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当我状态不怎么好地出现在家门口时,母亲上下将我打量了一遍。我火辣着面皮,抽了抽手,就是抽不开善逝紧握着我的手。母亲笑得有些深意,吹着口哨,道:“看来这婚事得加紧些办。”
善逝将慕罹的魂从大白的躯壳里抽了出来,他要为慕罹重塑魂魄,然后带去冥界,由冥界安排慕罹投胎。
慕罹走的时候,时值半夜。父亲母亲都睡下了。
平素贪睡的大白此时此刻却清醒着,趴在地上,瞪着两只眼睛看着慕罹半透明的魂魄。善逝正往他身上施法祛除他本身的妖气。
慕罹在院中踱了两圈,最后停在大白的面前,伸手摸摸它的头,道:“终于可以不用跟你抢身体了。你知不知道,跟你生活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很费神很费神的事情,又要提醒你这不能吃那个不能吃,又要监督你不许吃饭的时候往碗里努口水,有时候还要为了争夺躯壳的使用权而跟你打架……”慕罹一件一件地细细数来,数到最后总结地叹了一声,“不过,这两百来年,和你相处总的还是蛮愉快的。如今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小凤姐姐。”他又很严肃很郑重地提醒,“但并不是我一走了就不回来了,你不要开心地太早,我还会再回来的!”
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慕罹红了红眼圈儿,再抬头望着我,抹着眼睛与我道:“小凤姐姐,我走了。你往后跟善逝叔叔好好过日子。其余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总之,就是谢谢你。”
我亦有些酸涩,仍努力笑着道:“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这么伤感是做什么。下次回来便是我亲弟弟了。”我始终是亏欠他的。善逝拂袖一扫,将慕罹的魂收进了袖中。我又道,“你去罢,我等你回来。”
善逝回来,是两三日以后的事情。这两三日里,母亲与父亲对还未出世的孩子感到很惊奇,因为母亲明显感受到了腹中孩子在踢她,让父亲也去感受一番,于是父亲伸手去摸也能感受到了。
约莫,这是一个生命真正赋有灵魂的开始。我知道,善逝做得很周到。
我跟善逝婚礼的一切准备都是按照人界的礼数一步一步来的。先是要找媒婆正式跟我父亲母亲提亲,再跟我合八字,下聘礼,定婚期,成亲那****亲自来迎娶我。
我要嫁去寻草堂,与我们家隔了一条巷子两条街。
一大早,母亲为我梳了妆,穿上嫁衣,盖上红绸,外头唢呐震天地响起,随即是放鞭炮的声音。
临行前,父亲母亲坐在堂前,我跪下,乖乖顺顺地给他们一人敬一杯茶,道:“女儿总算能够在出嫁前向父亲母亲敬这一杯女儿茶,谢父亲母亲对女儿的养育再造之恩。”说着我便对着他们磕了三个响头。
起身时,我对着双亲道:“父亲母亲,弟弟的名字,可否由女儿来取?”
母亲笑了一声,虽是淡淡的,却带着一些伤感,温和道:“你确定是弟弟吗?那你说说,弟弟要叫什么名字好?”
我隔着红绸,哽了哽,道:“就叫凤已寻好不好?我已然找到了你们,此生不留遗憾。”
母亲点头:“嗯,这个甚好。寤华你觉得呢?”
父亲道:“就叫凤已寻。”
母亲亲自将我送出了门。门外善逝正等在那里,身着红服,衣角翩翩。
我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头上盖着红绸不大好走路,险些被门槛给绊倒。幸得对面的青年及时上前,稳稳地将我接住了。顿时街邻四坊起着哄,我火辣着脸听母亲调侃道:“这是个好兆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