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发现四尊金佛的小特务道:“这四件宝物是埋在地下的,上面压了一块大石,我见石头的边棱有敲过的痕迹,打开一看,果见里头有一个黑洞,手探去,就摸着了罗汉的头是滑溜的。”
毛人凤表扬道:“这位同志办事很仔细,大家要向他学习。”
一时间,特务们受到启发,用锄头挖地三尺,用铁锤敲打墙壁。果然大批的金砖、银元、名人字画、远古器具,一件件从墙缝、水缸底、马桶下、棺材内、天花板上等等地方找出来。估计搜得差不多了,毛人凤才命令离去,把马汉三一家老少,全部扔进藏过宝物的地窖里。
毛人凤回到车上,又命令电台与潜伏在马汉三内部的王蒲臣联系,要他速回南京,汇报马汉三存在的其他问题。
第二天,在保密局局本部,王蒲臣坐在毛人凤的对面,神秘兮兮地左看右瞧。毛人凤会意,喝退左右,将王蒲臣带去密室。
王蒲臣这才放心地向毛人凤报告道:“局座,戴先生的死,与马汉三有一定的关系。”
毛人凤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待问得确实时,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向我道来。”
王蒲臣道:“我在马汉三处潜伏的时候,有一天听到他的心腹刘玉珠在午睡时说梦话,清清楚楚说他已把定时炸弹安全地拿到二百二十二号专机。”
毛人凤一听,知道问题严重,两个人又密谈了一番。王蒲臣告诉毛人凤,说马汉三所以暗杀戴笠,为的就是戴笠也掌握了他的所有劣迹材料,马上要向他开刀,于是来个先下手为强。
毛人凤最后决定,既然刘玉珠逮捕了,马上提审,用尽所有刑具,逼他招供。
事实上,刘玉珠远没有毛人凤估计的那么坚强,只用竹签插了他的指甲,就痛得受不了,把过程全部招供了。
关于马汉三为何暗杀戴笠以及怎样布置,前面已有详述,此处从略。
刘玉珠向毛人凤招供,马汉三得知戴笠去天津后,将去青岛、上海等地。于是,在戴笠确定起飞时间,令刘玉珠提早去了青岛,秘密等候戴笠到达。
刘玉珠到达青岛后,以军统局华北督导员的特殊身份,暗中与青岛机场的航空检查人员混得很熟,并与机场和军统青岛办事处的有关方面打通关节,以便及时掌握戴笠的行踪。刘玉珠这人十分了解戴笠的特点,知道他历来对自己的行动计划极其保密。一般来说,戴笠座机起动的时间和路线均由他自己做出决定,从不肯受别人左右或影响;戴笠每次做出决定后一般只通知极少数有关人员,以免张扬泄密;并且常常在做出决定后,突然改变行动时间和行动路线,使手下人搞得措手不及。针对戴笠的这些习性,刘玉珠事先做了周密的计划和安排。因此,刘玉珠到青岛后,不是抛头露面,而是深入基层,只在暗中积极活动,秘密建立情报网络,开辟计划实施前的掩蔽渠道。由于刘玉珠有华北督导员的特殊身份,手中又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并且又十分熟悉青岛地区军统内部的情况,所以,仅仅两三天时间一张大网已经织好,只等戴笠到来。当戴笠决定于上午11时起飞时,情报很快反馈到等候在沧口机场的刘玉珠那里。于是,刘玉珠立即按计划实施暗杀戴笠的方案。
刘玉珠驱车到达机场,向警卫二百二十二号专机的特务提出登机检查“安全状况”,以确保飞行安全。由于他有军统华北督导员的特殊身份,有这个权力,况且特务们均和他很熟悉,近来又得了他不少好处,因此,谁也不会对刘督导员的登机产生怀疑。于是,刘玉珠很顺利地一个人登机用马汉三事先预备的钥匙,打开一个木箱,塞进了经过伪装的高爆力定时炸弹,并将引爆时针拨到飞机飞临上海龙华机场上空时爆炸,以造成飞机降落时失事的假象。
没想,上午11时整已过,戴笠并没有马上起飞。由于接见山东省第三区行政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王洪等九人,戴笠将起飞时间一再推迟。这一突发变故使暗中窥测在一旁的刘玉珠惊出一身冷汗,他完全弄不清戴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一般的延迟出发时间呢,还是察觉了他们的阴谋?假如出发时间超出定时引爆时间,不但一切计划均被打破,而且他们的阴谋将很快被发觉,他和马汉三都将死无葬身之处。就在刘玉珠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时候,11时45分,戴笠终于登机,下令起飞。专机像一只大鸟冲天而起,向上海方向飞去,刘玉珠被吓得蜡黄的脸上这才泛出了一点血色。
二百二十二号专机从沧口机场起飞后,即遇大雾。飞不多久,经与上海龙华机场联络,说是上海方面雨大如注,气候恶劣,该机不能降落。于是,戴笠决定直飞南京。飞机到达江淮地区上空,正值大雨,云层很低,能见度差,飞机偏离航线。约在下午1时6分,飞机到达南京上空。1时13分,当飞机抵达南京郊县江宁板桥镇上空时,刘玉珠设定的高爆力定时炸弹起爆,飞机顿时失控,一头栽倒在板桥镇以南一座不足二百公尺高的小土山——戴山的半山腰上。由于机上所备油料充足,飞机坠毁后,大火在雨中熊熊燃烧了二个多小时才熄灭,机上所有行李、物品,包括十箱书画古董,均被燃烧殆尽。
毛人凤边听刘玉珠的招供,边令文强记录了。末了,又令刘玉珠画押。
刘玉珠先是犹豫,又见周围站满了凶神恶煞般的用刑特务,想了想,反正难免一死,为不受皮肉之苦,干脆一一画押。毛人凤到最后问他有什么要求。刘玉珠只提出能和他的主子马汉三关一间囚牢。
话说马汉三老以为毛人凤、向影心会设法救他,正当他满怀期望的时候,他的心腹刘玉珠已投入了他的囚牢,与他做伴。
刘玉珠向他诉说经过,马汉三方知毛人凤的险恶,主仆相拥大哭,哭够以后,虽心中有对毛人凤的千般仇恨,但已身陷囹圄,只有万般的无可奈何。一想到家有妻小,马汉三又是一通大哭,直至把泪水流干,才打着牢门,歇斯底地叫喊要见毛人凤。
看守马汉三的小特务王中成和王纯风被吵得没法安静,只好禀报毛人凤。毛人凤先是不愿见,要王中成、王纯风转告马汉三说他已离开南京。
一会儿,王中成又来到局本部,报告毛人凤,说再过半小时若见不着毛人凤时,马汉三扬言要撞死在牢门口。
毛人凤火了,骂道:“混账,你们不会想办法不让他靠近墙壁么!我不信两个人对付不了一个马汉三!”
王中成道:“不止是马汉三,刘玉珠也扬言要一齐撞死。”
毛人凤想了想,觉得马汉三反正是要死的人了,见一见也无伤大雅,于是吩咐卫兵,令他叫来叶翔之陪他一起去牢里见马汉三。
毛人凤是隔着牢门的栅栏和马汉三见面的,毛人凤原以为马汉三会大哭大闹,甚至还要咒骂。出乎意料的是马汉三相当冷静,道:“毛先生,谢谢你在这时候还来看我。”
毛人凤道:“我来看你,一是过去我们毕竟好过一场,二是谢谢你为我们聚了一笔这么大财产,解了保密局的燃眉之急。汉三,我真不明白,你贪这么多财有何用处?”
马汉三道:“我天生就养成贪财的癖好,连我本人也解释不清。我也明白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能我贪财和别人贪色、贪官一个样。”
毛人凤道:“色、官、财人皆贪之,但得有个限度。拿得起、放得下是恰到好处的贪。比如我,你这次愿以七千万价值的财产向我买你的命,换了你,是巴不得的。但我不。我明白即使拥有了也消化不了,生命是第一重要的,钱财也是供生命享用的,消化不了的财物就是无用的。因此,我个人不愿贪,以保密局的名义接收过来,保密局可以消化它。”
马汉三冷笑道:“这正是你的高明之处,保密局本身就是你的,此外,报纸上一公布,你还可以赚得一个清官的好名声,这一举两得的好事叫你给碰上了。”
毛人凤点头道:“你说得很对。又比如贪色,我也承认自己是色魔,见漂亮女人都想得到。但是,我也可以做到拿得起放得下,对女人只和她交欢,不强求她全身心属于我,因为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女人也是人,不是一件可以藏在身上,锁在箱子里的东西,即使是,人家只要想要,还可以撬门入室。何况女人也像男人一样对异性有本能的渴求,像云和水,像正极和负极,只要有机会,就要粘到一块。”
马汉三道:“所以,你自己拈花折柳,也能容忍向影心偷人养汉给你戴绿帽子。”
毛人凤道:“你说得很对,道理是这样的,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因为中国的国情还没法容忍,所以,只要向影心做得秘密,不给我公开丢脸就行。”
马汉三道:“如果我把向影心和我的私情公布出去,你又会怎样呢?”
毛人凤笑道:“可惜你没有这机会了。”
旁边两个守牢门的小特务王中成、王纯风听到毛人凤和马汉三在谈向影心偷人养汉的事,觉得有趣,认真偷听起来。又听得马汉三说自己和向影心有关系,禁不住用手捂住嘴巴窃笑。
毛人凤发现有人在听他们的谈话,皱了皱眉,叫来叶翔之,当场把两位小特务抓了起来。
王中成、王纯风明白闯了祸,跪下地向毛人凤作揖求饶道:“局长大人开恩,局长大人开恩,我们什么也没听到!”
毛人凤狞笑着道:“这两个家伙那么大声的话都听不到,一定是聋子,把他们押下去用铁簦把耳膜捅破试试。”
王中成、王纯风听得,失声哭道:“我们不是聋子,不是聋子,局长大人开恩!”
毛人凤道:“既然不是聋子,那么,一定知道了我的隐私,文强把他们的舌头割下来,免得到处散布。”
几个特务把哭叫着的王中成、王纯风带下去了,一会儿果真用碟子盛着二条血淋淋的舌头向毛人凤交差。
马汉三“哇”的一声吐了起来,继而歇斯底里地叫道:“毛人凤,你这恶魔给我滚开!”
毛人凤隔着牢门道:“马主任是不是想要我割舌头?”
马汉三想尽一切办法求见毛人凤的目的是想求他念在过去的情分上照顾他的家眷,使她们能够生活下去。后见两个小特务因为知道了他的家丑,竟割下人家的舌头。
从这一点,马汉三看出毛人凤已毫无人性,求他反而提醒他加害家眷。当见到两条血淋淋的人舌,马汉三立即想起自己死了后,毛人凤马上会拿他的妻小开刀,一时恨从心起,大声咒骂毛人凤是恶魔。
马汉三于是叫骂得更凶,骂毛人凤戴绿帽子,把向影心的姘夫一口气往下数:殷汝耕、胡逸民、戴笠、胡宗南、吴茂先、周伟成、马汉三……”
在马汉三数到向影心第一百零八位姘夫的时候,毛人凤火了,下令道:“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文强忙小声道:“局座,这不妥,他是北平市市长,又是国大代表,传出去影响不好。”
毛人凤只好改口道:“去厕所里找很硬的大粪堵他的鸟嘴!”毛人凤说罢,拂袖而去。
毛人凤走后,文强念及过去和马汉三的关系还算不错,没有用大便堵他的嘴,只用毛巾填进嘴里去。
毛人凤离开牢房后,亲自向蒋介石面呈马汉三私藏宝剑、投敌叛变、暗杀戴笠等等滔天大罪。
蒋介石闻报大惊失色,考虑到戴笠的死因已由当局确认并向国内外公开公布,如果现在再披露马汉三暗杀戴笠的内幕,不但对蒋介石本人、对国民党、对军统组织的政治信誉和工作能力产生严重损害,而且在社会上极易引起混乱,并将给李宗仁、共产党提供攻击的口实。因此,蒋介石旨令毛人凤对马汉三谋杀戴笠的内幕严加保密,不得泄漏。
毛人凤连连称是,接着又建议杀一大批跟随马汉三的人,并列出名字,呈送蒋介石面前。
蒋介石一看,见凡是参加过马汉三小组的人都列在上面,计有五十八人,当下否定道:“这不行,自己人杀得太多影响不好。”
毛人凤还要陈述时,蒋介石已下了手令,只批准枪毙马汉三、刘玉珠两人。
毛人凤从蒋介石处拿回命令,立即交给司法处长李希成,要他就在监狱内执行。
马汉三被枪毙的时候,毛人凤没有再去,事后,只听到保密局里有许多传说。有人说马汉三要求先打麻醉剂才执行枪决,还有人说马汉三哭着求饶放他一马。为这事,毛人凤亲自问了李希成。
李希成说,马汉三得到通知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他态度很沉着,只求李希成帮他转移家属,免得遭毛人凤暗杀,根本没有请求使用麻醉剂。只有刘玉珠在临刑前大哭大叫,马汉三还喝叱他,叫他不要在死的时候还闹一场笑话。
毛人凤听罢,觉得马汉三的家眷确是一个问题,马上找到文强,令他去北平密查,看迁往什么地方,以后再慢慢想办法斩草除根。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