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毛人凤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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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傍住靠山,明争暗斗(5)

他告诉杜月笙,回去后要徐樊昌先拿出一部分钱买几架飞机捐给宋美龄主持的航空委员会,让夫人在暗中替徐在蒋介石面前说情。然后再由杜月笙直接飞往庐山找蒋介石,当面求情不要逮捕徐。同时,戴笠私下里在蒋介石面前说情,替杜月笙、徐樊昌铺好路。最后,蒋介石把这案子交给了戴笠,戴笠就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送给杜月笙一个天大的人情。

两次帮助,戴笠分文不取,杜月笙万分感谢,一直无机会报答,作为江湖中大哥大的杜月笙一生把持不欠朋友人情的做人准则,对戴笠的两次援手耿耿于怀。

这次戴笠按毛人凤的提议找到杜月笙。杜欣然同意,并解囊捐出五千支快慢手枪,支持组建特务武装。

特务武装组织有关部署已经开始实施,这时候,戴笠感到缺乏一些既懂军事,又懂特工的双料人材。

就在这时候,有一位名叫陈昶新的军人来访。

这陈昶新原是东北讲武堂第四期炮兵科毕业,后由张学良送往日本炮兵学校留学深造,回国后曾担任过炮兵教练、炮兵团长,并在东北军举行步、炮、工、空军立体演习时,当过总指挥王以哲的助手,有很强的组织与计划才能。戴笠很高兴,现在他正需要这样的人材。

在录用之前,戴笠找毛人凤等人一起来到办公室,戴笠问陈昶新道:“自从张学良被囚禁以后,东北军已基本解体,你是否愿意到我这里工作?”

陈昶新连忙作揖道:“陈某人正是这个意思,因担心不予收留,所以不好意思开口。戴老板既然愿意收留,在下感激不尽,今后一定努力工作!”

陈昶新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陈昶新走后,戴笠令贾金南关上门,不许任何人进来,然后示意毛人凤进入密室如此这般商量。

陈昶新来到戴笠身边工作以后,倒也规规矩矩,不曾有过什么差错。特务里有很多人知道他曾在张学良手下干过,自然而然地谈到西安事变。往往这个时候,陈昶新便连连摆手,说道:“东北军解体以后,我失去依附已久,现在好容易搭上了戴老板,我就一心一意跟了戴老板,希望今后不要谈张学良。”

一些小特务听到后,告知戴笠,戴笠很高兴,对陈昶新更加赏识。毛人凤、文强等亦将他视为“同仁”。

陈昶新在特务武装队里干了一段时间,慢慢和毛人凤、文强等人混熟了,也就无话不说。

一次,毛人凤和陈昶新打“沙蟹”,结果陈昶新输得一塌糊涂,大概连抽烟的钱都没有了。这时候,陈昶新的脸色都有点变了。

陈昶新把手伸向口袋,结果掏出一个空烟盒,毛人凤见状,还一包烟钱给他。

陈昶新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办公室里还有。”

毛人凤也不推让,把钱收了起来。因为赢了,心情特别高兴,最后又说到张学良。

毛人凤问道:“西安事变后,你见过他吗?”

陈昶新连连摇头道:“我去哪里见他?说老实话,连他现在是死是活,在什么地方都一概不知。”

毛人凤顺势问道:“你想不想见他?”

陈昶新盯了毛人凤很久,然后连连摇头。

毛人凤道:“这没什么。反正你跟张学良的关系已经过去了,见不见都无所谓。”

陈昶新忙道:“那是,那是。”

毛人凤又道:“不过,张学良还活着,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头一回我去溪口雪窦山看他,他过得很好的,他的夫人于凤至和赵四小姐轮流陪伴他。”

说到这里,毛人凤突然掌了自己一嘴巴,骂道:“这该死的臭嘴,这该死的臭嘴,把这么重要的秘密都泄露了!”

陈昶新见状,忙道:“毛秘书大可不必多心,我陈某人耳朵背,并不曾听你说的什么。”

毛人凤道:“这这……唉,不过也没所谓,都是自己人。”

陈昶新道:“毛秘书,我上次跟你说过关于请几天假回家看看父母的事你请示戴老板没有?”

毛人凤一搔脑门道:“这,我这鬼记性,把这么大的事都忘了,真是对不起,戴老板早就同意了,方便的话随时可以走,只是要记得早早归队。”

陈昶新非常高兴道:“谢谢毛秘书。”

陈昶新离开上海后,并没有回家看望父母,而是来到了溪口雪窦山,装作游山玩水的样子寻找张学良的踪迹。几天以后,他终于在溪口雪窦山找到了,连忙给东北军去电。

原来,自张学良被囚禁以后,东北军内有不少人都在积极活动,设法营救。

陈昶新是张学良一手提拔起来的东北军骨干,对张学良感情深笃。他利用广泛的社会关系,组织了一批原东北军少壮派军人成立一个营救张学良的秘密组织。他与东北军六十七军军长吴克仁密谋,决定由陈昶新混入戴笠特务处,调查张学良的行动方案,因张学良属牛,故代号为“放牛计划”,其中有十一条营救方案。利用戴笠这是第一个方案。趁着现在抗战全面爆发,吴克仁的六十七军由河南商丘调往上海增援,原驻武汉、洛阳的东北炮兵也调来上海参战。于是陈昶新认为营救张学良的机会到了,在炮火连天中毅然来到上海,投奔戴笠。

陈昶新很快与东北军联系上了,让杭州中央航校副校长、东北籍军官冯克昌暗地里联络航校内的二百多名东北军官兵,经过精心策划,全副武装,分乘几辆卡车,开到溪口雪窦山,在陈昶新的指点下,如神兵天降,把囚禁张学良的住宅团团围住,向特务刘乙光提出要拜见张学良。

刘乙光一见来者人多势众,顿感措手不及,只好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冯克昌、陈昶新见到张学良后,向他恳切陈词,希望张学良同他们一起回机场,然后乘飞机飞往香港,再从长计议。

就在这紧要的关头,屋子里传出一阵阴阳不定的怪笑声,众人循声望去,顿时感到营救张学良无望了。

就在陈昶新欲带走张学良的时候,毛人凤从屋里走出来,怪笑一阵之后,道:“陈昶新,你不是回家探望父母么?怎么,你父母在这里?”

陈昶新心里一惊,知道此次营救张学良无望了。

果然,毛人凤早已布置了大批特务和军队在附近,只要这些人一动,包括张学良在一起,都难逃一劫。

原来,戴笠、毛人凤早就看出陈昶新的意思,故意设下圈套,目的是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自这次事件以后,戴笠知道溪口雪窦山已非久留之地,暗中物色囚禁张学良的秘密地点,先后在南昌及湖南益阳桃花坪和湖南沅陵凤凰山等处,以后又迁到贵州修文县阳明洞,不题。

话说戴笠通过派遣打入日本军方的谍工人员侦得南本已潜赴上海,和毛人凤计议对策。毛人凤提出,要和这种人斗,必须了解这个人,这是中国兵书上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戴笠亦觉得很有道理。

按照这个方案,戴笠立即指示“内线”,调查南本的来龙去脉。

内线很快回电:南本,全名南本实隆。此人是位中国通,对中国社会内幕了解深透,长久在平津一带生活,能说一口流利的略带天津口音的中国话。此人外表忠厚老实,衣着朴实,其骨子里却奸诈阴险,诡计多端,面对各种险恶环境及危险场面,均能做到镇定自如,从容不迫。他是日军大特务土肥原、松室孝良的得力助手。

对于南本,戴笠并不陌生,他曾在华北、内蒙和东北等地,多次破坏了戴笠手下的特工组织,仅被他打死和逮捕的特工人员就有四五百人。被特务处的人称为“毒蛇”,戴笠曾下决心设计在华北把他干掉,谁知南本以变幻莫测的手段设法溜之逃跑。

戴笠将电文递给毛人凤道:“这次决不能让他再活着回去了。他能飞上天,我要用大炮打他下来,就算他能遁地,我要让他没有露头的机会!”说罢,咬咬牙。

毛人凤将电文存入保险柜,他知道戴笠恨南本,也认为将其早点干掉,既能泄戴笠心头之恨,又能给对日工作省去许多麻烦。

根据先前的密报,南本到达上海之后,要在同文书院和日本虹口海军俱乐部露面,毛人凤建议在这两处地方安排内线,密切注视南本的行踪。

计划想好以后,接下来派谁去就成了一个最大的难题。

毛人凤此时对戴笠说:“我认为文强最合适。”

戴笠考虑到:文强是湖南长沙人,湖南人素有不怕死的硬汉作风,能临危不惧,又是黄埔四期毕业,对校长和我都很忠诚,不会临阵变节,多年在浙警校特训班和南京谍参特训班工作,对特工情报业务和行动技术熟悉,未出任过公开职务,不被日方注意;办事机警干练,极有头脑,可谓有勇有谋,文武双全。

接着,戴笠开始考虑如何说服文强能愉快地接受这一任务。他历来的观点是,交代部下去完成危险的任务,宜智取,不宜强攻。戴笠首先打电话给文强,叫他到福履理路自己的寓所来一趟。这处地方本是戴笠保密最为严格的秘窟,除毛人凤外,即使文强这样的亲信大特务也不清楚。毛人凤向文强指明地址,并交代只能坐自备汽车去,并且不能直开大门,须远远停下,步行前往。这在戴笠的手法里边是,未向部下交代任务,已经先声夺人,在心理上让他建立起一种已被受到高度信任的感觉。文强来到戴笠在福履理路的秘点,两人先到内室共进早餐。然后戴笠才让文强看了南本潜赴上海的电报,接下来就是一番鼓励:“念观兄,你辛苦,文友社这出戏唱得不错,你还得再唱一出全武行的苦打戏,我考虑由你出马最为妥当。”戴笠介绍了南本各方面的情况,包括他的外貌、身材后,问道:“老兄有无左轮手枪,西服可多做几套,配几名得力助手给你,由你自己挑选,做好出马的准备吧!”“希望老兄多动脑筋,为国诛患。”说完,戴把准备好的一支马牌三号左轮,配有三十发达姆弹,连同五百元特别经费一并推到文强的面前。这一连串的动作和气势已使文强几无退路可走,但又不敢贸然接受。戴笠见他面有难色,已知其意,结果又一顶高帽子戴到文强头上:“你的兼职多,事太忙,我很了解,再忙你也得放下来,不必推辞,不要被一个难字挡住了前进的道路,要做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这一番话恰似战前动员的思想鼓动工作,不但无丝毫霸气、杀气,而且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激之似火,可谓淋漓尽致,不由得文强不生出一股豪气,愉快地接受任务。临告辞出门,戴笠叮嘱文强说,这次谈话不可告任何人,此间会见地点也不可告人,以后无他的亲自电话,请不要来。

四天后,情况发生了新的变化。南本到上海后,撇开外围,用掏心战术,直接用重金收买日本士官学校的同学、国民党原八十七师参谋长杨振华,要其提供中国军队的情报。岂知杨此时一方面激于爱国大义,不甘就此堕落为汉奸,二是慑于在戴笠身边当一个别动队的参谋长,不敢贸然出卖机密,也用了一个脚踏两只船的办法,把这一情报向戴笠报告。戴笠迅速以变应变,重新精心设计了一个新的计划,交代文强执行。

戴笠第二次在福履理路紧急召见文强,一见面就说:“该死的毒蛇出洞露面了。他们急于要赶在九国开会之前,完成攻下上海的任务,你判断陶德曼奔走和谈是缓兵之计,幸好我已向校长禀报。你的见解证明毒蛇的活动恰恰就是和谈为假,进攻不渝为实。我们的方针要有针对性,不到时候不诛此蛇,且看他如何横行,一定要掌握他的三魂六魄,使他落入我们布置的陷阱之中。毒蛇所需要的是情报,手法是以重金收买奸逆,到处混进他们潜伏的间谍。这是毒蛇在平津地区活动的一套规律,我已摸熟了。毒蛇已经用自己由上而下的办法,企图收买杨振华这位王敬久手下的前参谋长,我决定将计就计,要杨金蝉脱壳,推荐你顶替他以军事委员会少将高级参谋、甘心为虎作伥的面孔出现。他们要通过全面的考验,然后再谈其他。毒蛇要杨约你于今晚8时前往静安寺路一百弄十号见面。到达时,按门上的电铃,一妙龄女仆开门,问‘是李先生吗?’你说‘是’,就可随她进去。你的化名杨已取好,叫李文范少将,你得注意,千万不可露出马脚。我已让军委会在在职员名册中,加上李文范少将高参的虚名,以免有内奸去查册误事。你好好准备去与毒蛇见面。不必带手枪,也不要带任何男女,自备汽车,换换牌照。见面后问到年龄可报大一点,日本人不到50岁出头不会有少将官衔,中国人不讲这些,也得大几岁好。此去不要忘记是英租界,这一次不暗中派人保护你,以后也不派。问题是他们为何不约到虹口日租界,也不是旅馆和公共场所?可见初次约见,已对你有了信任感。这种信任感来自杨振华的介绍,杨这个人呀!……”戴笠没有再说下去,后来杨振华在淞沪抗战后公开投敌,可见戴笠的怀疑是正确的,这是后话。

戴笠的这一番长篇指示,条分缕析,丝丝入扣,恰如给文强上了一堂高水平的特工业务课。最后,戴笠再次嘱咐,要深思初次见面的对话,使其百分之百相信,“陷阱就在你的脑子里”。上完“课”,戴笠问文强有无困难,文强已经信心倍增,愉快地回答,还没有和毒蛇见面呢,有困难再来请示。于是,彼此哈哈大笑。

一切果如戴笠所料,第一次见面,双方只是了解证实对方身份,并约定过两日到虹口海军俱乐部进行第二次会谈。临分别,南本送文强一大捆东西,文强带回苏浙行动委员会办公大楼。戴笠一听,勃然大怒,指着文强的鼻子大骂:“你怎么会将毒蛇赠礼不加考虑地带回来了?那还了得吗!”戴笠越说越急,连声音也嘶哑起来。当即由行动技术专家余乐醒在楼下大院里加以各种引爆试验,终于证明不是炸弹,拆开点数,竟是一万元法币。

一场虚惊,颇使文强不快。戴笠由此又引出一通宏论,解释说:“老兄沉着应变的精神可佩,我的警惕过头也是不得已。过虑则愚,过敏则乱,不如此则怠,不认真则万事无成。全胜而败不如积小胜而大胜。剑及履及,步步以慎敌之心,则有备无患。反之,掉以轻心,事无不败之理。”说完这番充满哲理的话,戴笠还用剑拔弩张的字体写下上述之词赠文强。如此一来,文强不但转嗔为喜,而且对虹口之约勇气倍增,心明如镜,毫无后顾之忧。

文强第二次赴约,南本实隆开始抛出底牌,急欲了解四件事:一是中国统帅部之抗战决心如何?二是对日作战之动员兵力配备如何?三是九国公约之制裁倡议是否出自宋子文部?四是对陶德曼奔走和谈的看法?文强按戴笠事先部署,以下次作答为借口,约定两日后再谈。

第三次赴约前,戴笠指示文强,引蛇上钩已成,但要严防脱钩,关键在假戏真做,以解对方燃眉之急,而且附带目的在于骗取一笔巨款,以充军饷。别动队万人所需,如有二百万元到手,则两年饷粮无虞,这一任务必完成。据此,文强闭门造车,写好四题的答复提纲,经戴审定修改,嘱咐留存底稿,上报校长备案。

第三次虹口会议,文强抛出第二题,骗取日方同意支付二百万元的承诺,并当场由南本在名片上签字。戴笠认为日本人素来小气,南本在华北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二百万元的兑现难免有变。

果然,第四次会谈,二百万元现款未能到手,双方周旋的结果是四题总代价为四百万元。

第五次会谈,文强只拿到四十万元现款,余下的三百六十万元南本只同意开支票,条件是文强必须把另外三题答案交出。戴笠评价四十万可作小胜,反谍大胜的考验是三百六十万元支票交付后能否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