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草样年华4:盛开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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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少年不谙世事(1)

所谓的少年不谙世事,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儿,因为不曾经历世事,宁愿相信自己的幻想,也不相信大人们从千疮百孔的生活中总结概括出的人生经验。

好不容易才盼来的暑假,一转眼就结束了,又要上学了。在这件事儿上,可以看出时间是分快慢的。

大二开学的第一天晚上,熄灯后,大家躺在床上,介绍着各自的暑假收获。最振奋人心的,莫过于罗西找到了一个可以替代床板被他压在身下扎的人。这时候大家突然想到,罗西今天晚上还没做俯卧撑呢。罗西说:“用不着了,就那点劲儿,只能使在一个地方。”

罗西找的这个女朋友是他的高中同学,高中的时候两人没说过几句话。罗西就记得有一次上体育课,他是体育课代表,问那个女同学为何不下楼上体育课,该女同学说我大姨妈来了,罗西说你家亲戚来了你也不能不上体育课啊,如果老师真放你假了,你就应该回家去陪亲戚,而不是坐在这里看琼瑶。该女生脸红了,说反正我可以不上体育课,你去问老师为什么吧。后来罗西知道大姨妈和女生的关系了,每当哪个女生再不上体育课的时候,他就微笑着跟她们说:“替我给你们大姨妈带好啊!”

暑假罗西和高中同学聚了一次会。同学聚会很容易出事儿,特别是当回忆过去发觉比现在美好的时候,很多本该按现有路线走下去的人,从此改变了人生轨迹。不同年龄的同学聚会,会出不同的事儿。年龄越大的聚会,越容易让一个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价值观、人生观在瞬间崩溃。想保持现有平静生活的人,通常不去参加聚会,而那些张罗聚会的,都是有所企图的人。

这次聚会,罗西并没抱着从旧日同窗中找个女朋友的想法,他只想见见老同学,吃点儿喝点儿。落座的时候,他正好挨着当年大姨妈来了的那个女孩。既然挨着了,不好意思不跟她说说话,结果一说就搂不住了,两人喝了好几杯酒,还互留了电话。罗西忘了女孩叫什么了,聚会结束后,问别的同学,才想起她叫刘媛。罗西从刘媛喝酒的状态分析出:今天她大姨妈没来。

几天后,刘媛给罗西打电话,说有两张张惠妹演唱会的票,想约罗西一起去看,罗西当即答应,挂了电话,才意识到:“……我又不喜欢张惠妹,我看个什么劲啊!”又一分析,原来是因为约自己的是女生,他是为了女生才去的,不是冲张惠妹去的。

演唱会散场后,车多人多,刘媛说错过高峰再回家,想找个地方喝点儿东西,罗西便陪着她。喝了杯咖啡出来,走在街上,夜风一吹,把刘媛吹出一句话:“有点儿冷。”

罗西不知道这是在暗示自己还是无意的一句话,听了二话不说,把手搭在刘媛的肩膀上:“还冷吗?”

刘媛又往罗西的怀里凑了凑:“好多了。”

然后两人搂搂抱抱地站在路边等公车。罗西想,既然自己迫不及待地想找个人扎扎,那么一定也有人迫不及地想被人扎扎。这么一想,这事儿就好理解了。但是光有理解还不够,真落实到行动上,还需感情铺垫。

罗西把刘媛送到楼下,两人告别。告别完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想了想,觉得应该像电视剧里那样,吻别,于是两人就尝试了。结果尝试完,更不想告别了,觉得才刚刚开始。这时候,刘媛的呼机响了,他爸留言:演唱会早完了,怎么还不回家?

刘媛只好上楼,并给罗西留下一句话:“明天我家没人,你来吧!”

罗西说:“行,那我一早就来。”

就这样,罗西去了刘媛家几次后,两人关系突飞猛进,在暑假即将结束前,他邀请刘媛去了他家,并尽了地主之谊,充分发扬热情好客的精神,把刘媛灌醉,然后二人一拍即合。

从此,罗西不再参加校队的训练,他说校队里没有他的位置,而他已经在生活里找到自己的位置了。

罗西很喜欢和人交流经验,与其说是交流经验,不如说是由他单方面介绍经验。在这方面,罗西好为人师,似乎担心没经历过的人走上歪路。每次和刘媛欢聚后,他都要找个人聊聊。

尚清华不听,说:“别跟我说这些,我该看书去了。”

邹飞也不听,说:“别跟我说这些,我不用你教。”

老谢不听,说:“别跟我说这些,我有病。”

罗西只好跟范文强说,范文强说:“你说吧,反正我也听不懂,说完陪我打游戏。”

于是宿舍里经常出现这样的一幕:罗西绘声绘色地讲述,范文强无精打采地听着,等罗西讲完,范文强站起身说:“行了,该玩游戏了吧!”

突然有一天,当罗西坐到范文强身边准备讲述新内容的时候,范文强起身自己玩起了游戏。

罗西以为范文强是要玩完游戏再听,便搬把凳子,挨着范文强坐下,拿起手柄。

范文强也不看罗西,说了一句:“放下!”

罗西没听见,还拿着手柄选角色。

“我让你放下,听见了吗?”范文强盯着罗西说了一句。

“怎么了?”罗西放下手柄。

“不怎么,我不想和你玩!”范文强板着脸一个人对着电视玩起来。

从此,范文强没再听罗西介绍过经验,也没再和罗西玩过游戏机,而是找来隔壁宿舍一个一直被他称为傻子的人一起玩。

范文强没再和罗西说过话,罗西不知道范文强的哪根儿筋出问题了,也不理他,每次和刘媛约会回来,无人倾诉,只好自己默默回味。

有一个周末,罗西得知宿舍里的人都回家后,便决定把刘媛带来过夜。天黑后,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先是用石头打碎一楼传达室的玻璃,引得值班老头出来抓他,然后他嚣张地站在原地不跑,等着老头靠近了再跑,跑出一段后等老头追上来再跑,这样刘媛便趁着值班室没人,混进男生楼,并用钥匙打开罗西宿舍的门,坐在床上等他。

罗西在把老头引出五百多米后,从另一个方向以参加运动会的速度跑进宿舍楼,当他已经和刘媛并肩坐在宿舍床上的时候,老头还走在回传达室的路上。

两人关了灯,上了床,并排躺下,刚要做点儿亲密事儿,就听见门外有人掏钥匙,然后打开了宿舍的门。

罗西怕是楼长,就让刘媛缩得越小越好,藏在被窝里别动,他则装睡,并打起呼噜。

进来的人也不开灯,把门撞上,跌跌撞撞往里走,撞倒好几把凳子,然后咕咚一声,倒在罗西的下铺。

罗西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往下看,原来是范文强,看样子是喝多了。

“没事儿,我们宿舍的人。”罗西让刘媛露出头透口气。

“你不说今天晚上没人回来吗?”刘媛对罗西的安排很不满。

“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回来人了。”罗西又往下看看,“没事儿,他喝多了,睡着了。”

于是两人又开始了一些亲密的行为,但是刚一行动,下铺的范文强突然坐起来,随手从床底下拿过一个脸盆,抱着吐了起来。

“我……那是我的盆!”罗西鞭长莫及。

“真恶心,以后别再让我用这盆洗脚了。”刘媛在一旁说。

范文强吐完,又一头栽倒,屋里恢复了平静。

“继续吧,别管他。”罗西在被窝里对刘媛动起手脚,碰到刘媛痒痒肉了,刘媛咯直笑,躲闪着,弄得床直晃。

范文强又“噌”地一下坐起来,抓起桌上不知道谁的杯子,把里面剩的半杯水全喝了,然后又倒在床上。

“那水是我刚凉的!”刘媛抱怨道。

“喝多了难受,让他喝吧,他现在吐完了,水也喝了,这回该老老实实睡觉了。”罗西分析道。

范文强踢掉鞋,拉开被子,给自己盖上,没动静了。

罗西和刘媛又行动起来,刚摆开阵势,范文强又突然坐起来,长叹一声,然后倒下继续睡。

“他故意的吧,到底喝没喝多啊?”刘媛很气愤。

“每次喝多了他都这样,别管他,咱俩继续。”罗西安慰着刘媛。

“算了,睡觉吧!”刘媛转过身冲向墙。

“没事儿,他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罗西想把刘媛扳过来,没成功。

“那也不行,我别扭!”刘媛态度坚决,“今天晚上就是好好睡觉了!”

罗西只好改变计划,取消活动,老老实实睡觉,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突然想到:“真他妈奇怪了,我不打算干什么了,范文强也老实了,他到底是不是真喝多了?!”想到这里,罗西往床下看了一眼,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眼花了,范文强正在月光下咧着嘴笑。

第二天,罗西和刘媛睡醒后发现,下铺的范文强已经不见了,脸盆里的秽物也没了。

“昨天晚上是不是我下铺回来了?”罗西有点蒙。

“对啊,还把我凉的半杯水喝了。”刘媛看了一眼杯子,发现并没有空,而是正盛着半杯水,很好奇,“你下铺什么人啊,怎么这么怪啊?”

罗西把宿舍军训时候的合影拿给刘媛看:“就是这人!”

刘媛眼前一亮:“他是不是叫范文强?”

罗西出乎意料:“你认识?”

“我俩初中一个班的,他那时候就挺怪的,早上没做值日,老师罚他扫一个星期教室,结果第二天他就不来上课了,非得老师求着他,不让他扫了,他才来,来了以后照样不做值日,老师拿他也没办法,后来中考完了他还给我写过信。”

“写什么了?”

“写他想来学校找我玩,我没理他,我和他也不熟,以为他寄错了,后来又来了一封信,我还是没理他,信就不来了。”

有了这条线索,罗西顺藤摸瓜,知道了来龙去脉。原来范文强初中的时候一直暗恋刘媛,直到两人考上不同的高中才敢表白,可是表白信寄出后却石沉大海,备受打击,以至于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四门有三门都不及格,从此决定不再对女性动心。

当范文强对女性的心门就要被焊死的时候,却从罗西每次讲述的细节中得知,此时和罗西同流合污的女生正是自己当年暗恋的对象,于是对罗西忌恨起来,不再听他倾诉,也不再让他玩游戏机。

有一天夜里,罗西被冻醒了,突然听到范文强在叫他:“罗西!”

“干吗?”罗西盖上被子问道。

“你丫傻子!”范文强咬牙切齿地说。

“你丫傻子!”罗西回应道。

“你丫等着!”范文强说。

“我他妈等着呢!”罗西说。

但是范文强那边没动静儿了,翻了一个身,响起了呼噜声。弄得罗西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刚才是在说梦话,还是假借梦话,说出了心里话。

天亮后,范文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仍对罗西不予理睬,罗西恍惚了,不知道昨晚的那一幕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你是不是对我不满啊?”罗西找了个机会质问范文强。

“我才不稀得理你!”范文强说完转身走开。

昔日两人经常出现在一起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

到了大二,邹飞发现大学生活变得更糟了。

先是学校加了早上打卡的环节,必须七点半前持本人借书卡去一楼刷一下。一楼装了一套电脑系统,借书卡的条形码在上面一扫,屏幕上就能出现该卡主人的照片,扫卡人会将持卡者和电脑上的照片对照,看是不是本人来打卡,杜绝了替打的可能。

而这一打卡制度,只在大二学生中间执行。学校知道大一睡懒觉的学生还不多,大三的管不住了,大四的已经不在学校住了。

于是每天七点二十到七点半之间,便能看见一些眼睛还没睁开,穿着内裤的学生,裹着一床被子或披件军大衣就出来了,打完卡再把自己和被子或军大衣往床上一放,继续睡。

这一制度使得学生们抱怨不已,他们发现自己睡觉的时间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本来睡到十点就起来了,但是非得七点半折腾这么一下,再睡回笼觉就不是睡到十点了,而是奔着中午去了。整个一个上午都被打卡制度荒废掉了,学校应对此负全部责任。

课还是一样的无聊,不同的是书名换了,老师的面孔换了,讲的内容更听不懂了。

老师讲的这些课,对想学到别的知识而不是这些知识的学生来说,一点儿都不重要,只对老师自己重要,只有讲了,才能拿到该拿的工资——既然这样,他讲他的就完了,干吗还要点名,非把我弄来?对此邹飞很不理解,觉得老师不应该这么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