没厌恶,他此时似乎明白了刚才一直不大明白的感觉——
林介和乔御的关系恐怕很不一般吧!
他精心的打扮,头脑聪明,唯命是从的态度,在艾香口中是个十分了解乔御的人,那么——这样的人又如何看待乔御和阿藻的关系呢?
真是很微妙呀——
陆生把手抽出来。
“我知道了。”他淡淡说道。
对于陆生的举止林介明显很惊讶,急忙也把手放了回去。
“对了,我昨晚打电话给你是什么时候?”陆生问道。
“八点左右。”
“我没说要去办什么事?”
“哎?”林介摇摇头,“您并没跟我说过......哦......听艾香说您受了些伤,如果忘了什么重要事情的话,可以去问问阿藻先生,他一向都很清楚——”林介解释着。
阿藻频繁的出现在林介口中,陆生感到越来越奇怪了。
话也说到这种程度,不难判断阿藻对乔御而言是个特别的人,可是这样的人明知他住院为什么却迟迟不来呢。
而且,大致看来,昨晚乔御从八点以后应该就是去见阿藻了,陆生记得杀人事件大约是十二点左右发生的,因为那时他在码头的时候听到半点报时,现在他最想知道的是从八点到十二点之间——那四个小时里——他在哪里、和谁、在做什么。
这时候艾香抱着一大瓶马蹄莲走进来,花的新鲜度没有减退,奶白色的簇拥下淡黄花芯的色泽与娇嫩真让人心间为之一动......至于花瓶,那算不上花瓶,好像是护士站养鱼用的水缸,陆生吃午饭时中途出去见过一次,玻璃已经磨损的几近雾面,日积月累残留着洗不掉的污垢,娇鲜的花放在里面似乎有点带着遭毁灭的意味。
“实在装不下,送了一些给护士,这也是最大的瓶子了,林介哥不会介意吧?”
艾香收拾干净小桌上的物品,把一水缸马蹄莲放到床旁小桌上,这一隅瞬间被占满清新淡雅的乳白色,但怎么看都觉得美中残缺,应该就是那个毛玻璃水缸稍显恶心吧——艾香真的找不到其他瓶子了吗?还花了那么久的时间......
“请随意,明天我再买一些来......啊......还是算了,看样子装不下了。”
林介站起身看了看手表。
“要走了吗?”陆生问道。
“差不多了,因为约了酒商重新谈价格,三点以前必须回西棠。”
“嗯。”陆生点点头,突然一个想法乍现——
“林介,能帮我联系到阿藻吗?请他来一趟。”
话落,两个人都目光惊异的看向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