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阿瑟的鼓动似乎对陆战一师没有起什么作用,所有军官都愣愣地看着台上口沫横飞的联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心里觉得有点泄气,不知道后边的话该怎么继续。他看见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中将的嘴张了张,似乎有什么话说:“史密斯将军,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是的,将军。根据北朝鲜复杂的地形,建议在下隅里建设一个临时军用机场。”
“请说明建立这个机场的目的。”
“主要是为了在我军出现伤亡的时候方便运送伤员。”
“伤亡?面对那些已经被打散的北朝鲜军怎么会有伤亡呢?”
“噢。。。那。。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给部队提供后勤物质”史密斯师长被麦克阿瑟的问话惊得张大了嘴,犹豫了一会儿才给建设这个机场找了另外的理由。看到麦克阿瑟首肯之后,史密斯总算松口气。他低下头对着身边的参谋长小声说:“真是不可思议,他居然觉得不会出现伤亡。”
陆战一师的实战经验还真不是盖的,这群战争油子可不会像麦克阿瑟那样容易头脑发热,他们不信前一阵子突然出现给了联合****一拳,紧接着又神秘消失的中国军队真的会干看着他们挺进到鸭绿江边。麦克阿瑟所谓的中国志愿军已经被打败的结论拿去骗骗记者还可以,可蒙不了这些一线的将领们。出发前史密斯师长特地叮咛下属,一定要保证好下隅里机场的安全和通畅,听到中国人的喇叭声就地收缩防守。
一切准备就绪,在麦克阿瑟的给前线所有士兵每人塞了一支感恩节火鸡腿之后,二十多万联合****(这次是美军为主)浩浩荡荡分东西两线向鸭绿江前进。
此时的联合****没有人知道,在他们前进的东、西两线上,均有比自己多出将近一倍兵力的志愿军战士们在持枪等待着。在彭德怀眼中,这二十多万联合****就像一群送入虎口的羔羊,只等时机一到,他就要大快朵颐。
可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杀手,给志愿军带来重大打击,也给这些本已无法逃脱被歼灭命运的联合****带来一线生机。
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前夕,朝鲜的气温开始骤然下降,朝鲜历史上五十年未遇的寒冷冬天降临了。白天最高温度只有零下二十多度,到了夜间居然达到零下四十五度!
漫天飘舞的雪花中,邓山看着眼前第十三兵团将士们身上的装束,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从团长到战士居然全都穿着单层的夹袄!就是师级干部也只有一件薄薄的棉衣。假如说在行军的时候人体还能靠运动产生点热量的话,那么在宿营的时候就更惨了。疲劳了一天的战士们只能在雪地上铺张床单,一个班最多才有两床薄棉被。战士们要一个个紧紧搂抱在一起才能保存住身体里那可怜的一点热量。
邓山眼睛都红了,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揪住十三兵团后勤部长的脖领子大骂:“你们怎么搞得?这******都是我们的战士啊,就是马在这样的天气里也熬不住啊!你们。。”没等邓山骂完,后勤部长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废话!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们从哪儿赶来的么?从他妈热死人的福建!就这么几天时间给我们赶路,哪儿有功夫准备冬装。告诉你,在东北车站的时候,东北边防部队的同志们看到我们这样的装备也跟你一样,当时车站所有人都在脱自己的棉衣往车上送!可是能怎么样?就连接收这些衣服的时间都没有,火车就开了。就你******知道爱兵,我不知道么。。。”说着说着后勤部长的眼圈就红了。说实话,他看着战士们给冻得没了人样儿,而自己这个负责后勤的主官又束手无策,心里早疼得跟刀割似的。
邓山默默地听完他的话,无奈而又愧疚地替后勤部长整了整被他揪乱的衣襟。转头命令通信员:“传命令给咱们师所有战士,把所有多余的衣服就拿出来。另外,每个班拿出一半的棉被。******能帮多少是多少了。”
也许家住南方的朋友不知道零下几十度的气候是个什么样子,其实很多居住地没那么靠北的朋友也没体验过这样严寒的天气。在此借用美军的一些战地记录也许更能说明问题。
士兵们把能穿上身的衣服都尽量穿上了,保暖内衣、羊毛衣、军大衣、厚皮军靴、围脖等等,以至于有的士兵因为穿得太多而影响到身体运动。行军的时候如此多的衣物使得士兵很容易出汗,而一旦休息下来,衣服里就开始结起了冰块。降温之后有十几名士兵因为军靴不合适而被冻伤了脚,以至于最后不得不进行截肢手术。卫生兵必须将血浆包塞到怀里,将吗啡药管含在嘴里才能保证这些救命的物资不会被冻结。部队的食物供给大量增加,士兵们必须通过摄取大量的热量食品才能抵抗严寒。
加厚的睡袋从日本紧急调运到前线,枪支也需要配置保暖套,不然一旦一不小心光手接触到这些钢铁部件,很可能手上就被粘下一层皮。坦克和其他车辆必须每隔两个小时发动一次,不然就再也发动不起来了。毛毯已经配发给每个士兵,以便他们在伏地射击时防止被地面冻伤。即使如此,这个罕见的冬天仍将是联合****最难以度过的。
如果当时宋时轮能看见这些美军装备纪录,可能羡慕得哭出来。如此完善的保暖措施仍将美军士兵冻得大呼小叫,再看看志愿军的装备,简直是天壤之别。第九兵团来自于亚热带地区,他们的冬装是按照热带冬季来设计的。别说棉衣了,就是手套和棉鞋也一概欠奉。战士们的手冻得跟白纸一个颜色,一会儿不活动就拉不动枪栓了。而人体抵抗严寒所最需要的热食,在美军那里是敞开供应,在志愿军这里却成了梦中的食品。为了防备空中无时不在的美军飞机,兵团严格控制火的使用。没有了篝火也就没法加热食品,也就没有热水能喝。志愿军从上到下都是吃一口干粮袋里冻得硬邦邦的炒面,再抓一把地上的积雪解渴。在第二次战役中,第九兵团的将士们少则三天,多则九天没有吃过一口热饭。
战后统计,第九兵团被严寒天气冻死伤减员达百分之二十二!而同样的数字,在二次大战中德国进攻苏联时候仅仅被冻死伤减员百分之八,就被军事学家认定战败的结果是因为天气。
麦克阿瑟调兵遣将开始进攻后的第二天,东西两线联合****的兵力情况就送到了彭德怀的手里。两线联合****共五个军十三个师,另外还有三个独立旅,一个空降团,再加上远东空军的一千二百架各种作战及支援飞机,合计兵力二十二万人。其实倒不是志愿军的情报能力有多强,而是麦克阿瑟将军实在太不把对手放在眼里了。他把这次进攻当成了自己军事生涯上的又一个秀,恨不得把全世界的记者都叫到他的指挥部里来。战役准备动用多少个师、多少架飞机、东西两线是如何分配兵力的等等等等,一五一十全告诉了记者,意思是让全世界人们看看,我麦克阿瑟是如何打赢一场堂堂正正的进攻战。
当然,这种事情也不能全怪麦克阿瑟幼稚,美国人一贯就这个脾气,当他们觉得对手和自己不成比例的时候,生怕他们光明正大的骑士风度表现得不够充分。不过,这种白痴般的打仗方法也确实让彭德怀他们大开了眼界。他曾开玩笑地对负责情报的邓华说:“老邓,你什么时候把麦克阿瑟策反的啊?”
现在志愿军的情报工作相当轻松,每天只要安排人定时收听美、韩、日等国的广播就能知道联合****各师级作战单位都到达了什么位置,甚至包括该师下一步将向何处移动。即使这样,邓华还得寸进尺地抱怨:“美军的新闻发布人太不敬业了,怎么也应该精确报道到团一级吧。”众参谋晕倒。
看着手中的兵力统计表,彭德怀满意地点点头。他为第二次战役准备了九个军三十个师三十八万人,还有第一次战役快结束时,中朝特遣队从敌后收拢的两万名原北朝鲜人民军战士。虽然这些战士刚从敌后归来疲惫不堪,但是毕竟是经过战火锤炼的老兵,总可以作为一支预备队使用。按照联合****的兵力分配,彭德怀给两线敌军各自准备了超过一点五倍的部队。可是再看看志愿军情报处绘制的联合****进展图,彭德怀又皱起了眉头。
“都十天了,东线平均每天前进九公里,西线平均每天前进十六公里。都是全机械化的部队,怎么跟爬得比乌龟还慢。这个麦克阿瑟是怎么带兵的?”联合****如此磨磨蹭蹭,搞得彭德怀很是不爽。
“可能第一次战役还是把敌人打疼了,虽然麦克阿瑟没有放在心上,但是那些美韩军的一线部队还是知道我们的厉害。特别是范天恩他们在飞虎山顶住了两个师敌军的冲击,四天四夜没有后退半步,估计也是顶得太狠让敌人害怕了。”解方说出自己的看法。
“看来是有这个原因。不能让他们这么慢,这样走猴年马月才能进我们的口袋啊。命令一线所有部队,不得进行任何抵抗,再全线向后撤退二十公里。”三十多万人处于临战状态,每天的吃喝拉撒睡在后勤线被美军空军严重破坏的情况下成了很大的问题,彭德怀可耗不起。
一连串欺骗行动随之展开。
一直小心谨慎向前摸索的美军发现道路两旁被志愿军遗弃的武器装备越来越多,破枪破炮破军服,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看起来志愿军撤退的相当狼狈。再过两天,进攻的美军不仅能在路边捡到志愿军丢下的垃圾,居然还能捡到人了,上千名在第一次战役中被俘虏的美韩军士兵被志愿军陆陆续续地释放了。
刚见到被释放的美军俘虏的时候,联合****的士兵们都吓了一跳。按照麦克阿瑟向外界所宣布的,这些被志愿军俘虏的美军士兵早已被中国和北朝鲜的共产党人用残忍的手法杀害了。现在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难道是见鬼了么。
当俘虏们说起在中国的战俘营曾经因为对方经常只是向他们提供干涩难吃的炒黄豆和炒面而向对方提出抗议,最后他们却发现中国官兵吃的跟他们是一模一样的时候,围在周围的联合****士兵们都沉默了。后来美军内部的调查显示,在接触过被释放的战俘之后,有超过百分之四十的人开始对政府的宣传产生了怀疑,战俘当中甚至有相当比例的人转变了对共产党的看法。
被释放的俘虏们很快被集中到美军情报处,经过美军军官的讯问,这些俘虏的回答几乎完全一致。释放他们的中国士兵除了反复教育他们美国政府的宣传不可信之外,更多地是用一种半警告半请求的态度向他们解释:我们是志愿来朝鲜作战的,是为了保护南满的水电站和中朝边境中方重要的工业设施。前一段的作战部队伤亡过大,因此现在准备撤退回国。由于没法带着你们一起走,只好就地释放。如果联合****不再轰炸我们的话,那么我们也就不会再回来了。
诸多情报汇报到麦克阿瑟那里,这下他彻底放了心,而且连带着几乎所有的将领都觉得胜利在望。十一月二十二日,彭德怀高兴地看到,地图上代表东西两线美军前进速度的箭头明显地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