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倾城早就听说,郑天峰官复原职了。对于这个人可能的报复,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郑天峰用那种眼神暗示她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意外。而杜月笙对此是没办法相帮的。他虽然安慰徐倾城“天塌下来大哥替你顶着”,可是一旦出了SH杜月笙就只是离开了水的鱼儿。
因为后天就是毕业日,所以当天晚上,徐倾城被中央军校的两个宪兵带走了。显然,校方是打算在她毕业前处理郑天峰的举报。第二天早上八点,徐倾城被带到了教育长办公室。在这宽敞的房间里,除了张治中将军外,还有她的班主任何书华、少将教官李承惑以及其他几位教官,另外就是郑天峰与军法处的主官吴晓安。何书华看见她,像是见到了外星人;李承惑的眼里却透着不可思议的惊讶和钦佩。
室内的气氛如此,室外更像是煮开了的沸水。凡徐倾城遇到的学员,不管是同一期的同学还是学弟们,无不用惊讶的目光打量她。欧根生、秦时月、赵毅向来看她不顺眼,今早见她从禁闭室走向中央军校,态度却不再是那种巴不得她倒霉的幸灾乐祸。至于谢奇和菜园子更是守候在办公楼外。谢奇一看见她就冲过来,想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和支持。可惜,两个宪兵不准他靠近。菜园子则跟在谢奇身后,用坚定的目光看着她,说道:“不管你是大哥还是大姐,这辈子我都跟定你了!”
“还有程万全他们,”谢奇道。“他们叫我告诉你,你永远是我们的队长!”
“嗯,谢谢!”徐倾城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她是早就没有泪水的人了,更很少被感动。今天,也许是个例外。
徐倾城向办公室的所有人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张治中道:“告诉各位长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卫家!”徐倾城朗声说道,一点也没有紧张的神色。
郑天峰冷笑两声,迎着徐倾城威严冰冷的目光,却忽然有些害怕,忙起身说道:“到了这时候、这种场合,你还要装吗?告诉大家,你是男是女,是公是母?”
“郑处长,请你说话要自重!”徐倾城逼视着郑天峰,续道:“我倒要问你是公是母?”
在坐的几个教官禁不住好笑,张治中也觉得郑天峰言语轻浮,便道:“所有人都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转而对徐倾城说:“告诉各位长官你的性别。”
“男性。”徐倾城毫不迟疑地回答。
郑天峰哼了声,道:“你扒开衣服给各位长官看看是男是女,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这个要求固然可以验证徐倾城的性别,但十分粗暴;且不说徐倾城是女子,就是一个男子,大庭广众之下脱光衣服,成吗?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郑天峰未免太过分了。张治中正想提一个折衷的意见,李承惑却站起身来,对郑天峰冷冷地说道:“你为什么不扒光自己的衣服呢?身为党国的军人说出这样的话,你不觉得无耻吗?”他目光扫视着全场,顿了顿,续道:“各位在座的,都认识徐卫家。我首先必须承认,我对她不守纪律、自以为是的做派很不满意。但这不能否认她是一个优秀的军人。从入学第一年到教导总队参军开始,她就组建了一支强悍的特战队。我接触过这支特战队的所有人,特别是她,徐卫家,我必须客观地说,他们都是党国出类拔萃的精英。校长创建中央军校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培养党国优秀的军人吗?这一点,徐卫家做到了,甚至在很多方面,我作为教官,自愧不如。所以,她是男是女,重要吗?男子汉当兵打仗,保家卫国,天经地义;若是女子,这么优秀,更当令普天之下许多男子汗颜!”
徐倾城万万想不到,这个似乎瞧她不顺眼的教官,居然会为了她而发表这一长篇大论。她鼻子再一酸。而众多教官也暗暗为李承惑的发言喝彩,也包括张治中在内。徐倾城本就是个女子,这一点他是知道的,校长也心知肚明。可为什么就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呢?很简单,校长不在意。然而郑天峰这么一闹,他不得不处置了。他对郑天峰道:“性别这问题,本身就不是问题。中央军校并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入学。”
“但是女子不得擅入军营!”郑天峰知道自己寡不敌众,便拿定主意要死咬到底,否则今日就难以善终。他接着说:“更重要的是,她伪造个人档案进入军校,本身就属于欺骗行为,置校规校纪、国法于何地?”
徐倾城道:“那么你与RB人勾结走私鸦片,又置国家利益于何地?”
郑天峰白了她一眼,道:“你有证据吗?”
“够了!”张治中喝道。“这里不是菜市场!”他问徐倾城:“档案,你有没有伪造?”
徐倾城昂起了头,打算承认。大不了她做回大头兵。反正这些年,她增长了本领,狙击、上天入地、无线电通讯等等,她近乎全能了。不做军官,照样能拉起一支队伍。而最为重要的是,她对***越来越失望了。在与****和王亚男的接触过程中,她甚至渐渐产生了领导一支共产党特战队或者游击队的想法。
可话尚未出口,办公室门外突然传来了谢奇的声音:“档案是我伪造的!不关徐倾城的事!”他一边说,一边走进办公室,说完这番话,他向各位长官敬礼,然后又说:“徐倾城是徐卫家的本名,与我是老乡。三年前她的父亲曾有意与我爸爸结为儿女亲家,只可惜徐家遭逢大变,徐伯父遇害。徐倾城走投无路,见我想报考重要军校,便也表达了进军校学习的想法。我当时出于私心,怕这个漂亮的意中人被别人看上,就鼓动怂恿她女扮男装,并亲自帮她篡改了所遇个人档案。教育长,各位教官,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承担一切责任,但清不要责怪和处分徐倾城,这的确与她无关。”、
看来,谢奇是早有准备的。他把徐倾城效仿花木兰从军改成了自己的自私欲望,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之身,替徐倾城度过了毕业前最后一道难关。但是他这么做,将会被学校开除,前途也就没了。他深情地冲着徐倾城一笑,为了爱,无怨无悔,尽管这一直是他的一厢情愿。
而徐倾城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谢奇的伟大。她以前一直都认为这家伙是纨绔子弟,只会嬉皮笑脸。没想到为了她,可以牺牲一切。但她实在不愿领谢奇的情,因为她不愿为了谢奇而内疚一辈子。她对张治中道:“这只是谢奇的一面之词,事实并非如此。”
“我同意!”郑天峰万万想不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还居然是个痴情种。他本打算,只要徐倾城被军校开除,他就通过关系网将徐倾城调到自己麾下,慢慢折磨她、整死她!
但张治中在烦恼之中忽然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便问谢奇:“你所说的情况属实吗?”
“千真万确!”谢奇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好!”张治中拍案说道。“既然徐倾城的个人档案系由谢奇怪造假,理当从重处分。至于徐倾城,隐瞒自己的身份,也必须……”他话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了一声洪亮的嗓音:“委员长的手谕在此!”
郑天峰为之一振!他向老蒋汇报过徐倾城的事。看来,这件事也惊动了最高当局,徐倾城指不定会怎么死呢!只不过,为什么老蒋的手谕要交给教导总队的队长桂永清呢?
当所有人听到“委员长手谕”这句话时,立刻起身,昂首挺胸,毕恭毕敬地聆听桂永清的宣读:
“惊闻昨夜日寇犯我北平,中日战端既开,则地无分南北、民无分老幼,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何况军人乎!值此用人之际,当不拘一格,何虑乎男女之别?徐倾城虽为女流,亦当为军人表率。望诸公善用之!”
这等于是给了徐倾城一道免死金牌。郑天峰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整个人如坠冰窖。而更令他失望的还在后头呢!桂永清将手谕放到张治中的办公桌,接着又从身边随从的手上接过一份委任状,说道:“现在宣布上峰的任命!”顿了顿,看着委任状开始念道:“兹任命徐倾城为国民革命军中央军校教导总队二团新编第四营营长,授少校军衔。龙之队直接隶属于第四营,中华民国军政部,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