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女人近看更显淡雅,我站起来,再细看才发觉她的眉眼与我,或说与白馥沫的有几分相似。
“沫儿,”她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她的眼睛里好像含着泪,里面的眸转了转,将我的脸细细地看了一遍。忽然她轻轻地笑了,看着我说:“你果然和我的沫儿很像。”
我的脑子一下子又炸开了,“什么?很像?”她的意思是她知道我不是白馥沫?
她的手轻轻地覆在我的脸上,然后又放下,“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不是我的沫儿,”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眼里的泪好像快要溢出来了,“我知道……沫儿已经不在了。”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您……也是……”
“你之所以来到这里都是因为我,是我去求司命星让我的女儿活过来的,可是……我的沫儿终究是……永远地离开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急切地看着她,可是她突然放开我,转身望向湖面。“沫儿是在竹林里遭人谋杀的,当时我感知到沫儿的生命线在不断变细变短,我知道那个人的咒语灵验了,他要我的女儿死!可是我不能……不能失去自己的女儿,所以我去求司命星,我求他改写沫儿的命运,哪怕是要我的命也可以!因为沫儿的命运本就是被那个人改写的,所以司命星答应会帮我救沫儿,可是……就在他要下笔的那一刻,那个人又出现了,像个魔鬼一样!我知道他不会让我的沫儿活下来的,我只能……只能扑过去,结果还是晚了……”
“‘如果她是我和你的女儿就不会落的这样的下场了!既然你那么想救她,好,我就给你个一模一样的!’那是我晕过去之前听到那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身边只有一张纸,上面只写着‘要想让她活着,就不要再见他!’我以为那个人救了我的沫儿,可是……那时候我已经再也感受不到沫儿的生命线了。”
衣颜缓缓说着,每句话都像一颗小石头一样,掉进我的心湖。“所以说……我来到这里都是因为你?”
衣颜转过身来重新看着我,我不知她脸上的痕迹是什么,是泪吗?“或者说是因为沫儿,抑或是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
听到我的问题,衣颜笑了出来,“他是一个我永远不会让你看见的人!”正当我想出声的时候,衣颜又说:“不过……我能抱抱你吗?就像我以前抱沫儿一样。”
我看着她,忽然五味杂陈,心里想如果我的妈妈看见一个和自己女儿一模一样的人会是怎样?也会像她现在这般既喜又忧吗?
我点了点头,衣颜便上前轻轻抱住了我,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都是娘的错,娘不该离开你的!”衣颜抱紧了我,我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泪。
我在宴会上晕过去之后,大王子便在众人面前将我抱回了房间,筱约本想冲上去,可是鹿景拉住了她。
“鹿川少爷,你就让我把粥端去给小姐好不好,小姐这时身边要是每个人照顾她怎么可以!”
“她……她现在应该有其他人在照顾。”鹿川望着白馥沫的殿房说。
“可是这粥我熬了一个多时辰,想给小姐送去。万一小姐醒来不肯吃东西怎么办?殿里的人不知道小姐想吃什么怎么办?”
听到筱约的话,鹿川又想起了皇甫宣抱走白馥沫的情景。鹿川将目光收回,看了看筱约和她旁边的篮子,“那你去送粥吧,那边的人应该会让你进去见小沫的。不过你还是要赶快回来,要记住这里不是鹿府,是不允许随便乱走的。”
“是,筱约谨记鹿少爷叮嘱。”筱约向鹿川行了个礼之后,就拿着篮子走向白馥沫的殿房。
与白馥沫的母亲分别后,我整个人好像虚脱了。我问她知不知道我怎么才可以回去,可是她只是摇了摇头,说送我来的不是她,如果要回去,可能就要找到那个人。可是当我问及那个人时,衣颜却坚决不多说一个字,仿佛那是个多么不堪的东西。
我呆望着湖面许久,脑子里的思绪如同一根根缠绕住的线,用蛮力撤出一根后发现剩下的打了个死结。
“小姐,”熟悉的声音突然刺入我的耳膜,是筱约的声音!我转身抬头看见筱约就站在那里,“小姐身体好点了吗?”筱约边说边上前来打开自己拿来的篮子。“这是……”
“筱约,真的是你!”我激动地抓住筱约的手。
筱约看着调皮地笑了笑,“这么久没有见小姐,筱约可想小姐了!”筱约轻轻推开了我的手,兴奋地从篮子里拿出一大碗粥:“这是筱约去厨房替小姐熬的粥,刚才小姐突然晕倒真是吓死筱约了!”
看见筱约脸上的笑容,不知怎的,我想起一句话,活在当下。我拉着筱约的手坐下,“这粥看起来好好吃。”我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筱约担心小姐醒来不肯吃东西,特意熬了粥,还去求鹿川少爷让筱约给小姐送来……”
“你是说鹿川?”
“嗯,其实我觉得鹿川少爷也是想来看小姐的,可是……”
我们正说着话突然一阵金属衣甲的声音,我和筱约都往那个方向看去。我看到一对殿里的禁军向我们跑来,其中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到我面前,行了个礼,“白小姐,禁军得令要抓拿下毒毒害昭公主的罪人!”
“抓人为何要到我这里来?”
“回小姐,禁军要抓拿就是小姐身边的这位丫环。”
“什么?你们要抓的是筱约?”我看了看他,又扭头看向筱约。
筱约“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小姐,筱约没有下毒毒害任何人,筱约是被冤枉的!小姐,请相信筱约!”
不等我说什么,那个男人下令抓住筱约。结果一下子两个男人就上前来抓住了筱约,可筱约还在哭喊着自己是被冤枉的。
“你们快放开她,筱约是我的人,你们谁也不能没有证据就污蔑她!”我冲上前拉着筱约,可是那些人还是拖走了筱约。
我本想追上去,可是刚才那个高大的男人挡在我前面,“还请白小姐听大王子的吩咐好好在殿里休息,下毒一事评议宫自然会查清楚。”
“一定是有人在陷害筱约,我不相信你们说的!你们是要把筱约带到哪里?”
“殿里的罪人都要被抓到评议宫的地牢里接受审讯和判刑的,还请白小姐在殿里好好休息!”说完,那个男人也快步跑了出去,我追到门口却发现他们已不见踪影。
“小沫,”听到声音我回头去看,发现是大王子,“你醒了,身体可有哪里……”
“大王子,”我着急地跑到大王子面前,“刚才有帮人突然就闯了进来,抓走了我的一个侍女!她一定是被冤枉的,请大王子去救救她!”
“你先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再去救人。”
等我把刚才发生的事说完,大王子只是稍稍思考了一下,便看着我说:“这件事与昭公主有关,那他们就不是冲你的侍女来的,而是你。”
“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我以后再和你解释清楚,我们先去评议宫。”大王子拉起我的手向不知道往哪里走去。
我们来到一座殿房面前,上面挂着三个醒目的大字——评议宫。从里面急忙迎出来一位看似电视剧上太监的人,向大王子跪下行礼,“小的见过大王子。不知大王子屈尊来评议宫所为何事?”
“我要见评议官。”
那位跪在地上的男人弓着身子,低着头站起,“评议官大人就在里面,大王子有请。”然后我们就随着这个人进去。
评议宫里没有想象中的肃清,反而处处透露出一股格格不入的悠闲。进入大堂,气氛又霎时转变为严肃刚正,可是坐在上方竟是一名女子,此刻她正在认真看着自己面前一张偌大桌子上的文书一般的东西。在那名带我们进来的男人报告之后,那女人才抬头看我们,然后起身稍稍向大王子行礼,“评议上官见过大王子。”
“评议大人不必多礼。”大王子也低了下头算是回礼。在殿里除了王和后,我还没见过大王子给谁回过礼的。“此次前来是听说禁军抓走了我未来大王妃的一个婢女,我想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所以大王子现在是来向我讨人的?”
“抓错了人自然是要讨回来的。”
“是吗?抓错了人?”评议大人抓头看向我,毫不掩饰地将我看了一番,不过她的目光并没有让我感到不适。“那大王子应该知道真正要抓人的不是评议宫,而是二王子。”
要抓筱约的不是昭公主吗?这和二王子有什么关系?我看到评议大人看我的神情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人是二王子下令要抓的,评议宫又何来抓错人一说。”
“这与二王子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出口问。
评议大人笑了出声,放下手中的文书,饶有趣味地看着我,“我终日在这评议宫中也知道的事,大王妃居然也要问?”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与你也有关系。”
“什么……”我刚出声,大王子就拉住了我。
“既然评议宫不肯放人,那我们可否见那个婢女?”
“既然人并非是评议宫要抓的,那么能不能见也不是评议宫说了算的。”
评议大人站起来,鹤红色的衣服在她的身上更显出几分庄严来。“大王子到这来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还是去找该找的人吧,下官就不多送了。”
进殿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这么和大王子说话。
我们回到殿房后,有人上前行礼说二王子已在里面等了许久。想起评议大人的话,我感觉这件事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一股深深的不安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