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姐听到车水在里屋吼叫，急忙进去，“小水怎么了？”
车水转身，“姐，你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我也希望你能在这儿陪我，可我这样总感觉是在欠着姓丁的什么，你能理解吗？”
L姐点头，“姐明白，可是姐不放心你，还有他……”
“不用担心我，我守孝七天就会去上学，以后还要还你钱，我会让马龙给爷爷守孝三天，尽了他们师徒情意，从此为陌路人，你帮买一个手机号？”
“好，姐这就去。”L姐说完就走。
“姐，”车水叫住L姐，“号码不要告诉任何人。”
L姐重重的点头出门，出门就碰到了丁怀安和安小瑞。
五分钟后小公园，三人来到那面棋牌石桌前坐下。
L姐直言不讳地先开口，“好像是老爷子临终前让马龙放弃‘邪念’好好照顾小水，不过小水最近很……我说不上来。不过他说守孝七天就会返校，你们，你们还是消失一段时间比较好。老板你也是，这两天办公和家里号全停，这总不是个办法。你们想补救的话以后有大把时间。”
L姐说完低头沉思一会继续说，“我也被小水请了出来，不过就没放心，他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不过……”L姐没能控制住泪水，“你们……你们躲在一边也看到了，他的头发……所以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L姐抹泪，看着两人低头不语，“老板，你应该知道他把请出去的原因，他需要足够多的时间……时间你们知道吗？”
许久，L姐不再说话，丁怀安首先打破沉默，“姐……你这段时间先住在附近？”
L姐点头，丁怀安再次放下身段叫自己姐，“我会的，你们现在可以放心了？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也不想这样，可是大错已经……大错已经铸就，这是个无法弥补的结局，你们好好想想，我还要帮小水买点东西。”
“去吧！”安小瑞说完起身，看着L姐远去的背影，“丁怀安，我……我实在撑不下去了，我不是逃避……”
“你已经很好了，我们怀着悔罪放手，我在弯弯直直的这条路上徘徊了很久，累了。你不明白我现在的心情，我的现在如同压着五岳大山，自作孽不可活，就让那份罪……让它支撑着我们活下去，等待赎罪的机会！”
两人各自起身契合度极高的走着。
晚上马龙又做了一桌子饭菜，先给两位老人精心的划拉了两碗，放在照片前。
车水马龙对坐无声的扒饭，马龙不敢说话，言多必失，不时的瞧着车水的头发，泪进碗中，这种滋味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车水吞糠咽菜，不再想马龙怎么样单手洗菜做饭，他让马龙在这儿只为爷爷走时的话一个交待，同时自己也想给自己一个交待。
一顿饭就这么在悲恸无言中结束，马龙收拾东西，车水换上新手机号，出门。
车水回来的时候戴上鸭舌帽，然后摆上爷爷奶奶爱吃的水果，烧上几串元宝，跪在地上发呆。
马龙只能手足无措的看着，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真没实质的给与过车水什么，自己就是个实质的废物。自己一味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在这条单向跑道上，自我感觉良好踌躇满志的奔跑。身份的欺骗，无理的吃味，种种不顾对方感受的侵占，一场自以为是的爱。
他在车水鸭舌帽下没有见到那抹堵人的霜白，心中更加不安。
凌晨三点左右，马龙从车水屋蹑手蹑脚的，走向车爷爷的屋子。门没反锁，借着外屋的灯光，映入眼帘的是车水光洁的头部。
光头！
马龙在也压抑不住，当场泪吼，撕心裂肺！
我拿什么可以救回我卑微、刺心扎肺、无以言喻的爱？我又拿什么清洗自己？
命么？
你大可以拿去，只要不再痛，不再像这炼狱般的折磨，命算的了什么！一个只能证明自己躯体正常运作的一个字！
车水醒了，久久才坐起来，打开灯。
马龙依坐在门旁，一个泪人捶打着自己，最起码这样自己出气顺畅些。这个时候他只希望车水能打骂自己一顿，那么他们的关系将重新定位。
灯光亮起的时候，马龙果然停下动作，只是不敢再看车水。车水的样子对于马龙来说，就是看上一眼就会被抹着，各种毒的箭刺中一样，或又是可以让自己瞬间石化的美杜莎一样。
“痛么？”
车水面无表情的挤出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像复读回声机一样，在马龙的脑海中萦绕着久久挥散不去，吸附着疼痛神经。这两个字简直就是复仇的长矛，将心脏穿出胸膛，挂在矛上示人，然而自己无法失去意识，只能是笑着拭去长矛上的血迹。
痛么？我痛么？他又疼到什么程度？
马龙颤巍巍的走到床边，坐下拥人入杯，眼泪啪嗒啪嗒，一滴一滴的，滴进心里，汇成一条血河，淹没了自己的灵魂。
车水只是轻轻的将马龙推开，向屋外走去，躺在椅子上，如同被禁锢的尸体。好想打他一顿，骂他一顿，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好想只是好想。
小院的死寂毫无生机，马龙抱着被子给车水盖上，依坐在他身边，等待黎明的朝阳。弯月拉长现实的影子，进入虚空，延续着梦的方向。
车水醒来时桌上依旧是热气的早饭，丰余而又营养。车水依旧闷头扒饭，视某人为空气。马龙愿意当空气，当一辈子空气，当牛马。
一天皆如昨日，发呆失神是车水的功课，无言是他目前所有的表达方式。马龙几次想劝车水换衣服，可总也开不了口。
次日依旧，L姐和保镖在门口每天不时走动两次，然后回到附近出租屋。丁怀安的所有联系方式失联，L姐为了车水不辞职，闷在出租屋抓狂。
安小瑞回到部队练兵，麻木自己，只有倦困的折磨身体的她，可能才是最舒服的一个。
日夜轮转，无论讨论还是惧怕，夜晚总是会遵守自然法则的到来。
夜深人静，几名黑衣男利索的翻过院墙，摸进屋里，将带药的白布捂在车水马龙的口鼻上，然后扛上车，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