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了下来。
许晖关闭掉办公室所有的电器开关,锁门出来。他习惯有规律的生活,即使是加班,他也从来不会超过九点半离开公司,太早回去没什么意思,太晚,则会影响睡眠。
到了位于行政大楼后面的停车场,远远望去,似乎只有他的车还孤零零地停泊在原位。
未及走到车前,他已经摁下车钥匙上的遥控,车灯闪了两下,他快步上前,正准备上车,却听到黑暗里有悉索的动静,似乎有人在竭力忍住哭泣,但难掩一顿一顿的尾音,听声音,应该是个女人。
他警觉起来,退到车后,沉着嗓子问:“谁在里面?出来!”
啜泣声蓦地停止。
许晖怀疑是某个受了委屈的工人跑来这里发泄,他以前也遇到过几次,喊出那一声后,他就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如果对方象自己哭诉,要求讨个公道什么的,他管还是不管?他不喜欢给自己惹类似的麻烦。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个人影从漆黑的背景里迟疑着挪到了车旁,借着昏黄的光线,许晖看清了那人的脸,顿时一阵惊异,“杜悦?”
杜悦已经在停车场里的水泥带上独坐了一个多小时,她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独诉悲伤,此刻被迫站起来,只觉得两条腿又麻又痒,她也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许晖。
顾不得其他,杜悦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头欲走,明知这样很失礼,但她不知道该跟许晖怎么解释。
“等等。”许晖在她身后喊道。
杜悦明显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住脚步,也不回头,麻木地听之任之。不管许晖要盘问自己什么,她都打算来个缄口不语。
许晖却没有走上去,反而立刻钻进了车内,他很快就把车倒了出来,迅速开到杜悦身边,“上车,我送你。”
杜悦有点意外,原来他是想送自己回去。
她对他摆了摆手,“谢谢,不用了。”继续拖着麻木的双腿缓慢往前走。
车子向前滑了一段,忽然一个转弯,拦在杜悦面前,把她吓了一跳,真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许晖也有这么蛮横的时候。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先上车再说!”许晖的脑袋从落下的车窗里探出来,严肃地盯视着她,口气不容置疑,说完,他就把副驾的门给推开了。
跟自己挣扎得太久,杜悦有些乏累,望着许晖不依不饶的眼神,她一下子失去了抗拒的力量。
但她没有坐到许晖的身边,而是打开了后面的门,一头钻了进去。
许晖微微一怔,他能从杜悦的这个举止中体会出她隐忍的反抗,可是,这样有意思么?
他无奈地笑了下,把门阖上,随即启动了车子。
往园区外行驶而去的路上,两人没有一句对话,多年的管理经验告诉许晖,此时的自己最好保持沉默——以杜悦眼下的状态,大概他问出的任何一个问题都不可能有圆满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