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东升,四海八荒无忧平和。
我又回到了久违的妙严宫。冷冷冰冰的大殿,光华不谢;小桥流水依旧静好,蘑菇大树撑起一片硕大的阴凉,一到夜晚,便有满天的萤火虫出来凑热闹。曾经,有人在这小溪边垂钓,有人在树下沉睡,有人扶着谁的面说古老的情话。曲径通幽,朱槿翘出了头来,晨间会沾染一层薄薄的雾气,日照一出便光彩夺目。
一切都还很熟悉。玚珏牵着我的手,回味着过去,陪着我走完这一段又一段的小路。最终站到一座园子前,前门轻轻阖着,并未上锁,也并未蒙尘。
我有些无措地仰头看着玚珏。他温暖地笑:“进去看看,总归回来了不是,人不在,里面有许多阿寻一直留恋着的东西。”
他帮我推开了门,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里面没有人气,前院有一方池塘,池塘里几朵莲花闭得安静;树下有紫色藤蔓扎的秋千,如今藤蔓已经爬上树和树融为了一体不可分离。四周,都是生得茂密的盆栽,里面有花亦有草。薄风轻轻一吹,池塘里漾开了涟漪,草叶随之浮动,树影婆娑,秋千轻荡,一地的阳光细细碎碎。
紫藤秋千是父亲扎的,盆栽花草是母亲种的。
房间里整整齐齐,屏风是父亲和母亲一起描上去的,窗镂是父亲刻的,如今一放就是几百年。那个时候,父亲是东极的青华大帝,母亲是荒海龙族的二代嫡传君上。
后来我成了东极的女帝君,他们就更加整日清闲甜蜜度日。再后来,便没有后来。他们跑到一个我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双双羽化,祥瑞普渡整个四海八荒,徒留这世上我独自一人。连一丝一毫的讯息,都留下不得。
我钻研佛经,我痴迷佛理。佛说,生生轮回,不灭不休。但是我却不知道天下之大要去何处寻找他们。
整个妙严宫的佛经,都被我一把火烧得飞灰湮灭。金色铭文将妙严宫包裹起来,久久不散。
三百五十年前,那日,我跌下东极万丈深渊,于崖底封印自己,于冰雪中深深沉睡。
我蹲在池塘边,手入池水,清清凉凉,实话跟玚珏说:“我以为睡一觉会好点儿。”我吁了一口气,“现在回头一想,我实在是太不勇敢,在自我逃避。”
指尖轻触那睡莲,它似乎也跟着清醒了过来,莲瓣儿缓缓绽开,九色光芒流转。父亲养的九色莲,想必像这般灵性不开窍的已经不多见了。
“既然无法逃避”,玚珏跟着蹲了下来,“那便勇敢面对,放下执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反正,都有我陪着你。”
我一愣,侧头看着他。绯色锦缎衣襟微敞,隐隐约约露出白皙性感的锁骨,以及脖颈优美的曲线,不由眯眼笑:“玚珏你还真是我的好竹马。在梦里也一直有人在提醒我凡事莫强求要及时放下执着。”
他扬了扬眉毛,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