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凡杀害解放军连级干部和解放区下级干部,或起义投诚的蒋军下级军官和军统分子上尉以下的,给奖金银元一千~二千元。
五、凡在解放区开枪暗杀未遂的,经查明,给奖金银元五百~一千元。
末了,毛人凤又扫视了一圈部下,只见他们一个个情绪不定,面带忧郁。毛人凤嘴角呈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明白这些人的心里,正考虑自己双手沾满了鲜血,一旦全国解放,必被零刀碎剐,因此,充满了临死前的恐惧与悲哀,根本不会去想钱的问题。
毛人凤沉吟片刻,轻咳一声道:“关于退路的问题,总裁已经替我们想好了,现在各种重要文献、物资以及有用的人才,正抓紧运往台湾。一旦实在不行了,我们也要过台湾去。但是,不可能大家一窝蜂似的都过去,这不切合实际,一来这边还需有人工作,二来运输工具也不允许。因此,我个人决定按同志们杀人的多少来裁定谁先去台湾,谁继续留下来完成自己的任务。”
毛人凤的话音一落,人群果然开始骚动,特务们交头接耳。这无疑给了他们一线生的希望,一条活路,因此,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毛人凤见自己的话产生了效果,继续道:“大家放手干就行了。奖金照发,我这里由秘书处备了案,到时以奖金的多少定考勤。”
接着,毛人凤又和特务们研究屠杀方案。规定:凡杀了解放军团级以上或起义投诚的国军中、上校军官和军统分子的,必须提了人头面交毛人凤;凡杀一般的解放军干部或国军投诚军官、军统分子,也得割下一只鼻子或一对耳朵,以免谎报。
一切布置完毕后,一时间,上海市一片腥风血雨,第一天,光上海市区一百八十五人命丧特务之手,他们的鼻子、耳朵或者舌头全部被割下,用塑料袋装了堆在上海南阳路一百四十五号保密局办事处,向毛人凤报功领奖。
特务们领了杀人所得的奖金,拼命逛窑子、下赌馆,花完后,又疯狂地杀人领奖。
由于杀人的数量越来越多,所有的特务发现了一个窍门:杀一个人把他的耳朵、鼻子、舌头、眼珠全部弄出来,谎称是杀了四个人。毛人凤这才发现自己的疏忽被部下钻了空子,才规定一律挖眼睛,奖金也减了一半。特务们:杀人杀红了眼,杀上了瘾,杀到最后,不再局限于共产党,只要性起,工人、青年学生、店员也照杀不误,杀了后把眼珠挖下,趁天黑用车装到渤海湾扔在海里,让潮水卷走,让鱼虾吞食。
在这次大屠杀中,涌现出了一大批以杀人为乐的杀人恶魔,如徐远举、杨进兴、毛森……
共产党连连打了几个大胜仗,眼看上海就要保不住了,蒋介石马上命令毛人凤一边加紧屠杀,一边帮助汤恩伯抢运黄金、白银和物资到台湾去。
由于杀人发放了大笔钱,毛人凤渐渐感到手头吃紧,为了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召集毛森、叶翔之、潘其武等人商量,准备抢劫资本家的银行和绑架有钱的资本家。
一听到绑架资本家,毛森便来了精神,还在1946年14月下旬,他就绑架了上海面粉棉纱大王荣德生,要挟荣德生的儿子备五十万美金赎人。那个时候他就如此胆大包天,如今国民党反正已经溃败准备逃往台湾了,他更是没有了顾忌,放肆起来。
头一天毛人凤把命令下达了,第二天,毛森就领着大帮手下,扮成劫匪,凭着他们长期居住上海对情况熟识的优势,大肆绑架资本家……当敲诈到钱后,又担心被认出来,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一一秘密杀害。
毛森是毛人凤的族侄,针对他的残暴和恶毒上海人有意把他名字中间加了两个字:毛骨森森。在上海,没有人不对他的名字谈之变色。为了宣泄他变态的凶残,常常亲临他的监牢,无故提出犯人,用电刑、坐老虎凳、乘飞机(即吊鸭儿戏水)、灌荷兰水(即用辣椒面和酸醋灌鼻子)、拔指甲、烧红铁丝刺手指等三十多种刑罚一一过堂,看到别人痛苦万状和鲜血淋淋,他的心才感到无限舒服和畅快。
毛人凤对毛森的残暴最为欣赏,常常在公开场所表示道:“我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同志和部下。”
当有人告诉毛人凤,说上海人叫毛森为“毛骨森森”时,毛人凤得意道:“很好,这说明我们军统有相当的威信,别人才怕我们!”
此话后来传到毛森耳朵里,毛森更是得意忘形道:“我毛森就是毛骨森森,诸位请看,我满手血腥,连鬼见了我要掉头走,哈哈。”
毛森常常和人说话时,老强调作恶人的好处,同时还喜欢说一个故事:从前有两个饿鬼在饿得不行时发现一个屠户和一个乞丐正在野外路边呼呼大睡。两饿鬼商量后一致决定吃屠户,因为屠户一身的肥肉,而乞丐瘦得皮包骨,嚼在嘴里硌牙齿。两饿鬼走近去动手钩魂,屠夫以为是蚊子咬他,顺手一巴掌,同时打一个雷响的呼噜,把两个鬼吓得倒退几丈远,道:“不得了,不得了,这么恶的人别说吃他,动都动他不得。”于是回头把乞丐吃了。
话说毛森采取各种残酷手段,很快弄得一笔经费交到毛人凤手里。毛人凤拍着他的肩笑眯眯道:“贤侄,真有你的,帮了叔叔的大忙了。”
毛森见毛人凤表扬他,嘴一撇,道:“这没什么,很简单的,越是有钱的人命越是要紧。”
毛人凤听了,伸出右手大拇指道:“很好,很有道理,可惜的是党国中像你这样的人太少了,如果个个如你一样,我们绝对不会落到今天这地步。”说到这里,毛人凤长吁一气,然后声音略带哀伤道:“国共和谈已经破裂了,上海又是一场恶战啊。今天,汤司令(汤恩伯)在金神父路主持保卫大上海的会议,这个会议很重要,到时可能有人蓄意破坏,你负责维护会场治安罢。”毛人凤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一下,道:“现在会议已正式开始,你快点去,不管发生什么,在这非常时期,你一定要狠、要凶,有责任我来承担!”
毛森领命走了几步,又停步走了回来,道:“叔叔,同志们都在问什么时候去台湾?”
毛人凤一愣,很快,他从毛森的眼神里看出他亦存一线贪生怕死的痕迹……心里道:杀人魔王也有贪生的时候。毛人凤想了想,为了稳住他的情绪,道:“汤司令开完会,马上回来和我研究。你转告部下,要他们好好干,党国是不会忘记他们的!”
毛森没有得到具体的答复,悻悻离开,回到单位,火速召集部下奔赴金神父路,一路上,手下少不了要问什么时候去台湾,毛森只好敷衍道:“快了,完成今天的任务毛局长就会有明确的答复。”
毛森率众来到金神父路,老远,就被黑压压的人群、大幅的标语、喧天的口号惊得呆了。
一会儿,先去的特务回来向毛森报告,说有人听得汤恩伯要在这里举行保卫大上海的会,煽动工人、学生说上海又要打仗,于是成千上万的工人、学生如潮水般涌到这里,高呼口号,反对战争,要求和平解放上海。
毛森爬上车篷顶,看得上万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口号震天,有的呼喊“上海人民不需要战争”,有的呼喊“打倒特务”。毛森竟从如云的横幅上看得:有“打倒毛人凤”、“打倒毛森”的标语。
毛森火起,恶性又发作了,咬牙道:“看你们如何打倒老子!”
说着,带领特务冲入人群,一路挥着早备好的皮鞭,逢人就抽……如此抽打了一气。自己也被砖块、石头、水果打得鼻青眼肿,不禁更恨得牙齿痒痒,于是,马上去附近的电话亭与毛人凤联系,叙述工人、学生众多,无法开展工作。
毛人凤在那头吼道:“你一定要想办法压住、压住!”
毛森也叫道:“人太多,我们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停了片刻,毛人凤在那头咬牙切齿道:“你先不要动,稳住他们,我马上替你想个办法出来,你等着看热闹好了!”
毛森放下电话,搔着皮头,看一眼越来越多的抗议人群,说什么也想不出毛人凤会有什么妙法。
耳朵里都是震天的口号,满眼都是晃动的人群,毛森摇摇头手脚无措,杀人魔王遇上了难题。
抗议的群众越来越多,连正在准备主持会议的汤恩伯都被围困在屋里反关了铁门无法出来。口号声直震九霄。毛森等准备用枪扫射,但一回想起刚才用皮鞭抽打都激怒了群众被砸得鼻青眼肿,一旦开枪,激怒了群众,肯定会被撕成肉片,因此不敢造次,只是等着毛人凤来替他想办法。
正想着毛人凤会用何“妙法”时,突然井然有序的人群开始骚乱,紧接着只见一队全副武装的装甲车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人群……
毛森兴奋得拍手叫道:“高,高,毛局长实在是高!”叫罢,便领着手下躲在阴暗处向人群放冷枪。
人群被冲散后,有跑得慢或绊倒的很快就被车轮辗成肉泥。又有被枪弹击中的倒在地上,装甲车辗过,一块块的肉粘在履带上!
半个小时后,人群散去,只留下一地模糊血肉和零零散散没被车轮、履带碾死的伤员在呻吟……
对毛人凤的“绝招”毛森非常佩服,在他当晚向毛人凤汇报请示工作时夸道:“别人说我是杀人魔王,比起叔叔来小侄自愧弗如,那么,您就是王中王。”
毛人凤笑道:“这种雕虫小技算不了什么,几秒钟的灵感,不过对付这种大规模的暴动还是很管用的,我们就把它起名为‘飞行堡垒’罢,今后还有用得着的时候。”
毛森道:“妙,这名字很妙。”
毛森汇报完金神父路的善后处理情况,毛人凤马上又指示道:“为了有利于前方作战,暂时稳定上海,以前的逮捕和屠杀还远远不够,从明天开始,全上海再来一次规模浩大的逮捕,凡有嫌疑者一律格杀毋论,已经逮捕的人也全部杀掉,一个也不留,铲除后患!”
毛森领了命,还不愿离去。毛人凤会意,拍着他的肩膀道:“善森(毛森竹的别名),不要急嘛,去台湾的事,今晚和汤司令研究,等你完成了逮捕屠杀任务,我马上安排。”
毛森红着脸道:“我都没所谓,既然干了杀人这一门职业就不怕被人杀,这一辈子杀了这么多人,就是死,也赚了。问题是下面那帮同志,都说有儿有女的,所以……”
毛人凤道:“好一个‘就是死也赚了,’我就欣赏这句话,好好回去劝慰同志们,他们妻子儿女也是党国的妻子儿女,总裁会时刻记在心上的!”
毛森下去后,一面安慰手下,一边带领他们先按警备司令部拟定的名单,在全市范围内大逮捕,带人冲进宋公园,指挥逮捕正在那里聚会的上百名“嫌疑犯”,押解回来后全部枪毙了,紧接着,又急命上海南市看守所,枪决所有在押犯。
此时,解放军百万雄师已过了长江,毛人凤、毛森及所有保密局特务们已听到了上海市郊外激战的枪声……
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这些平时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轮到别人杀他时,便惊慌起来,尤其想到双手已沾满了鲜血,更盼望着毛人凤放他们一条生路,一齐聚集到指挥所,听候命令。
毛人凤待众人安静了,拿出一份材料在手里挥了一下,表情严肃道:“共军已兵临城下,大家都听到枪炮声了,再过一天,也可能是一个小时,上海就成了别人的城市。你们都是党国的忠诚战士,这次一共屠杀了各类进步人士一万三千多名,平均一人杀了几十名。这种成绩是巨大的,总裁也是很赞赏的!针对这些情况,委座很关心同志们,现在,我向大家报个喜:你们的妻子、儿女、父母已到了台湾,在那里安定下来了!”
众人莫各其妙地面面相望,都如丈二和尚一时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形势远比估计的还要严峻,这时,有一颗流弹已飞临了指挥所的瓦上,落下时发出乒乒的滚动响声。特务们都是用枪的专家,懂得步枪、机枪的最大射程,都惊得张口结舌。
这时,有一个特务最先省悟,请示道:“毛局长,先不要说别的了,快安排我们撤退罢!”
毛人凤把手一举,宣布道:“凡是上海站的同志们,你们不能走,留在上海做潜伏工作!”
众小特务惊恐万状,嘴巴张得像碗口。
突然有人省悟过来,掏出手枪对准毛人凤道:“好呀,你这么黑心,原来是想把我们当肉填老虎口!
省悟过来用枪对准毛人凤的正是毛森。
说时迟,那时快,毛人凤身边的叶翔之、徐远举、杨进兴等人也掏出手枪对准了毛森。
毛人凤冷笑示意叶、徐、杨等人放下枪,道:“你们大可不必这样,量他毛森也不敢动我,不仅他的家人,同时也包括他手下人的家人都已运到了台湾,全在我的控制之下,现在,你们唯一的出路是老老实实忠于党国,一心一意潜伏下来和共产党作对,你们的表现好坏将直接影响到你们家人在台湾的生活待遇和前途。年轻人,别激动,替生你养你的父母想想吧,替你生你养的儿女想想吧,也替你爱的妻子想想吧!谁无双亲、谁无子女,人心都是肉长的,难道你们忍心让他们受苦受难?”
毛人凤的一席话,把毛森说得放下了枪,把几名想动手的毛森部下说得打消了念头,把一些特务说得流下了眼泪。
毛人凤这才平静地道:“请同志们体谅我的一片苦心,这样做是不得已而为之,是我和汤司令一起研究决定的。为了安全转移你们的亲人,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把他们集中在一起,就用船送走了。同时,也请同志们相信总裁,相信党国,要不了多久,我们会打回上海,和大家团聚的!”
这时,有人小声埋怨道:“送走我们的亲人,也得先招呼一声嘛,说不定这一别就成了永远,连一句话都没谈。”
又有人道:“他要让你知道就不会这么做了,这明显是把我们的亲人当人质,逼着死心踏地替他卖命。”
毛人凤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继续他的“演讲”和“训话”。
原来,自从把各位特务的家人送往台湾后,为了稳定情绪,一直没有告诉他们。那一次运送是秘密进行的。
同时蒋还决定:
1.将中央银行所存黄金、白银和银元,尽数运往台湾;
2.机器设备、车辆、纸张及暖气设备等物资,都运往台湾;
3.棉纱、布匹,大部分运往台湾,一部分运往香港,由上海市政府派人到香港管理;
4.所有招商局及民生公司等的轮船,除留一部分军用外,其余都交由物资局调用;
5.帆船及大小木船三千多艘,其中约有一千五百艘不能驶往台湾,暂留作军用外,能驶往台湾的,都交由物资局调用;
6.所有护运工作,都由交警总局负责,由该局派两个总队专门护运;
7.上海市政府派民政局局长陶一珊协助物资局长江榴杓处理公务;
8.上海资本家的物资,由上海警备司令部稽查处会同上海市政府民政局调查,监视工作则由稽查处负责办理。
这批货物和特务家属很顺利地到达了台湾,并得到妥善的安置,毛人凤才放下心来,布置上海结束前的大屠杀。
枪声骤起了,掉在瓦上的流弹不再像初时那样疲软,已显出了它的力度,有的甚至穿透过来,给特务们造成了不安的骚动。
毛人凤见时机已到,向文强、徐远举等人递一个眼色,几位手下会意,拥着毛人凤走出门去。
这时有留下来潜伏的特务问道:“毛局长,你去哪?”
毛人凤挥着手微笑道:“同志们,好好干吧,再见!”说着,车门早由徐远举关上了。
有的特务省悟过来,摸着头道:“糟了,我这张脸蛋,有很多上海地下党认识的!”然而,毛人凤的防弹车已经开出了很远,扬起一串灰尘。
车上,毛人凤闭目养神。徐远举侧过身来,夸道:“局长,你这一招着实厉害,这些家伙今后不得不老老实实替党国卖命了。”
毛人凤的双目没有睁开,但脸上得意的笑容是显而易见的。车辆已开出了市区,再也听不到城北的枪声了,这时,特务们紧张的心总算安定下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