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
寻找出路
纱厂童工
唯一选择
话说然后这师生五人又围着八仙桌四面坐下。
“你们三人下一步怎么打算?这是我和张荣最关心的大事。”
“我会继续读书,家兴就说不准了,丽娟读下去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我读下去的可能性也不大了,因为我母亲最近身体很不好,主要是我父亲最近是半失业状态,加上身体也常犯病。”
“我肯定读不成书了。姑母已完全失业,父亲已经牺牲,经济已经没有来路。我姑母正在同她的一个要好的小姐妹商量,想办法把我送到一家纱厂里去做童工。本来有人想介绍我去做女招待,我不肯去。还有人想我去做童养媳,我更加不肯去了!”
“这个RB人实在可恨,把我们搞得国不像国,家不像家,搞得民不聊生!”陈慧说到这里掏了下口袋,摸出了几块银元,在手里数了数,往桌子上一放:“徐丽娟,这五块银元你拿去,交给你姑母先救救急。这次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带你走,这事只好以后再说了。”
张荣这时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要给三个学生,给以一番鼓励。想了一下,就说:“你们三人的人生道路还没有正式开始,现在只是准备阶段,前程无限宽广。我知道你们三人都有各自的梦想,但梦想的实现,是要靠在人生道路上的,坚韧不拔,努力奋斗,敢于战胜任何艰难困苦,朝着既定的人生目标勇往直前,义无返顾,一直走到底。要有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坚强精神!”
“现在最最重要的还是我以前反复跟你们讲的,一是读好书、二是学好做人!”陈慧是语重心长地说道。
“张荣爷叔,陈老师,你们两人放心,我们三人一定会按照您两的嘱托,努力奋斗,实现自己的梦想,不达既定的人生目标,誓不罢休!”
家兴说后,君宝、丽娟,也点头称是。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师生五人就要分手已成定局,从此就各奔东西,再也不能相聚一起。这五人此时心里实在难过,一时之间真不知相互之间,如何倾诉内心的难舍难分之情。
师生、同志,今日分手,何日再聚。
情深深、意浓浓,依依惜别!
在家兴等师生五人依依惜别的第二天一清早,丽娟就把家兴和君宝叫到家里。
家兴和君宝一进门,只见丽娟姑母坐在床沿上,两只眼睛里充满血丝,还有点红肿,精神显得很疲惫,丽娟双眼也是红红的。看来这两人昨夜可能没有睡过,还都哭过。
“丽娟姑母、丽娟,你们两人怎么啦?怎么都哭过啦?”家兴开口问道。
“出了什么事?都快说啊!”君宝更焦急。
家兴、君宝,不问还好一点,一问这两人竟放声哭了起来,乌乌咽咽泣不成声,难以收住。
这两个小男生第一次看到女人哭得这么伤心,不知道怎样相劝,真的没了办法。
“不要哭了,出了什么事呀?说呀,真急死人了!”君宝两手摇晃丽娟的双肩。
“君宝不要急,一定有很伤心的事。让她两放声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家兴说道。
姑母和侄女俩哭了好一阵子,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丽娟姑母先擦去自己的泪水,再把丽娟的眼泪也擦了擦。但她自己仍是乌乌咽咽地轻声哭着、说着:“丽娟真的要失学了,我哥哥交给我把丽娟培养成人,培养成才,我做不到了。”丽娟姑母的神情是又怀深沉的歉意、又很无奈。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想想?!”家兴思索着自言自语的说着。
这时,家兴又回想起前些日子的那一场情景。
有一天放学后,三人又来到法国花园的假山顶上的小亭子里,这里曾是他们三人‘三结义’的地方。
黄叶正舞秋风,秋风嗖嗖作响,三人都觉得身上凉意阵阵。
这三人的心情今天真是糟透了,家兴和君宝两人正在为丽娟将要失学苦无良策。
君宝问丽娟:“你能不能撑到高小毕业,现在中途退学,前几年的寒窗苦岂非白受了。”
“不可能,姑母说已经坚持不了几天了,更不要说撑到年底。”
“怎么会这样?”家兴说。
“我父亲在战场上牺牲的消息,已经证实。加上姑母已被厂里辞退。欠二房东那个母老虎的房租已有半年,再不付她已扬言要把我和姑母两人赶到弄堂里去。再说两人冬天的棉衣都进了当铺,没有钱去赎出来。这日子已经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说来说去还是几个钱。”
“君宝,这你就不懂了,一些小说里不是常这样写的吗,叫‘一钱逼死英雄汉’。在上海滩这样的大城市里没有钱,真是寸步难行。”家兴深有感慨地又说:“我们不是以前把钱输掉后,那两天上面老师给我们上课,可我们坐在下面,听课时肚子里叽哩咕噜唱起了‘空城计’。那个味道可真够人享受的。”
“什么时侯了,家兴还有心思说笑话,快给想想办法!”君宝说着,站起了身。
“我看两位哥哥不可能有什么好办法。我姑母告诉我她已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我现在已经不是失不失学的问题,而是我这个小姑娘下一步的出路怎么选择。”说到这里丽娟真是愁容满面。
“想不到小小年纪不但要失学,还要寻找人生出路。”说话时,君宝说道。
“姑母对我说过,三条出路。我也在想,走那一条好。”
“那三条?”君宝又问道。
“第一条,有人来说叫我去做人家的童养媳,我不肯。做了童养媳,我的所有梦想不就全部落空了。这一世人生会是什么样子,我不敢去想。”
“这条路肯定不能走!”君宝斩钉断铁地说道。
“第二条路是有人介绍我去当什么女招待。”
“这更不行了!我们‘三结义’的妹妹做了这一行,我们的面子倒是小事,可我们做哥哥的与心不忍!”家兴真是孩子说了大人话。
“我想来想去只有第三条路还可以走走,是我下一步唯一可走的一条光明大道。”
“什么样的路?”君宝问丽娟。
“走我姑母的那条路。”
“进纱厂做工。”
“这还可以考虑。”但家兴又一想,说道:“不对,这么小小年纪,才十四岁,就进工厂岂不是成了一名童工!”
“这总比走第一、第二两条路要好得多。”丽娟无可奈何地叹着气说。
这时两位哥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都不做声。
三人就这样低着头,走下假山,出了公园,往回家的路默默地走着。
从那天三人在法国花园回家后,家兴和君宝,为丽娟的出路,苦思冥想了好长时间,直到今天,谁都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办法。
此时,家兴看了看丽娟,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站在他面前的丽娟,现在应该是在学校里仍开开心心的读书,长知识、长身体。在家中尽享天伦之乐,深得父母疼爱,泡在蜜糖里,渡过无比幸福的少年时代。
家兴现在面前的丽娟,虽是婷婷玉立,美丽娇艳。
但在如此年代、家庭、环境的磨难之中,催她早熟。
她过早地涉足人间的炎凉世态,忧虑人生,应对当前,思索未来。她那美丽的人生梦想恐难实现,只能是一场甜甜的美梦而已。
再说家兴自己也已亲情、友情,开始缭绕心间。他更有一种懵懵懂懂,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之情,在心间时隐时现。
他们三人多么祈望能始终在一起,永不分离。
可无情的现实,已摆在了眼前。
丽娟从此失学,家兴自己也前程未卜。
从此只能是各走各的人生道路。
特别是丽娟要去纱厂当童工,确实很难接受。
但还有更理想的选择吗?
为什么人生之路一开始就那么无情,那么严酷,!
家兴在痛楚的沉思之中,这灶坡间里,是一片沉默的气氛。
还是君宝推了推家兴,说道:“你醒醒,你又在想些什么?”说完又转过脸对丽娟姑母说:“丽娟姑母,丽娟的书肯定是读不成了,那么这个六年级上学期总要让她读完。”
“不,我明天就不能去上学了。”丽娟的脸上流露出无比伤痛的神情。
“为什么?”家兴问道。
“我一个小姐妹的厂里要招十个童工,可想进去的女孩子,据说有一、二百人。明天早上八点钟开始面试。我那小姐妹是车间里的‘拿摩温’------”
“‘拿摩温’英文就是‘能盘温’,no。1,中文就是1号的意思,也就是车间里的小头头。”家兴接过丽娟姑母说的‘拿摩温’,作了注解。
“我的那个小姐妹,跟厂里管人事的头头很要好。她把消息透露给我们,叫我们半夜就要到厂门口去排队,一定要排在最前面。排在后面就根本没有希望。我们两人现在就要去排队了,所以现在就把你们两人叫过来,托两位哥哥明天早上到学校跟老师说一声,就说丽娟不去上学了。”
“把我的作业薄向袁老师全部要回来。”
第二天一早,两个弟弟各自向姐姐软磨死缠,每人终于都要到了五角银币。至于什么用途,晚上回来再向姐姐汇报。
两人一到学校就到了教导处,向余老师报告了丽娟要到纱厂做童工,不来上学了。
余老师听后连连咋嘴:“可惜!可惜!可惜!这样一个优秀的学生,高小不毕业就失学,实在太可惜了!”
那天下午,家兴、君宝,背着书包,一出学校门,就跳上了10路有轨电车。乘了一站,到霞飞路就下了车。
然后两人沿霞飞路一直往西走。
他两人先走进一家大的百货公司,在里面转了好一阵子。在玻璃柜台前,这里看看,那里望望。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好几次,后来走出了百货公司的门,又往西走去。
要知两人想做什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