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时,杜悦紧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她这趟没有白来。只是,她注意到,自己刚才离开时,颜丽那微蹙的眉头始终没有绽开的迹象,仿佛被什么麻烦深深困扰住了。
杜悦在心里说,无论颜丽遇到什么事,只要她来找自己帮忙,她都绝不会推辞。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不管颜丽的身份有多尴尬,也不管颜丽受到多少人的鄙夷,从此以后,只要在这间公司里,她都会不离不弃地追随颜丽,因为颜丽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向她伸出了援手。
在她找颜丽谈过之后的第三天,戴高阳从新加坡回来了。
杜悦不知道颜丽是怎么跟戴高阳谈的,两人只用了短短十来分钟就轻松谈妥了,之后,杜悦被人事部叫去办相关手续。其中有个栏目需要现任老板签字认可的。尽管不太情愿,杜悦还是硬着头皮去敲了戴高阳办公室的门。
戴高阳却没为难她,甚至话都懒得跟她说,目光在纸上粗粗一览,就下笔签上他花蝴蝶一般飞舞的大名。
在杜悦道完谢准备出去时,戴高阳才似笑非笑地讥讽了一句,“你的能耐真是越来越大了。”
杜悦没回击,在两人的较量中,她谈不上赢了,但也不算惨败,她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所以,对戴高阳的嘲弄,她只当没听见,把尾巴夹得牢牢的。
世铭的人事部没有设总监,最高职务是高级经理,由一个姓钱的中方男子担任。钱经理四十多岁,说话很小声,脸上时常带着笑。
他手下一共三元大将,统统都是作风强悍的女兵,一个抵仨,其中就有当年火烧火燎把杜悦招进来的卢经理。
杜悦被这样被硬塞了进来。
虽是颜丽推荐过来的,人事部的几个女孩子并没把她当回事,平时她们聚在一起聊八卦也从来没想过要让杜悦参与,而她接手的活儿大多是些打印、申报的低附加值的跑腿事务,俨然成了整个人事部的使唤丫头。
杜悦却丝毫不抱怨,她牢牢记得自己的目的——她是积累经验来的。
有了这个认知,她工作起来就轻松单纯多了,谁有事找她,她都乐呵呵地应承下来,时间一长,同仁们见她是这样一副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就懒得再给她摆脸色了。
夏楠对杜悦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功实现三级跳感到乍舌,紧接着,就对自己的预言洋洋得意起来,“我说什么来着,杜悦,进了大厅,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是不是?”
杜悦没敢跟她细述这表面风光背后的处处心酸和惊心动魄,即使是再好的朋友,因为同在一家公司,她也不得不谨慎一些。
如今的杜悦,已经极少去线上走动了,偶尔经过那里,望着一排排跟从前一样整齐划一开动着的机器,亲切与惆怅就同时席卷而来。
某次,她途径三号车间时,不期然与曾雨露相遇,后者依旧是清秀的面庞,一尘不变的白大褂,而从她身边经过的杜悦却俨然脱胎换骨,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办公室白领。
杜悦没跟曾雨露打招呼,在最初相认的一眼后,她就连眼角都没向曾雨露拐过。
曾雨露望向她的眼神也很复杂,有不屑、有妒嫉、有得意,更多的是冷漠。
两人擦肩而过时,一句话蓦地涌上杜悦心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杜悦原以为进了人事部就可以安稳过日子了,没想到,圣诞节前夕,海关的人再度莅临世铭,掀开了一场谁也没想到的疾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