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权晋在工地上,他不能去,第二天眼睁睁瞧着权晋又去了,他紧紧拉住权晋,不让他走动一步。可权晋用那样平静的目光,静静地凝视他,最后对他说:“没事。”
权晋去了。
晚上权晋回来的时候,脸色更白,一言不发地躺在床上,满头的冷汗让人格外心疼。
到了第四天,工地传来消息,黑哥死了。
他的死因很悬,在搅拌机边不知道怎么的,脚滑了一下,倒跌进了搅拌机里,脑袋撞到叶片,险些把脑袋都切了下来。后来法医鉴定是意外,地板上有水,他在那边滑了脚。陆云舟觉得很蹊跷,私下问了权晋,权晋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黑哥死了,大家都以为安生了,没想到还是多磨难。
跟着他的一个跟班占据了黑哥的地位,成为监狱里的老大。黑哥看上权晋,新接替他的虎哥,却偏爱范一凯这种文弱少年。为了保护范一凯,权晋他们没少操心。
唐之洲无法体会,这两年权晋在监狱里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在北京的时候,从来没受过什么苦。唐之洲无法想象,他在监狱里是怎么过来的。喊打喊杀吗?那并不适合他。权晋的脾气就是那样,看起来冷,其实是个挺好相处的男人,他适合坐在帷幕中,做那个镇定掌握大局的人。
可现在在陆云舟的话中,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权晋。
黑哥的死真的是意外吗?她不敢去追究,被逼到了极点,他也会反击。
唐之洲隐约明白,为什么三年后再见他,他的脾气会变了那么多。第一次在沈阳看到他,他眼中那种狠戾和残忍,究竟是所从何来。
陆云舟的话断断续续,狱中的生活,让唐之洲感到震惊。
警卫的侮辱,牢中犯人们的欺凌,不断地抗争和打斗,是权晋两年监狱生涯的生活。
离开会客室的时候,唐之洲的手一直抖个不停。陆云舟被送回了监狱,她扶着门框看着他被带走,临走时那个绵长的眼神,让她的眼窝子发酸。来这一趟海岛监狱,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来对了。
陆云舟口中的秘密,她有些无法承受。
如果这过往是权晋费尽心机要瞒住她的,她这样挖掘出来,她感到痛苦。
朱昌龄跟途瑞站在休息室门口,看着她满头冷汗,脸色苍白的样子,都有些吃惊。朱昌龄大步走过来,一把扶住他,冷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陆云舟……”
“不是!”唐之洲拦住他,她精神萎靡。
她摆手,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虚弱地指了指休息室:“我肚子痛,能不能麻烦你……”
话还没说完,朱昌龄已经抱起她,大步走向了休息室。
他把唐之洲放在沙发上,连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唐之洲脸色太差,他小心谨慎地看着,问她是不是需要医生。唐之洲摇摇头,她喝了水,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了药来,吃了两颗。因为上次入院,胎像不稳,医生给她的药她随身带着,不敢大意,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过了半个小时,她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朱昌龄要说话,她截住了他的话头:“我想立即回北京。”
“可是你的身体很差,我看,还是我先送你去酒店休息。”朱昌龄说。
她跟陆云舟在会客室里聊了这样久,现在已经是半夜三点了,再不休息,她的身体撑不住。
唐之洲要反对,朱昌龄却说:“再说,你现在也没有回北京去的飞机。最早的航班也得到早上六点多,我的专机现在在维护,最起码也要两个多小时才能走。你要是很着急,明早一早,我也要回北京,正好送你回去。”
唐之洲还要反对,朱昌龄面露不悦,强势地扶起她,带离了海岛监狱。
入夜了的海岛十分寒冷,她身体太单薄,从会客室里出来,她受到的打击不小,整个人都感到虚脱。她不能再坚持,为了孩子,她也必须要先休息。
在去酒店的路上,她坐在副驾座上一直在流泪,眼泪落了又擦,总是擦不干净。
坐在后排的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一个是奇怪,一个是狐疑,都在默默地观察她。
回到酒店不久,权晋电话也来了。
在会客室他就打了几个电话,但唐之洲听陆云舟说话,没有接听。她能够猜到,权晋一定是得知了她在朱昌龄这里,打电话来询问情况。她躺在床上,给权晋回电话,听说了朱昌龄要跟着唐之洲,他反而笑了:“朱昌龄这是等不及了,我在武汉,他立即就飞沈阳。不过,他为什么非要跟着你去山东?”
“我也不知道,谁知道他抽什么风?”唐之洲努了努嘴。
权晋在那边笑了:“那我明天去机场接你,顺便谢谢朱昌龄对你的照顾。”
挂了电话,唐之洲才想起来,权晋没有问她来山东做什么。
她心中奇怪,却还是鼓不起勇气回拨电话,告诉他真实的情况。她打定注意,一旦权晋问起,她就只说是来山东海岛,向陆云舟求证那个碟片中女孩是谁。
第二天一早,朱昌龄果然说到做到,把唐之洲叫起来。他们到了机场,坐军用专机回北京。权晋也是说到做到,他在武汉直接飞回北京,比唐之洲稍早一点到了机场,等唐之洲他们到,立即就过来接她。
朱昌龄的脸色十分难看。
唐之洲礼貌地跟他道谢,很快带着途瑞和权晋离开。在SUV的后视镜里,唐之洲瞧见朱昌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眼神却带了几分阴狠。
唐之洲等人回国安局,中途权晋接了个电话,挂断电话,他显得心事重重。
“谁来的?”唐之洲问他。
权晋脸色难看:“医院,大伯不是刚刚做了手术么?主治医生来了电话,大伯吵着不肯住院,想回家里去。主治医生问我怎么办,他现在还不是很适合移动,要小心调养。他想让我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