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N次元执手岂为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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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四十九) 离别

花千骨哭奔着回来,把白子画安置在床上。他已经没半分气力,一动就张口吐血,脸色惨白如雪。

“药呢?师父,快……快些吃药。”她抖着手从墟鼎里拿出那瓶“风声鹤唳”,打开瓶塞,使劲倒——

却一粒都倒不出来。

她傻了,面上还挂着泪痕,下一秒却故作轻松道:“师父,你再拿一瓶给我。”她不知道自己声音都在发颤。

白子画握住她的手,平静道:“小骨,药吃完了。”

“怎么会?你一定还有!再找找看,说不定……还有一瓶的!”

白子画摇摇头,努力微笑道:“真的,没有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呜呜,药没有了,那……那师父怎么办?”她的防线崩溃,终于像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小骨,不要哭。”他还是想安慰她,可一张口,又是一大口鲜血涌上来,“不要哭,人……人总是要死的。师父最后的日子能有你陪,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

真的,这最后几天里,他笑的次数比在长留修炼千年加起来的次数都要多。她原谅了他,她还愿意爱他,能在这样的时刻死去,已经太美满了不是吗?

只是,她还这样小,还什么都不会,自己这个师父,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教她。

如果他能再陪她几年,教她把字认全了,姑娘家至少能知书识礼,再教她一两套基本的剑法,不让人欺负。如果她愿意修仙,那更好,以后可以修得长生。不,不好,修得长生自己又不在身边,这漫漫人生,她该多么寂寞……

“师父,前两天你说要教我御剑,我不该偷懒不学的。否则我现在就能飞回长留,求师叔来救你!”花千骨懊悔不已,边哭边道:“师父,你现在教吧,快教小骨御剑,小骨一定认真学!”

白子画笑了,御剑哪有这一时半刻就能学会的呢?前世的小骨天资聪慧,又勤奋,也足足练了一个月才能够勉强御剑离地三尺。这傻孩子……

“没用的。师弟他也救不了我。我是……呵呵,咎由自取。”他想说话,整个人却感觉无力控制,仿佛有只无形的手要把他往黑暗里拼命拉扯。

“小骨,师父有点累,让……让我睡一会儿好么?”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不,不行!师父你不要睡,你起来跟我说话。”

“小骨,师父……真的好累。”他闭上眼睛。

“不行!你……”她搜肠刮肚想说些什么,“对了,师父,你说我以后都要像样地吃东西的,你那个粥是怎么煮的,我还不会,你,你快些教我。”

“煮……粥?”白子画神智涣散,但仍竭力保持清醒,去回应她:“你先淘米,加水,多……多加点,然后小火煮……半个时辰……”

他说得好轻好轻,每个字,花千骨都要把耳朵凑上去,费尽力气才能听到。

“好,我知道,知道怎么煮粥了。”花千骨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大声道:“可是师父,这里离家里好远,小骨不认识回家的路,你快告诉我!你不说,小骨一个人就冻死在这里了。”

白子画张了张嘴,只一丝鲜红溢出嘴角,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不行,师父!你快别睡!快告诉小骨,小骨就要冻死在这里了!”花千骨发了疯似的大叫。

白子画极度费力地睁开眼睛,“你下山,一直……朝南走。”他一口气接不上来,顿了好久,才接着道:“南走,两天,有座风鄢山,有……紫熏仙子。”

“是……紫熏仙子,然后,然后呢?”

“她是师父的……朋友,以后会替我……照顾你。”白子画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不可闻。

“不,我才不要!”花千骨负气大叫:“我谁都不要!什么紫熏蓝熏,统统不要!”

她哭到力竭,眼泪如江河决堤无法停歇:“快起来,白子画你快给我起来!我不许你死!你死了,你让小骨怎么活……”

她扑在他身上,一拳一拳拼命捶打他:

“不许死!不许死!

你这个坏蛋,你别想丢下我!

你是我师父,就要一辈子照顾我的,别想中途逃走!

你答应过我,以后要每天陪我玩的!你说话不算!

好,你敢死,你死我就什么都不吃,饿死了去阎王殿找你!

我才不会乖乖下山,去找什么臭气熏天的人,你做梦!我哪儿都不去,我偏一动不动守着你,你若忍心,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冻死好啦!

不,不,师父,我求你了,你不要死!小骨不任性了,不偷懒了,小骨什么都听你的。

求求你,求求你活过来啊!”……

她一个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狠狠威胁,一会儿苦苦哀求,她叫破了喉咙,哭哑了嗓子,直哭到肝肠寸断、草木同悲——

白子画闭上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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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花千骨终于相信师父是真的死了。

她哭了整整三天,哭到后来连眼泪也已经流不出来,只觉眼眶一圈火辣辣的疼,碰都碰不得。

哭够了,她也平静下来。炕上的火早就熄了,屋里屋外几乎一个温度,她的手脚都冻麻了,脸孔冻得发青。她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到屋外抓了几把雪,撕下一片裙子,蘸湿了,给白子画洗脸。

师父这么好看,可不能脏兮兮地走啊。

擦干净嘴角的血渍,花千骨又帮他把头发仔细地摆在枕头两边,梳理整齐。

白子画秀眉清远,羽睫低垂,除了唇色煞白,身体冰冷之外,真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花千骨弄完这些,从头到尾审视了下,甚是满意。师父还是很好看啊,跟活着的时候一样好看!

真好笑,她在心里自言自语,你刚教会我如何洗漱梳头,现在就换我服侍你啦。你啊,还真是小气,一点都不肯吃亏。

她又简单地给自己擦了擦,把屋子收拾了下。四下望望觉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可做的了。这才脱了鞋,爬到床上,在他身边躺下。

她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倾世容颜,轻轻地吻着他苍白的唇:

“师父,小骨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