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海蒂小公主绿山墙的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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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圣诞节的惊喜(1)

在十分钟时间里,马歇觉得很难熬。十二月的傍晚,马歇披着暮色走进厨房,坐在放柴火箱的角落里,脱下沉重的靴子。他不知道,此时安妮正和她的同学在起居室里面排练短剧“仙女王后”。

不一会儿,她们簇拥着穿过门厅,涌进了厨房。她们快活地笑着,唧唧喳喳地说着话。这时,马歇正在脱靴子,不好意思地退到了柴火箱背后,一手拿着靴子,一手拿着脱靴器。

女孩们没注意到他,她们穿戴好衣帽,谈论着短剧和音乐会。这十分钟让马歇度日如年。马歇看到安妮站在女孩中间,忽闪着大眼睛,浑身上下充满了生气。可是,他突然觉得安妮有些地方与其他女孩子不太一样。

安妮神采焕发,眼睛比其他女孩更加明亮,五官也很秀气。虽然马歇生性腼腆,不善观察,但他也注意到了。可这并不是他觉得不同的地方,那到底是什么地方让马歇觉得不一样呢?

女孩们手牵着手回家了,她们沿着那条冻得硬邦邦的小路逐渐走远。安妮也去做功课了,可是这个问题依旧困扰着马歇。他不想问玛里拉,因为她总是对这些问题不屑一顾,而且会说她们和安妮的最大区别是她们懂得沉默,安妮却不会。马歇觉得玛里拉帮不了他。

这天晚上,马歇又开始拿出烟斗来想问题,这让玛里拉讨厌极了。马歇叼着烟斗苦思冥想,足足过了两个小时。他终于找到了答案,问题在安妮的衣服上。

马歇越想越觉得不对,他从来没见过安妮穿过像其他孩子那样的衣服。自从她来到绿山墙农舍,安妮就穿着颜色暗淡、式样简单的衣服,一直没变过。虽然马歇不知道现在流行什么款式,但他敢肯定,安妮衣服的袖子和其他姑娘的一点儿都不一样。而且他想起其他孩子的衣服都是五颜六色的,有红的、黄的、粉的、蓝的,可是玛里拉给安妮却穿得这么朴素单调。

虽然马歇不插手安妮的教育,他也不太明白衣服的事儿,也许玛里拉这样做是有她的道理的,可是他觉得安妮缺了点儿什么。应该给安妮买一两条像黛安娜·巴里穿的那样的裙子,那不是挺好看的吗?

马歇暗自打定主意,再过两个星期就是圣诞节,他要送给安妮一条裙子当做圣诞礼物。这不能算是管闲事吧,玛里拉也不能因此怪他。想到这里,他终于满意地叹了一口气,收起烟斗回卧室去了。玛里拉赶紧打开所有的门窗,给屋子透透气。

第二天晚上,马歇就去卡摩迪去买裙子了。这对马歇来说可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他下定决心,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要咬紧牙关克服过去。要是买别的什么东西,马歇并不为难,在价格上也把握得到位。现在要买的可是女孩的裙子,就只好任凭店主摆布了。

想来想去,马歇决定不去威利阿姆·布莱亚的店,而到沙米尔·罗逊的店去。卡斯巴特家惯常在威利阿姆的店买东西,这就像参加长老会和支持保守党一样,事关道义和良心。

然而,威利阿姆·布莱亚店里是他的两个女儿招呼顾客,马歇见了她们,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他支支吾吾没法把话说清楚,所以,每次到了店里面,总是用手指着想要的那样东西,再买下来。

可是买衣服这件事,总得要说明一下要多大尺寸和样子。马歇觉得还是找一个有男店员的商店比较好,所以,他决定到罗逊店去买,这个店的店员是沙米尔和他的儿子。

可是马歇没想到,沙米尔最近扩大营业,也请了一位女店员,是他妻子的侄女,一个精力充沛的女孩。她把松软的头发高高盘起,一双褐色的大眼睛四下顾盼,嘴角总是浮着一丝笑容。她的衣服极为时髦,手臂上戴的手镯闪闪发光,叮当作响。马歇一见就慌得手足无措了,再加上她的手镯闪耀夺目,更吓得他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了。

“你需要什么?卡斯巴特先生。”鲁西拉·哈里斯小姐亲切地问。她的手随意地敲了敲柜台。

“你们这儿有没有——嗯——花园用的耙子?”马歇结结巴巴地问。

哈里斯小姐一愣,这确实让人惊讶,没听说有人要在大冬天买耙子用。

“应该是剩一两把,我去楼上的仓库去找找。”

在她离开的这一会儿,马歇准备鼓起勇气,努力再试一次。

哈里斯小姐拿着耙子回来了,她笑着问:“你还要别的东西吗?”

“嗯,要不——我看看——那个——来点儿——干草籽。”哈里斯小姐早就听说马歇是个怪人。可现在,她觉得他不仅怪,而且疯疯癫癫的。

“我们这儿只在春天的时候卖种子,现在没有库存。”哈里斯小姐爱答不理地说。

“啊,是这样,当然啦,你说得对。”可怜的马歇结结巴巴地说着,抓起耙子就往外走,可是走到了门口他想起还没付钱,只好可怜兮兮地返回来。

哈里斯小姐给他零钱时,马歇重新鼓起勇气,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再试一次。

“嗯——如果不麻烦——我想——那个——看看砂糖。”

“是白糖还是红糖?”哈里斯小姐耐着性子问道。

“啊——哦——要红糖。”马歇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儿有桶装的。”哈里斯小姐伸手一指,手上的镯子也跟着稀里哗啦地直响。“只有那一种。”

“啊——我——买二十磅。”马歇说,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

马歇赶着车往回走,走了一半他才缓过神来。这真是场噩梦。他想,不过也是自作自受,谁叫他去一个不相熟的店里面买东西呢。他回到家,赶紧把耙子藏在工具房里面,然后把红糖给了玛里拉。

“红糖?”玛里拉吃惊地大嚷,“你疯了不成?买这红糖干什么?你也知道,只有给雇工煮燕麦粥或者水果蛋糕时才用得到。现在我们家没有雇工,而且我已经很久不做蛋糕了。你看看,这红糖又粗又暗,质量太差了。这绝对不是威利阿姆·布莱亚家卖的那种。”

“可是,也许有时候会用得着吧。”马歇一边说,一边溜走了。

马歇前思后想,觉得这种事情最好还是由女人去办。玛里拉当然不会同意的。马歇相信,只要对她说了,她肯定会泼冷水。只好去找林德太太帮忙了。马歇除了玛里拉,唯一能说上话的就只有林德太太了。于是,他去找林德太太商量。林德太太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帮你买一件衣服送给安妮?没问题,我明天正要去卡摩迪,一定替你办妥。你打算买什么样子的?要是没什么具体要求,我就自己看着办了。

“我觉得安妮穿褐色的布料挺合适的,威利阿姆·布莱亚店正好新进来一批漂亮的缎子布料,我买了给她做一件吧。

“你想给安妮一个惊喜吧?要是让玛里拉做的话,安妮可能会提前知道的,那多少有点儿扫兴啊。我来做一点儿都不麻烦,我就喜欢做针线活。就按我女儿珍妮·吉里斯的身材做。她和安妮的身材一模一样。”

“太感谢了。”马歇说,“还有——就是——能不能——好像人们现在把袖子做得有点儿不一样啊。要是不太麻烦,能不能——做个流行样式?”

“灯笼袖?当然做灯笼袖,你就放心吧,马歇。我会给她做个最流行的样子出来。”林德太太说。

马歇走了以后,她一个人又唠叨着:“一想到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是第一次穿上像模像样的衣服,真是让人由衷的高兴呀!玛里拉给她穿的那些衣服,太不像样了。有好几次我都想当面这么说,不过没能开口。看得出来,玛里拉不喜欢听人劝,况且像她那样的老小姐总是自以为是,觉得她在养孩子这方面比我懂得多。”

“这些自己没养过孩子的人,总是以为教育孩子就像做加减乘除的运算那么简单。只有我们这些亲自养过孩子的,才能体会到没有什么方法是万能的,能适用于所有的孩子。玛里拉他们这样的人,总是想找到一种简单的方法,用数学公式的方法去对付活生生的人,怎么行得通呢?

“玛里拉把安妮打扮成那个样子,应该是想培养她谦虚朴素的性格。殊不知,这样反而会加重她的虚荣心和攀比的心理。我敢保证,安妮一定在穿着方面和别人比较过。万万没想到,马歇居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男人可是昏头昏脑了六十年,现在居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