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日本侵略中国的“八、一三”战争未爆发之前,丽娟的爸爸有时从部队上回家,看望他妹妹世芳和女儿丽娟。他每次回来带给丽娟的糖果,糕点,有时还有玩具,总会分一份给君宝。
有时还把君宝抱在自己大腿上,亲亲君宝的小脸,讲点外面的故事给君宝听。丽娟的爸爸在君宝的记忆中,是相貌堂堂,高高个儿,穿军装时端庄威武;穿便服时和褐可亲。
家兴虽然没有见到过丽娟的爸爸,但从丽娟,丽娟姑母平素谈吐中,丽娟父亲把丽娟看作掌上明珠,无比疼爱。再从这张照片上丽娟爸爸的模样,给家兴的想象,该是意想中的好爸爸。丽娟有这样的好爸爸真是福份。
丽娟如果真的会失去这样的好爸爸,内心肯定会是万分悲痛。
家兴口头上跟着君宝一样,以安慰的口气说:“现在还是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还只是可能。好人是不会有事的。”但他内心却认为传来的这种消息,总是凶多吉少。
现在心情最乱的是世芳。今天传来的消息,真如晴天霹雳,使她一直心神不安。她回忆起往事,从她哥哥跟部队撤退到内地,已有四个多年头,丽娟也快要初小毕业。
这四年多,世芳和丽娟两人的日常生活开销,丽娟上学的学费,一大半是姑母在纱厂做工挣的工资,其余的是哥哥托人,从几千里外捎来的钱。
今年在端午节时,哥哥托人捎来了十元大洋后,至今还未见到过一分钱。她两日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艰苦。哥吉凶未卜,今后哥哥的那份钱恐难着落。
现在纱厂经常停工停产,有时连工资也发不出来。还传说厂里要裁减工人。万一自己被裁那怎么得了。生活怎么过下去,丽娟读书学费哪里来!如果自己失业,那时在这举目无亲的上海滩,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越想越害怕。家中好变卖的东西,已卖得差不多了。房间里的破床、破箱、破框,能值几文------
可丽娟想的还要多,还要深。
一直蹦蹦跳跳,天真烂漫,性情开朗,笑口常开的小丽娟,现在目光呆滞,面无笑容,低头沉思,一语不发。她深知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其后果是多么严重,难以想象。
丽娟在没有上学之前,对今后长大了做什么事,怎么走她的人生路,根本没有去思考过。但是从进入学校,开始有些懂事了,心情就渐渐的复杂了起来,思考起今后的人生会是怎样?
她听家兴、君宝的妈妈、姐姐们,平日的闲谈中,懂得了不少人情世故。特别是像她这样基本是无依无靠的女孩子,长大了自己要是没有文化,没有求生本领,那就别想在社会上站住脚,会有自己的幸福生活。
于是,她就暗暗下了决心,努力求学,这是她人生的唯一出路。所以她就“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抓紧点滴时间,静下心来,认真刻苦,用功读书,并且凭着她的聪明和惊人的记忆力,考出了门门超、优的超群成绩。
丽娟在求学路上,同时在思念能同爸爸早日相聚,最好还能见到亲生母亲。
她经常会在晚上圆月升上天空,独自一人站在这灶坡间门外的后了弄堂里,抬头望着明月,呆呆地想着她的未来。她一会儿又低下头凝思着,想她下一步该怎么办?
真是少了主张,她也知道这仗正在没完没了的打着,她的爸爸能回来吗?
更不要说去寻找妈妈了!
她姑母能再这样的把她带下去吗?
姑母的工作,要被工厂裁了怎么办?
她要嫁了人,又怎么办?
自己这么个女孩子,就是再长大点,也只是个弱女子,又能怎么样?
这两位哥哥又不是真的,只是嘴上说说的。他们的爸爸、妈妈,又不可能承认自己什么的。自己这样下去,倒还不如早点离开这人世为好!
但是再想想为什么这样悲观,人生还只是刚刚开始,应该拼搏!
就这么认输了,也就太软弱了。
丽娟的这么多问号,去向谁请教,去向家兴、君宝谈谈,那只是和自己同龄之人,谈了又有什么用?
还是放在自己的肚子里,让它慢慢的消化吧。
丽娟想的这些问题,君宝也关心过,但是出不了什么主意。
而家兴却不同,他可为丽娟设计了一些方案,使丽娟感到了人生的希望和光明。
今天晚上,这四人在中秋该,团圆的佳节,却传来了更令人失望的不幸消息,丽娟日夜思念的爸爸,在战场上可能已经阵亡!
月光透过天窗落到了丽娟的脸上,更见她愁容满面。丽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推开灶坡间的门,走到了后弄堂里。她独自一人站立在洁白的月光下,抬头凝望着高高挂在空中的明月。
夜空中,淡淡的片片白云,伴随着这中秋格外明,格外圆,高挂在空中明亮的皓月,在慢悠悠地向前移动着。
但在丽娟的眼中,这云儿似乎没有在向前走,而是当空的月儿在向前走着、走着,飘飘浮浮地向前走着,走向远方,走向她那亲人所在的地方,走向没有尽头的远方。
此时,家兴,君宝,也随之走出这灶坡间的门,到了后弄堂里,同丽娟一起抬头观望明月。
家兴最知丽娟现时是何等心情。
他抬头望着明月,默不作声,可他心底里却在暗暗地向月儿发出真挚的嘱托:月儿呀月儿,请您能把小丽娟此刻的思亲之情带向远方,带向远方的亲人,带给她那亲爱、慈祥的爸爸,或者妈妈,让这月圆之夜,该团圆的亲人,都能开开心心,欢欢喜喜,团团圆圆---
就在中秋那个晚上之后,丽娟就对家兴说:“看来我们这个同学是做不长了。”
“为什么?”家兴问。
丽娟就把自己的一系列想法,全部对家兴说了。
家兴听后觉得不是没有道理,这样下去丽娟失学是早晚的事。
另一方面,丽娟讲他们之间,不是真的兄弟、兄妹,只是嘴上说说的,一旦分散之后,时间长了,准是谁也不认得谁。
这个事情家兴想了好长时间,觉得是要想个比较妥当的办法,最好是使“假的”能够”变成“真的”。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