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凯林:“第三步,让它重现!”他重新洗了洗牌,瞬间抽出一张牌,翻转给阎天一看,正是刚才那张黑桃A,阎天惊奇地笑了笑说:“你不只是给我变一个魔术这么简单吧。”
邹凯林也笑了,把扇子唰的一下打开来:“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定能走得成。”
阎天说:“你这么有把握?”
邹凯林说:“你不说我是一只老鼠吗,老鼠自有老鼠的逻辑:一件事情,你要他复杂他就会复杂无比,如果你想让它简单就会简单之极,一切取决于你究竟想怎么办。既然,咱们碰到的对手已经把这个局搅得浑浊不堪……那我们干嘛不跳出来找到最简单的方法……”
阎天看着邹凯林沉默许久,突然就大笑起来:“你果然是成精的老鼠,放心吧,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5
向亦鹏来到了美美照相馆,余铭真一脸忧虑地问:“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他轻松地回答不是我们怎么办,现在是要看阎天怎么办?余铭真还没太弄明白。
向亦鹏笑着推了一下她说别想了,快去准备一下,我们又去赴约会。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在大华电影院的售票处,向亦鹏对老周平静地说要四张电影票。
老周从一叠票中抽出了四张票,手指在其中一张18排4号的票上点了点,把票递给他收了钱。
向亦鹏,余铭真和阎天站在影院外面,等着林璇。阎天就问怎么今天这么有兴致?向亦鹏说《一夜风流》是铭真一直想看的……不如大家一起看咯。阎天说《一夜风流》这名字起得不错,但亦鹏你可不能这样哦。向亦鹏用拳头擂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就你永远没个正形。
阎天从兜里掏出银烟盒,一张纸被带了出来,掉在地上。向亦鹏马上弯腰捡起来,不在意的一瞥,是一张轮渡的时刻表。
阎天接过时刻表随意塞进兜里,点上烟又看看表嘀咕:“林璇怎么还不来……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正说话间,一辆汽车驶来停在了他们面前,林璇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车里一个老人透过车窗微笑地看着他们,挥挥手车就开走了。
林璇抱歉地说:“对不起,时间差点赶不及……所以芥川先生就送我过来了。我在日本一直受到芥川先生的照顾,不过他一直生活在上海,开了一间贸易公司。”
向亦鹏等人走到中间空着的四个座位上,阎天率先坐在了18排4号的位子上。
影院里笑声满堂。黑暗中阎天慢慢地握住了林璇的手,她本能地挣了一挣,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没有挣脱。
林璇着看电影,阎天则又悄悄地转过头看着她,低头看看两个人放在一起的手,有些调皮地笑了。
林璇偷偷转头看看向亦鹏,余铭真的手搭在向亦鹏的胳膊上,她脸上不禁滑过一丝失落。但再次偷看向亦鹏时与余铭真的眼神交汇了,两个人都极其敏感地马上转过头去。一场电影下来,只有林璇和余铭真看得不知所以然。
散场了四个人从影院中走出来,边走边谈论着刚才的电影。突然向亦鹏好像想起了什么,他问余铭真:“我的围巾呢?”
余铭真眼神滑过一丝不解,但立刻就说:“在你那里……不会是丢在里面了吧?”向亦鹏想了想说也许真是就跑回去,余铭真直摇头说连围巾都看不好,不定哪天把人都给丢了也不知道……真是没办法。
林璇和阎天相视一笑,阎天顺势把她的双手捧起来问:“你冷不冷?”
林璇轻轻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摇摇头。余铭真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向亦鹏迅速来到18排4号的座位前,手在座位下面摸索,很快就摸到一张纸条,他收好纸条再从地上捡起围巾走了出来。
6
阎天把林璇送到公寓前又支支吾吾起来,林璇笑着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呀,我又不会咬你。”
阎天这才说:“那天我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林璇:“我知道啊,所以现在我的心情已经好多了。”阎天长舒一口气说那我就放心了……
林璇有些奇怪:“你就是想说这个?”
阎天说:“不是……算了,今天时候不早了,等我回来,我再跟你说吧。”
林璇问:“你要出门?”
阎天说:“嗯,可能要走几天,不过很快就会回来。”
林璇点点头:“那好吧,就等你回来再见吧。”
林璇说着转身向公寓门口走,阎天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就大声说,让林璇等他回来重新开始。林璇一回头,他早已跑了。
向亦鹏一直远远地站在路灯的阴影里,注视着他们俩的举动。然后再跟上离开的阎天,两人又如影随形般一前一后地走着。街道上行人已经很稀少了。
阎天站在一个巷口环顾四周,一动不动。突然就很快拐进了旁边一个小弄堂口,向亦鹏马上跟了过去。可他来到口子上,却发现根本没有阎天的身影,这家伙再次神秘消失。回到酒店自己的房间,他从兜里掏出那张纸条,纸条上只写着两个字:“水路。”
向亦鹏抬起头,他想起来从阎天身上掉下来的那张标着轮渡时刻表的纸……
7
而在贫民区同余路游闲海的家中,莫名就挨了一顿暴打的阿炳正惊恐地看着方孝,方孝则看着从橱柜里找出的烟土,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
方孝重新走到他面前,又是一顿皮鞋的猛踢之后才问:“你主子是谁?”
阿炳无辜地说:“我……我不知道。”
方孝从腰间抽出一把刀,他用舌头舔舔刀刃,然后在阿炳的脸上画起来,阿炳满脸是血,疼得大叫。
方孝说:“最后再问你一次,要么说出你的主子,要么我马上宰了你!”
阿炳终于还是招了:“游闲海。”
方孝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那阴森森的笑容,为自己要把杜老爷子的货吃进嘴里感到兴奋。一顿毒打把他早已蠢蠢欲动的野心给打出来,老爷子啊老爷子,既然为了讨好赵兴那个杂碎全不顾念师徒情分,便怪不得我方孝吃你的货呢。他吩咐跟来的兄弟们立即把查到的这批货放进他们自己的秘密仓库,说都别怕,老头子问就拿那个叫游闲海的杂碎顶缸。他兴奋地跨出门去,带着人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而在码头下苦力的游闲海对这一切尚不知情。
8
一辆黄包车停在里弄口,便装的阎天匆匆走出来四下看看,然后才点点头,已经化了妆的邹凯林跟着出现,两人上了黄包车。不远处一个穿长衫的男人也坐在黄包车上跟了上去。
码头上熙攘的旅客们来来往往,阎天游走在人群之中仔细地观察着地形和方位。又点了一支烟,走到售票处买了两张船票,汽笛声响起,又一艘渡轮即将起航……
邹凯林把自己的脸化装成严重烧伤的模样,看上去全是伤疤,再加上一顶毡帽已经变了一个人。两个人在一瞬间就完全混入了人群之中。
阎天环顾着周围轻声说:“我们先利用货船离境,然后中途再由我们的人接应,会万无一失。”
邹凯林笑着说:“终于要离开上海了……还有点舍不得。”但无论是阎天还是邹凯林都没有发现,人群中几双眼睛正密切注视着他们。
阎天和邹凯林向即将停靠在岸边的货轮走去。但紧跟着他们对面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老人,弱不禁风地大声咳嗽着。
邹凯林厌恶地看着他,与之擦肩而过。
老人看着远走的阎天和邹凯林,掀起肮脏不堪的毡帽,露出一双鹰一般的眼睛,正是向亦鹏!
货船已经靠上了码头,阎天和邹凯林准备着上船,但邹凯林突然就紧张起来。阎天不解地看着邹凯林问怎么了?
邹凯林没有回答,转回过头仔细巡视着身后,后面到处是提着行李的人。他的视线飞快地落在人们身上,似乎感觉每个人都有问题。而很快不远处一片骚动,人群不知为何拥挤起来,邹凯林转身就向船的方向跑。
一声脆响,子弹准确命中了邹凯林,阎天看着他突然步子一顿,接着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就倒了下去。
阎天冲了上来,赫然看到邹凯林的胸前慢慢渗出血迹……极度震惊的他摇晃着他,邹凯林张了张嘴,血从嘴里涌出来,努力地说:“告诉他……把我……把我从青帮卷的钱……给寄……寄回乡下……给……给……女人。”歇一口气把自己手中的扇子塞到了阎天的手中,笑着说一句:“我……我……还是……把自己玩死了……”头一歪,死了。阎天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拿着扇子僵在了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