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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江湖魅影第二部刀光剑影江湖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挡在苍茫的远山外。澶州北城张铁锤打铁火炉里的熊熊火焰,也到了似灭未灭、炭灰微红的时际。

头发花白的张铁锤,笑吟吟地用手中的铁钎,扒拉几下铁炉里的灰烬,便将盛满水的温酒碗,小心地放在微有暗火的焦炭上,又将灌满白干酒的锡酒壶稳稳放在温酒碗里。他胡乱拍打了几下已经洗的发白的蓝衫,转头对徒儿小黑三喝道:“瞧你那没眼色劲儿,还不赶快捞些咸鸡蛋,盛些蒜泥茄子摆上桌,好给师傅我下酒?”小黑三忙不迭地答应着,擦桌端菜摆碗放筷很是利索。

张铁锤是澶州城独一无二的好铁匠,提起他的鼎鼎大名,那可是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自十二岁起就跟着他老爹张大锤练习打铁,练就了一身熬炉锻铁的好本领。在他二十岁那年夏天,他爹张大锤一个人狂饮了五斤老白干,冒着倾盆的滂沱暴雨,一个人跳进黄河里摸鲤鱼,被汹涌的河水卷冲致死后,他就独自挑起了张家铁铺的大梁。这位技艺高超铁匠张铁锤,自因他爹死后没人管教,身上养了诸如吃喝嫖赌等很多的古怪毛病,这每到夕阳落山,张铁锤铁匠铺一定要关门熄炉收火温酒吃饭的铁规矩,就是他坚持了三十多年雷打不动的众多古怪毛病之一!

他笑吟吟地夹起几块香辣可口的蒜泥茄子填进嘴里,眯着眼轻轻抿了几口温得正好的老白干,朝着正在用力揉面擀面条的徒弟小黑三说道:“听说,在今天的城北大校场的比武擂台上,江湖传说中的那把能斩妖除恶的神兵利器【雁翎霜刀】现身啦?”小黑三一脸的兴奋,转过头朝着他嚷道:“这件事师傅也知道啦????是啊是啊,徒儿也是刚刚从隔壁卖松花蛋的二豁子叔嘴里,探听到这个消息的。”

又抿了一盅酒,张铁锤咯咯一笑道:“这件事都轰动了个澶州府,你师父怎会不知?”小黑三又转头问道:“师父您说这雁翎霜刀到底是怎样的一把神刀?那位总是蒙着面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大侠客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将自己装扮得像一条见首不见尾的神龙一样神秘诡异?”

张铁锤放下酒杯,端直了腰,捋着自己几缕稀稀拉拉的灰白胡子,沉吟道:“这把【雁翎霜刀】么?说来话长,它现在的主人是什么样子,师傅我不清楚,但是它的来历,师傅我还是略知一二的!”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望着房外渐渐浓郁的暮色,悠然言道:“这柄名震武林千百年的锐利神器【雁翎霜刀】,最初的名字叫做【寒月】,乃是战国时期的铸剑大师徐夫人所铸。北方燕国的刺客荆轲,曾经携带着这把绝世利刃【寒月】西入咸阳,去刺杀那个欲灭六国、一统天下的秦王嬴政。由于种种原因,这次行刺没能取得成功。

“刺杀行动失败后,寒月刀入了秦宫的库房珍藏。此后不久,神勇盖世的西楚霸王项羽,率领着英武悍勇的西楚将士破釜沉舟,浴血苦战击杀秦军精锐兵马二十余万,攻入了秦都咸阳。霸王项羽怀着满腔对残暴秦廷的血海深仇,怒燃一把滔天怒火,将华丽的大秦宫庭焚烧了整整三个月!从此,那柄绝世利刃寒月刀,一直流落在民间。

“直到唐朝末年,黄巢造反天下大乱,神奇寒月刀又一次重现江湖----它的主人,是当时大名鼎鼎的铸剑师【风前残烛】!为了打造出一柄空前绝后的神兵利器,风前残烛耗尽心血,又添加了南海玄铁、西域精钢,用纯青的炉火开始了再一次精心锻造!耗时三年时间后,风前残烛终于将一把上古神兵的寒月刀,锻造成了吹毛断刃、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刀【雁翎霜刀】。据江湖传言,当年风前残烛打造此刀时耗时长达三年的时间,最终目的就是要将朝曙光、烈日火、七彩虹、晚暮霞、明月晕等一些奇彩玄光,统统融进这把宝刀之内。

”可是等这些玄光幻霞真的融入了雁翎霜刀之后,却与刺客荆轲当年浸润进寒月刀内的那股慷慨悲壮的冲天豪气相激相冲,最后竟幻成一种充满怨恨愤怒火的寒霜戾风萧杀气!所以啊,只要这柄雁翎霜刀一出鞘,便是一片清霜满天荡、百步杀气寒的肃杀境况!

“大概又过了三十多年时间吧,这把雁翎霜刀几经周转,最后落入了蜀山刀王酒无涯的手中。如获至宝的酒无涯穷尽心智,融合了自己的清风快刀一百零八式,独创出【青霜飞雁】十一刀,从此称霸江湖无敌手。出于对他一身超群武艺的恐惧,当时武林中很多人便把杀人不眨眼的他尊为大侠;【雁翎霜刀】在江湖中成为尊贵神秘的侠义象征,也就是从那时说起的。十五年前,天山派嫡传弟子江寒,携带着武林中的第一神剑【龙泉血刃】,入玉门关跋涉万里远赴江南,与当时【雁翎霜刀】的主人、人称江南淫贼的【风影】展开了一场生死激斗,古语有云:邪不压正!最后是淫贼风影敌不过那天山江寒,手里的【雁翎霜刀】也从那一刻起坠落山谷难觅踪迹。却不料今日会在中原再现!”

小黑三将热腾腾的鸡蛋面放在张铁锤面前,又问道:“既然雁翎霜刀很是厉害,连飞钩盗那样的高手都能够一刀斩毙,为何那主人还要蒙着脸面,来时无影去绝踪地卖弄玄虚呢?”

张铁锤又斟酒一杯,一口饮干,说道:“江湖的神秘,正在于此!若是任何事情都能一目了然,让你看得明白,瞧得清楚,那还算是江湖吗?”

小黑三端着一大碗面条,坐在桌子的下首,点头称是,而后又问道:“师父,您整日里诉说江湖、江湖的,那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张铁锤先是一怔,而后灿然一笑道:“要讲这江湖嘛,说来话长哦??????在你们这些整日里憧憬仗剑走江湖的少年人心目中:江湖,就是在千仞绝峰之巅,绝世豪侠白衣胜雪,一剑龙吟杀奸贼、血乱长空诛恶徒,将为祸武林的败类击入万丈深渊的豪迈壮举;就是白马啸西风的漫漫古道,英俊侠少、秀丽侠女痴情相伴缠绵游天涯的旖旎旅途!但是,街头坊间的屠夫菜贩们可从不这么认为,他们心目中的所谓江湖,就是抬刀一块肉、秤盘萝卜葱的嘈杂市井!他们将自己称做是【江湖人】,将吃肉喝酒赌银子争摊位的日常琐事,统统称作【江湖事】,他们将不坑蒙欺骗、不短斤缺两的生意买卖,视为【江湖道义】一生遵守绝不逾越!还有,在那些读破万卷书满腹经纶的秀才们心目中:江湖,就是遥远的万里路!所以,他们自小就在心中立下了雄心壮志:一生不但要读破万卷书,还一定要跋山涉水行走万里路,方可称为好男儿------要知道,古往今来上千年,好男儿都是志在四方的!

“在这熙熙攘攘的红尘俗世间,总会有一些身负盖世神功的侠客,将锄强扶弱、扬善除恶这两条规则,视为他们一生中行走江湖必然奉行的基本道义!他们将拯救世间苍生黎民远避水火,力助万千百姓脱离苦难视为己任!在这些义薄云天的大侠客大英雄们的心目中,世间所有的黎民百姓们都能够安居度日的太平世道,才是他们所追求的理想江湖!现下咱们诉说了半天的这位【雁翎霜刀】的神秘主人,无疑就是这种传说中的大侠客大英雄。”

“师父,那您老心目中的江湖,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为师心目中的江湖么??????”张铁锤端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中,他望着微微飘忽的灯火,神情肃穆若有所思:“为师心目中的江湖??????就是凄迷暮色芦苇摇,清冷晚风起,江枫红叶飘;就是远山朦胧,一叶扁舟泊寒江,冷酒浇愁横笛诉心曲,痴望西天际残月如勾辰星寥落??????为师说的这一切,你能听懂么?”

小黑三一脸茫然,摇摇头道:“弟子不明白。”收起碗筷,离开了桌子。

“别看你跟随师父五年多啦,其实,有很多事情,你一辈子都弄不明白的!”张铁锤饮尽最后一杯酒,胡乱扒了几口面条,便站起身,对着小黑三说道:“今夜师傅我要出去走走,你好好看住铁铺,不可贪睡。”随手将一件长衫披在身上,也不待小黑三回应,便摇摇摆摆地踢踏了出去。

正值月中十六,夜空中一轮冰盘般的圆月,散发着皎洁柔润的光辉。张铁锤顺着城墙边的小道,不紧不徐地走着。一直转到谯楼敲响二更鼓,张铁锤才把长衫在腰间扎好,靴子系紧,猫着腰从城西南的堞口处偷偷溜到了城外!

今夜,张铁锤要办一件在他看来非常重要的大事情------他要将手里的【万全平戎军机图】送到南城的【丽水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