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N次元执手岂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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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 生辰

除了杀阡陌和东方彧卿,所有花千骨曾经交好的朋友,白子画几乎都发了请柬。当落十一拿着请柬,请笙箫默过目的时候,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谁说我师兄脑子不清楚,我看他精得很。”笙箫默一张张请柬翻过来:“十一,你看,他说说要请小花花的好朋友来为她庆生,偏偏最要好的杀阡陌、东方还有墨冰仙,他一个都不请。”

落十一会心一笑:“对他们三位,尊上怕是恨之入骨,怎么还会相请?”

“我看师兄这个口是心非的毛病,真是没救了。”

“那儒尊,这请柬难道真的就发出去?”

笙箫默无语,扶额道:“十一啊,你是真老实呢,还是真傻!真发出去,你嫌大师兄气得不够么?就几个相熟的弟子间发下吧,热闹热闹,陪他做个样子而已。”

七月七的清晨,白子画很早就起来。其实正确的说,他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未曾合眼。他似乎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时间越近便越明显。千百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哪怕要对战最厉害的敌手,他都不放在心上。他感到自己本来就不怎么争气的心脏,不知所措地怦怦乱跳,立刻乖乖地吞了两颗笙箫默给他的丹药,长长地吁了口气。

晚宴开始前,他甚至还特地去后山泡了个澡,让脸颊看上去有点血色,换上了平时掌门大典上才穿的那件白色镶边暗云奔涌的袍子。临赴宴前,又觉得这件衣服显得太过隆重,左右不过是个平常的家宴而已,遂又不辞辛苦地换了下来。

至于其他的,他也实在不懂。反正看好几天前,幽若就指挥着落十一忙前忙后了。他们把小骨的房间,用绝情殿上最新鲜开放的花朵装饰一新,衣服、床铺全部用她最喜欢的暗影留香细细熏过。至于那些影人做的小贩,也都细细查过,一则是确保安全,二则确保兜售的胭脂水粉类都是最时髦的样式。

幽若还问孟玄朗借了三个御厨,晚宴的菜单也改了又改。她也知道这不过是陪尊上过家家,自娱自乐罢了,但长留山上好玩的事儿委实不多,那些公文看得她头大如斗。倒不如假戏真做,给自己找点乐子。

就这样不伦不类、又稀里糊涂的一个生辰晚宴,最后也总算如期举行。就像笙箫默所说,不过是些可靠的长留弟子来充充场面。除了幽若和落十一外,还有舞青萝、火夕、朽木清流等等。让人颇出意料之外的倒是孟玄朗,撇下重重国事,执意要来看看尊上。据说,若不是轻水要留下照顾年幼的女儿,也是要一起来的。

其实,除了幽若和落十一,大多数弟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白子画了。各种传闻飘来散去,有的说他神谕加身,刀枪不入,扫一眼便山崩石裂;也有的说,他因为和徒弟的私情,羞愤交加,用绝情池水毁了自己的绝世容貌;更有的说,他因为在云宫时曾沦为妖神的面首,遂自暴自弃,终日留恋烟花巷柳,寻欢作乐……

但一切谣言,在白子画踏进绝情殿时,不攻自破。

白子画,还是那个白子画。

一袭白衣,清瘦颀长的身形踏着月华,飘然而至。清冷俊雅,万丈红尘都不沾染于心,孤高傲岸,千年冰雪都难以消融。

所有的弟子都立刻站起身来,恭声道:“见过尊上。”

白子画点点头,和颜悦色道:“都坐吧。今天是小骨的生辰,大家不用拘礼。”

幽若是已经见惯不怪,其他人虽然事先预警,但亲耳听到他说出这句来,仍觉有点骇人。幸亏都是熟识的长留弟子,尽管感觉尴尬,但还是面面相觑地在席间落座。

白子画并不理会众人讶异的目光,只管坐下。幽若拍拍手,三名御厨鱼贯而入,端来一盆盆雕蚶镂蛤、膏梁锦绣。幽若乃天帝玄孙,自小钟鸣鼎食,也不以为意,倒是其他的长留弟子,因门规主张清修以磨练心志,严禁铺张奢华,从未见过如此精致丰盛而色味俱佳的菜色,简直是一件件艺术臻品。不禁一个个食指大动,也暂把掌门的怪异抛在了脑后,开始大快朵颐。

白子画始终未动一口,只是目光宠溺地往边上的空碗里夹菜,不一会儿,便堆了满满一座小山。

幽若叹口气,盛了碗莲子百合汤递给他:“尊上,您别光顾着给师父夹菜,您自己也吃点儿啊。”

“我,咳咳,我吃不下。”白子画掩唇轻咳几声,抬起脸来正对着她,面色虽疲惫,眼神却兴奋得发亮,唇角含笑,声音好听,如雪岭上的一道清泉簌簌流进心底。

“谢谢你,幽若,小骨说她今天很开心。”

“师父开心就好。”幽若苦涩一笑:“尊上也吃一点,你身子好了师父才更开心不是?”

她无可奈何地回到自己的坐席,看到对座有人正举杯朝她走来。

孟玄朗已过而立之年,因执掌人界,所以并不像其他长留弟子般窥破半仙境界后便可将容貌停驻,但多年过去,他只添成熟,却未显老态,整个人雄浑威仪,气宇轩昂。

幽若向他行礼,他也以拜见掌门之礼回了礼。

“对外要掌管整个长留的上下事物,对内还要服侍尊上亲手汤药。不容易啊!”

“陛下客气。幽若资历尚浅,事事都是三尊提点,惭愧惭愧。”

“掌门过谦了。玄朗也曾是长留弟子,以后若有需要差遣之处,玄朗必义不容辞。”孟玄朗顿了顿,似乎欲言又止,“掌门他……我是说,尊上他如今的样子,就没有什么医治的办法么?他若能神智恢复,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幽若摇头苦笑:“陛下也看到了,尊上他忧思成疾,再加上销魂钉旧伤和歃血封印的反噬,这些年来早已是仙力枯竭,病骨支离。我跟世尊、儒尊他们只盼他身子能稍好些,至于还能不能再当长留掌门,神智清不清楚,都没关系。”

孟玄朗沉吟半晌:“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转机。我师父欢喜天忧洛河东有一门秘术,可以封闭人的某一段记忆。千骨师妹一直是他最大的心结,这才哀毁骨立,神伤至此,如果能彻底忘了她,至少不会如此消沉。其它的,慢慢再寻访良医即可。”

幽若低头不语,心里隐约觉得有理,但又觉得大大不妥。虽说自己也不忍心看尊上受尽折磨,但师父岂不更亏?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最后竟这么一转身就叫人给忘得一干二净?如果她不是血肉化为天地了的话,只怕会从地里爬出来,掐死这个不肖的徒弟。

在幽若的心里,始终是偏向师父更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