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晚上的思想斗争,杜悦最终说服自己,主动向江浩然提出分手。
望着江浩然那对既受伤又无辜的眼睛,杜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很想告诉他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但又怕那样既显得自己很卑鄙,又会让江浩然更生气。
分手没有让杜悦如释重负,更何况她和江浩然还在一个部门里共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同事对他们闪电一样的合与分感到好奇,但既然当事人都讳莫如深,大家也不好意思刨根问底,从前萦绕在杜悦周围的那股和谐温馨的暖风悄然消逝了。
某天晚上她去逛南市的大超市,居然和夏楠撞了个正着,她与张涛手牵手在一排乳品货架前徘徊。
杜悦站在货架的这头,正犹豫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张涛一转脸,先看到了呆愣望向他们的杜悦,他忙捅捅身旁兴致勃勃挑奶粉的夏楠。
夏楠的目光一扫到杜悦,脸上愉悦的笑容就滞缓下来,不过她还是主动向杜悦打了招呼,客套而生疏,“好久不见。”
杜悦仓促地挤出笑容来跟她回礼,又看看张涛,“你们,挺好的吧。”
“嗯,今年年初就登记了。”夏楠淡淡地解释,见杜悦脸上飘过难堪,心里终究还是软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不过没办酒,嫌麻烦,而且也费钱。”
“那……恭喜你们了。”
“谢谢。”夏楠笑了笑,表情自然许多,“你呢,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杜悦苦笑笑,“还是一个人。”
夏楠的眉头略微一挑,有些意外,又似早在意料之中,她伸出手,象过去那样拍了拍杜悦的肩膀,但力道很轻。
“你也要抓紧啊!”她笑着说。
“呵呵,是啊!”杜悦干笑,真心羡慕夏楠,日子过得虽然不见得多轻松,但毕竟是两个肩膀在扛,不象她,永远都是一个人。
杜悦觉得日子变得格外难熬起来,周末便约了小林出来吃饭聊天,如今,她似乎只剩下这么个朋友能无所顾忌地吐吐苦水了。
小林事先已经知道她跟男朋友分手的事,一见面就把杜悦从左看到右,从头看到脚。
“怎么了?”杜悦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以为自己哪里出了丑,赶紧环顾自身,检点行装。
小林扑哧笑道:“别紧张,你一切正常!我就是觉得奇怪,你也没比我多块肉,就你这姿色,顶多算个中等偏上水平,跟倾国倾城完全挨不上边儿,怎么你找男朋友就跟翻书那么容易呢?”
小林和杜悦同岁,至今单身。
“你别取笑我了。”杜悦苦笑,搞成这个地步,她觉得还不如像小林那样,始终做个快乐的单身贵族呢。
两人胃口都不大,点了两样开胃小菜,两个炒菜和一盆汤,又要了两瓶啤酒,边喝边聊。
“你跟现任男友分手,难道是还想跟金枪鱼复合?你不是说他已经走了。”这是小林心头最大的困惑。
“不,不是。”杜悦摇头,“其实,我接受江浩然从一开始就带着一点功利心,那时候,我急于改变现状,离开许晖……可是等我们真在一起了,我又发现自己老是会不自觉地把他跟许晖比,我觉得这样对他不公平,我不想再欺骗他,所以……”她黯然低下头去。
“那你为什么要跟许晖分手?”
杜悦很少在小林面前提到许晖,每次小林想多问几句,她都会急着把话题岔开,小林是明白人,知道她不愿意多提,以后也就不罗嗦了。不过今天既然是杜悦主动找她谈,她觉得这样问也是情理之中的。
然而,这个问题却着实难住了杜悦,她之所以不肯在熟悉的人面前言及许晖,主要还是两人在一起的性质问题,谁都有强烈的自我保护欲,希望自己不被人鄙视,而被人尊重。
夏楠的反目对杜悦的自尊而言,不能不说是一个打击,也因此,她和原来在世铭的同事都断了联系,耳不听为净。
“我跟他,我们……没可能。”杜悦艰难地嘟哝了一句。
小林一下子把眼睛瞪起,“他有老婆?”
“不是。”
“他身体有缺陷?”
“没有!”杜悦的嘴咧了一下,开始受不了她的直接,“反正就是,唉,怎么说呢,那个时候,我就认为我跟着他不会有什么结果。”
小林在桌上支起双肘,用手掌捧住两边脸颊,目光紧盯着杜悦,现在,她有些明白杜悦的意思了,“他应该不是中国人吧?”
“嗯,新加坡人,不过他是华人。”杜悦轻声说。
“他为什么回国了,不会就因为跟你分手了吧?”小林又问。
“当然不是。”杜悦的脸色一下子灰暗了许多,“他……可能快结婚了。”
当初听到这个消息从戴高阳口中道出时,她真有种心如刀割的感觉,现在虽然心里仍不舒服,毕竟平静了许多,也渐渐能接受这个现实了。
其实,这个消息一点儿也不突然——她不就是因为那个女子的出现,才下定了决心接受江浩然的吗?
至于许晖最后的表白,如今回想,反而觉得更加凄涩无奈,甚至有点怨恨——他总是这样不负责任地把她抛在一边,扬长而去。
如果他不挑破这最后一层窗户纸,杜悦或许能在今后的岁月里慢慢遗忘他,慢慢接受江浩然,说不定他们不久会结婚,还会生个孩子,到那时候,她的心一定不会再如现在这般浮躁易变。
“你这是典型的‘得不到’效应。”坐在对面的小林懒懒地发布结论,把杜悦越飘越远的思绪拉回现实。
“因为你和金枪鱼结束了,没可能了,所以他过去的种种好处就被你定格了,人都这样,没得到的总是最好的,反而因此不知道珍惜眼前人。”
小林这段似是而非的话让杜悦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哎,你和江浩然提分手,他没意见啊?你们不是还在一个公司吗?”
“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怪我的。”杜悦低声说着,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抹抹嘴,故做轻松地一笑,“没事,怪就怪吧,算我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