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廉是对的,补给点里留守的日军确实没有想到,居然有我方的士兵在打他们的主意,还是一帮已经和队伍走散了很长时间的溃兵。山林里激烈的枪声并没有引起日军的警惕,相反他们认为那只是日军搜索队在歼灭漏网的中国士兵。前一支部队的他们的奔逃给日军士兵们留下了很深的影响,这帮幸存的溃兵的战斗力低下,枪都没有,只是在空手逃跑而已。由于补给点留守日军的放松警惕,所以在补给点外围只是敷衍了事的安排了两个明哨在例行公事的进行戒备,他们不相信有敌军敢来攻击他们的补给点。
此时陈汉生和张子强显出了猎户的本性,陈汉生借助着树木和灌木丛的掩护,悄无声息的朝着一个哨兵潜了过去。那个日军哨兵显然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根本就没有发现快速接近的砍刀。靠着树的哨兵刚听见了一点声音要站起来看看,就被陈汉生那把锋利的刀划过了喉咙,大股的鲜血顺着喉咙上的刀口流了出来,大量的失血使得哨兵瞬间全身无力,失去意识瘫倒在了地上,身体不时的还抽搐几下。
相隔了十几米远的另一个哨兵好像是发现了异常,刚准备拉动枪栓,就被张子强投掷过来的匕首扎中了胸口。哨兵用颤抖的手准备拉响腰上的手雷,却被一只大脚踩住了手臂。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正对着他,胸口的匕首被拔了出来,哨兵最后的一丝力气也随着喷溅出去的鲜血消失了。
陈汉生对着李孝廉他们潜伏的灌木丛打了个安全的手势,隐藏的士兵们潮水般涌进了补给点。随后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在日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每个士兵清理一间帐篷里的日军士兵,除了医生和护士,其他的全部杀掉。这时候冲锋枪和轻机枪的优势就显露了出来,端着自动火力的家伙们不停的从一个帐篷里钻进另一个帐篷,密集的子弹将帐篷里的日军打的像马蜂窝般。大部分的日军士兵几乎在没有反抗的情况下就被击中了,一时间补给点里血肉横飞,到处都是杀戮。大片的血雾腾起,每个帐篷里都是惨叫声,地上满是血迹和残肢断体。
有几个反应较快的日军士兵逃出了补给点,跑向后面的山林,他们认为只要进了山林,就安全了。可他们没有想到,那也是条死路,李孝廉早就安排了康大成埋伏在了那里,就等着漏网之鱼过去了。一次齐射就解决了漏网的日军士兵。
整个战斗只持续了8分钟,就结束了。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屠杀来的更贴切些。因为除了王佩服钻出灌木丛的时候被划烂了手背,好像就没有人受伤了。不过老兵们都知道着只是侥幸而已,如果日军没有分兵,如果刚才冲进补给点的时候,日军的机枪打响了,那后果就会不堪设想。有了掩护的日军会拼死反抗,虽然也会拿下补给点,但那样会造成很大的伤亡,不会如此的轻松。
李孝廉看着眼前这几个整天没有正形的家伙,鼻子酸酸的,眼眶里的泪水在打着晃,眼前一片模糊。因为眼前的这帮不着调的家伙们说这番话,是真正的拿他当了兄弟,生死的兄弟。
队伍在林中以双纵前行,队列中的绝大多数人仍然杀气腾腾雄气勃发,因为他们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这回大家都穿着干净衣服,携带着大量缴获来的物资,每个人都是前后两个背包,里面装着满满的弹药和食物。
所有的人想回家想疯了,可大家都知道如果撤退的时候,没有物资和弹药,大家都得死在这里。所以从补给点撤离的时候,每个人都拼命的装东西,恨不能把整个补给点搬空。
这一小撮永不会被记载的小人物和散兵游勇,在缅甸的茫茫丛林里寻找着回家的路。队列里的张子强一边走嘴里一边的嘀咕着,面色很难看,本来就是横肉丛生的脸就更像庙宇里的恶煞了。李孝廉他们撤离补给点的时候,李孝廉以迫击炮在丛林里的作用不大为由,命令张子强只携带了几挺掷弹筒,把那两门迫击炮给炸了。对于破坏自己当真正炮兵队长梦想的张子强,老炮从出发就一直在骂,已经骂了一整天。虽然李孝廉是连长,可是现在在这样的环境里边,李孝廉也就渐渐的忍住了自己的脾气,没有把发出来,这不是说李孝廉懦弱,而是因为李孝廉更加的明白道理。
翻过宿营地所在的小山岗,向南走出去2里多地,前面的林地间,出现了一片混乱不堪的地方。四周的树木几乎都是东倒西歪的,树身上还有弹孔和手雷的弹片,残缺的树枝和树叶满地都是。空地上到处都是子弹壳,大量的不同口径的子弹壳,空气中好像还弥漫着一股火药的味道。陈汉生捡起地上的一片叶子,递给李孝廉,解释道“这叶子是被子弹从树上打下来的,看这树叶萎缩的程度,落地有三已经天了”
落地三天的树叶,和地上的子弹壳,都证明了三天前在这里发生过战斗,很激烈的战斗。一帮人继续往前走,王佩服摸着身前一颗大树上的弹孔“乖乖的,这树都快被打烂了吧?”张子强掏出匕首从弹孔里挖出一个弹头,“捷克式轻机枪,看弹孔的分布,使机枪的是一个新手,子弹都打飘了。
张龙抓起地上的子弹壳,仔细的端详着,“子弹壳很乱,有国造的,有美制、英制的,还有日式的”
李孝廉挠挠头,四下张望着,“也没有看见炮击点,好像是没有使炮,手雷都没有用”绕过了几片灌木丛,大家顺着几颗断裂的树木,继续的前行。越往前走,脚下的树叶杂草约厚,一脚踩下去,软绵绵的很舒服。树丛里开始陆续的出现了被丢弃的破损装备和残破的枪械,张龙捡起一个被打烂的水壶,递给李孝廉,“是鬼子的水壶”
“他大爷的,怎么没有尸体呀?按说这么密集的火力,怎么也得死人呀?可是看这样,不像是死过人,一具尸体都没有”急躁的张子强,踢着脚下的一顶英式钢盔。
李孝廉想了想,“也许是一场歼灭战,像咱们前几天一样的伏击战。有人打扫了战场,带走了尸体或是隐藏了尸体。刚才树林的地上不是有血渍的吗,咱们再转转看”。
现在也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了,最后几个人决定再向前走一点看看。大家随着不时出现的遗弃物,向前又走了大约半里地。前面出现了几棵大树,几棵树龄很老的大树,无数像瀑布般的藤条从几十米高的树冠上垂下来。在大树下的草丛里,他们看见了几具支离破碎的尸体,破烂的远征军军装里包裹着几根带着肉渣的残骨,尸体的大部分已经被野兽给啃烂了。看着已经发黑的碎肉和骨头,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涌了上来,几个人抱着小树,拼命的呕吐着。都是经历过生死的老兵了,本不该是如此的不堪,但是他们内心对于死亡的麻木,终究还是被眼前这残酷的景象击败了。大家都不怕死,但是大家都不愿意变成这样。
一时间大家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就连一向争吵的康大成和徐强生也齐齐的闭上了嘴。大家用些树叶盖住了那些尸骨,默默的敬礼,然后离开。刚走了几步,走在侧翼的长毛却伸手做了个等等的手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