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亦鹏接过蛋糕碟子,很快在底座发现字条,看完后迅速烧掉。走出餐厅的大门,望了一眼马路对面就自顾自的走了,待命的行动队员们也迅速跟着撤离。向亦鹏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眼神阴晴不定。
向亦鹏回到酒店立刻就问鸿川余铭真吃过东西没有。鸿川没有回答问题只说还好,他便明白过来立即从楼梯冲上了三楼余铭真住的客房,推门进去床上空无一人。回头看着鸿川喝问:“人呢?”他很少发火,但此刻忍不住了,一把推开鸿川,刚要跑下楼,突然看见看老周就站在走廊里。
老周对向亦鹏说:“余铭真在我那儿。”
向亦鹏劈头就问:“为什么?”
老周说得有些艰难:“经过调查,她这两天的失踪和青帮有关,组织上要对她进行审查。”
向亦鹏看着老周情绪有点失控:“审查?她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
老周说:“亦鹏,是上级的决定。”
向亦鹏不假思索地就把枪指着老周,“马上带我去。”
北四川路老靶子路口的五洲药房,是一间不大的双层阁楼房,看似平常无奇的房子其实是特科总务科属下的总联络站。
向亦鹏跟着老周匆匆走进药房,抓药的医师笑着迎上来:“两位,抓什么药?”向亦鹏瞪他一眼,冲上楼去。
二楼很宽敞,一间临时的急诊处理室,被用帘布隔离开,老周带着向亦鹏,绕开处理室,来到内间,一间小屋被锁着,外厅里几个医师在翻着杂志,见到老周都站起身来。
老周问:“谁在里面。”
总务科的同志回答:“小刘在里面问话。”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向亦鹏一脚就把门踢开了。
小屋里余铭真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小刘正想让她辨认方孝的照片。门一开,向亦鹏不管三七二十一,扶住余铭真就出了门。总务科的同志们上前拦住去路。小刘笑着说:“向科长,你这样做,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复杂。”说着就想上手拉余铭真的胳膊。
向亦鹏眼睛就瞪起来:“滚开,你没资格跟我说话!”
小刘一下子就被他的反应震住了,乖乖地让开路。其余几位同志都看着负责纪律且一贯严肃的老周,这会儿他倒笑嘻嘻的。这么多年的同生共死,他知道向亦鹏是对的。
向亦鹏扶着余铭真就往楼下走。老周在楼上说慢走啊,向亦鹏瞪他一眼。老周回头对几个年轻同志说,这下知道情报科“向老虎”的厉害了吧?众人相视一笑,都觉得有些滑稽。
余铭真几乎没了最后一丝力气,把头搭在向亦鹏宽阔的肩膀上,立刻感到了一阵温暖,她努力克制着就要涌出的眼泪。
6
湖南路上的时装店里,换衣间的门开了,林璇穿着一身黑色齐肩晚礼服走了出来,她来到大镜子前,仔细地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她一早已经发现抽屉里的底片不见了,但现在她还不想说。
阎天从后边走过来双手环抱着她低声说:“真想一辈子都这样。”林璇笑着打了一下阎天的手。
阎天又说:“你记得我说过你和以前不一样呢么?我现在才发现,你比以前更神秘,也更漂亮。”
林璇笑着问:“那你知道什么呢?”
阎天呵呵的笑着:“我什么都知道。”调皮地笑着,眼神中闪过一缕温情。
阎天非常仔细地沿着林璇最脆弱的记忆边缘敲打和试探着,他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林璇的幕帏重重之内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却没有急于去挖掘。像一只最出色的老猫,在不断给猎物施加烟幕弹相信猎物最终会因一种想不到的原因,自己就跳出来。
一个别动队员匆匆地走进来说道:“特派员,紧急情况。”
试衣间门开了,林璇走出来又是另外一套白色暗花的旗袍,阎天示意他不用再说,看着林璇说:“嗯,这套尤其有味道。”
林璇照着镜子:“你有事就先忙吧……”
阎天歉然一笑:“也好……我马上就过来。”
林璇在镜中注视着门外的两人。
队员对阎天低语道:“‘天狼’在新闸路找到尤利钦科了。”
阎天眼中闪过一缕惊喜:“让‘天狼’24小时盯人,随时候命出动。”
阎天笑着走回店里,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林璇换装。
林璇正换着耳环说:事情解决了?阎天笑着说今天自己只属于她,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林璇笑了继续换着耳环,最终挑选了三套衣服,定了配饰。她打趣说原本不用阎天陪真是辛苦他了。
阎天说这是促进感情的好机会,岂能不陪。
林璇问:“我还神秘吗?”阎天说神秘也是一种味道。
7
上海沪西新闸路经远里六一二弄,一栋极普通的三上三下格局的老房子处于弄堂中段。虽然是旧房子,但这弄堂的两端却都连接着热闹的街道。
大胡子向亦鹏走进来摘下帽子,直接用俄语说:“尤利钦科同志住这里过于张扬了。”
没等尤利钦科答话,老周就对向亦鹏说:“会议改在了静安寺,明晚十一点。” 向亦鹏大吃一惊,那时间正是阎天与林璇的晚会开始的时间。
老周说:“晚上寺庙打更的是自己人,放行没有问题,地点暂定在寺内的弥勒殿。”
向亦鹏无不忧虑地说:“明晚我肯定是抽不开身的,阎天已经对我有所防范,而且我至今也不知道他明天会在晚会上做些什么?”
老周却有些兴奋:“这样最好,用晚宴套住阎天,也不让他抽身!”
向亦鹏沉默了,这件事的某些环节上肯定出现问题了,虽然他还暂时清理不出来有问题的环扣。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阎天,如果这只老猫已经闻见了腥味,那么明天这场突然而至的晚宴,谁套谁就很难说了。
向亦鹏还没来得及更多思考,尤利钦科就向老周示意,老周说:“总务科的同志已经查出来,别列佐夫现在藏身在汇龙谭。”
老周塞给了向亦鹏一张字条:“这是他的住址,会议在即,不能出一点差错!”
向亦鹏并没有再看尤利钦科回头就走,他不太喜欢这个喜欢发脾气的特别代表。老周追过来说一句:“你大闹我总务科,还挟持科长劫走被调查人员,总部首长夸你了,说党内就需要这样有正义感和敢于跟不合理的‘条条本本’叫板的同志。”向亦鹏打个响指儿,他清楚这是老周的功劳。走出这个院子,在夕阳的光晕里他知道目前这个游戏中参与的角色越来越多,若稍有失神就会掉下深渊的。
8
夜晚的汇龙潭,是上海城出了名的夜市集散地,各种小吃,日用杂货,星星点点的灯火照得整个市场很是辉煌。夜市中,大胡子匆匆走来停在了惠通旅馆门前,二层的客房零零星星亮着灯,有房客闲着无事,又不满外面的吵闹,探出头来就开骂,一些正好生意不妙也闲得发慌的地摊商贩就趁着机会也仰起头来对骂。这下好看了,口水飞溅之中只骂得一佛出世一佛降生来。借着这股乱劲儿,大胡子悄没声的就进了旅店。
二层的203客房内,同样也是大胡子的别列佐夫关了灯,合衣躺着。突然之间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迅速起身打开窗户向下探望,夜市里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骂架的激战正酣。
大胡子走上楼,停在了203号房门前掏出手枪,猛地一脚踢开门,疾步走进卧室,掀开被子根本没有人。再回到客厅,看到了打开的窗户近身一看,只见窗帘被系在窗棱上,一直垂到了地面。
夜市里的别列佐夫狂命地奔跑,推倒了挡路的行人,也顾不得惹来的一片咒骂声,旁若无人地狂奔进了旁边狭长的胡同里,他一头扎进去,眼看着到了胡同的尽头,大胡子向亦鹏缓缓走出,挡住了他的去路。
向亦鹏掏出手枪对着他。别列佐夫惊恐万状,双手一阵乱舞,用俄语大声喊道:“向,听我说。”
向亦鹏也用俄语说:“晚了。”一声枪响,别列佐夫略有些肥胖的身体撞到旁边墙壁上,缓缓溜了下去。一个黑影远远地目睹了一切。随后就闪进了新闸路经远里六一二弄,穿过天井,上了楼梯……
9
自从被游闲海单枪匹马救走了余铭真,方孝的所有窝子都在一夜之间被曾经的老大杜一恒抄掉。激战了好几场浑身是伤的他跌跌撞撞跑到了福建路的这间小房子外边,主人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兄弟叫李小弟。他倒在门外用头撞门。
李小弟一开门就吓住了,赶紧把他拖进来,方孝就瞥见坐在床上的女人。喊着要水喝。
李小弟转身去倒水,回过身来却双手颤抖举着枪:“老大,对不起了。”方孝盯着李小弟,怒火中烧,想蹦起来却实在没有力气,坐在地上望着李小弟冷笑道:“你收了老爷子多少钱?”
女人从床上爬下来,哆哆嗦嗦拿出准备好的绳子,上来要绑方孝,冷不防方孝忽然从袜底掏出一个刀片,顺手反抓过女人手腕,刀片抵在了女人脖子处,女人被吓得尖叫不已
李小弟越发惊慌,方孝低语道:放下枪!手下微微发力,女人一声尖叫,刀片已经微渗入皮肤见了血,李小弟慌忙扔下了枪,踢给了方孝。他拿过枪一枪一个就把这对男女放倒。稍微恢复一些体力以后他爬到水缸边大口的喝着水,却被呛得咳嗽不止。他绝望的眼神里渐渐恢又复了杀气,在静夜里狼一样嚎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