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做官要学曾国藩,经商要学胡雪岩大全集(超值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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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放宽肚皮装气,咬定牙根吃亏(2)

综合胡雪岩经商生涯看,其突出特点就在他的取势理论。官场势力、商场势力、洋场势力和江湖势力他都要。他知道势和利是不分家的,有势就有利。因为势之所至,人们才唯马首是瞻,这就没有不获利的道理。另一方面,有势才有利。社会上各种资源散布着,就像水白白流走一样。假若没有蓄积,没有成势,就无法形成一种力量、一种走向。蓄势的过程,就是积聚力量、形成规模、安排秩序、形成走向的过程。积聚力量和安排调度,正是一个有效的管理者的主要任务。

商人企业家在社会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人才闲置,把他们组织起来,充分利用;资源闲置,把它们挖掘出来,充分利用;信息闲置,把它们组合起来,充分利用。这本身就是一种创造的过程。明明是个无可救药的赌徒,胡雪岩却能够把他利用了,派他购丝、办货。明明是个落魄的文人,胡雪岩能把他鼓动起来,让他尽己所长,安定地方。

官场和江湖有嫌,洋人和官府有隙。胡雪岩却非要他们前嫌尽弃,沟壑尽平,大家携手来做生意、求利益。这种作为,一般人想不到,胡雪岩想到了;一般人做不到,胡雪岩做到了。所以人们称赞他神,称赞他奇。这种神奇,在胡雪岩身上所表现的,就是与众不同之想。

凡事总要超出别人一截,眼光总比别人放得远,所以才能在经商中,在商不言商,花出许多精力去做势。这和下围棋的道理一样。别人放一子,自己紧粘一子,必是笨伯。稍具常识的人都懂得要放手做势,从整体上营构自己的势力范围,然后抱犄角与敌逐。杜牧的《阿房宫赋》中说:“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其中所讲的势,与官场的势、商场的势,道理相通,唯有能够“抱势”,方可“钩心斗角”。

智就是通权时变。

智即权变,也就是观察市场,通权时变。这是一个商人的基本要求。而胡雪岩的商业智慧还有两个与众不同的特点。第一是把“智”运用到“义”上,以攻心为上,以此把握商情;第二是把“智”化解为“眼光”,以此评判生意。

胡雪岩体人情,通人性。他对人情的体察到了十分细微的地步。

他虽因资助王有龄而丢了饭碗,落魄了,却决不去找老关系的麻烦,宁可屈尊去吃门板饭。一旦发达了,他又精挑细选礼品,把老同事们服侍得服服帖帖。这些人个个觉得,胡雪岩这人有难了不会找熟人麻烦,有福了会和大家一起享。

这是人情的智慧。胡雪岩知道人心厌恶啰嗦,有人添麻烦总是件不快的事;反过来,人本性中又总爱占小便宜,能满足他这一小小本性,他就会喜不自胜。

这个入微体贴、周到的关于人性的知识运用起来了,做出来的行为就入了“义”。

比如,和松江漕帮的尤五商谈“民折官办”的事情时,揣知尤五卖米隐衷。胡雪岩就捕捉到了这一心理,并且拿话挑明了,告诉尤五,有什么难处,胡雪岩自然会帮,否则还不如不买这批粮食。

难处被人讲明了,并且帮着落实了解决办法,这就是为人打算的举动,显出是朋友了。因此,关于人性的体察,又化作了与“义”有关的举动。

这种“智”,算不算商业智慧?应该算,而且应该是上乘。因为这种智慧是边拆边用,边用边结,最后上升为“义”,又借“义”为以后的商业往来打开了路子。新的机会由于受这种“义”“智”的鼓励,是越滚越多,越扩越大。等于每一次都为未知的下次增加了取胜的机会。它和单纯的商业市场大为不同。

如若拿营兵罗尚全存银一万一千两的例子来做比较。按一般的市场操作规则,只需点明银两,立折为凭即了;或者按现代银行储蓄法则来做,发现此人行踪可疑,身份与银两出入太大,先把来人稳住了,找到警察来盘问清楚再说。

胡雪岩却人未打交道,已经义名在外。罗尚全是听了自己的表亲杨书办讲述胡雪岩的侠义之举后做出判断的:姓胡的这人靠得住。

这个判断正是胡雪岩关于人性智慧运用后,化“智”入“义”的结果。

有了胡雪岩的一贯表现,罗尚全就有信心上门存银了。

存银却不要折,也不要息,显见得别有隐曲。换一个人不见得会处理,胡雪岩却借故要和他摆一碗。

这一摆就有了时间缓冲,胡雪岩又算对了。酒酣饭饱,罗尚全把自己的故事全倒给了胡雪岩听。罗尚全年轻时嗜赌,结果亲家老召他入堂,告诉他,如果他愿意退婚,原债不算,另外奉送他一千五百两银子。罗受此刺激,撕了婚约,投军攒钱,用尽了各种手段,发誓要把这笔欠款还清。

胡雪岩的商业头脑又活动开了,向罗尚全表示,罗的这笔钱,以三年为期,三年后来提一万五千两足银。利息是给得高了点儿。不过,首先,这又是一个化“智”入“义”的机会。有了自己的这一表示,成例放在那里,经罗尚全回去那么一宣传,恐怕短期内的存款,单是罗尚全这一号当兵的,累加起来也会不下十万。其次,利息高低,全看你对存款如何运用。头寸足了,生意大了,区区利息,实在算不上什么。

胡雪岩的商业智慧,是以智养智。

还有一点,胡雪岩不但用他对人情的通透了解结义,化“智”入“义”,而且善攻心,化智为利,化智为势。

比如,对抚台黄宗汉的贪吃贪索,那是毫无“义”字可言的,但是胡雪岩照塞不误。先是从上海往他老家汇去了两万,后是从杭州往北京帮他汇到户部一万。

前一笔化为黄宗汉对王有龄的提拔,从海运局转为署理湖州府。

后一笔化为对嵇鹤龄的补缺,允许由嵇代王有龄在海运局的原差使。

两个差使各管一摊官银,只要自己人在,不愁官银不从阜康过,阜康的头寸和实力更不在话下。

嵇鹤龄曾戏称宁可拿钱塞狗洞,也不肯白出孝敬费;王有龄也对抚台大人的暗示置若罔闻,落得抚台大人把脸一沉,端茶送客。

胡雪岩只是听,听出门道了,就适逢其时地派人把事情办了。

这就是胡雪岩攻人心的智慧,即便它是人性的负面,表现出来是恶劣的,也要顺着对它去做。因为这是在做生意,不是在做判官。做生意要的是畅通无阻,要的是取势获利。

胡雪岩商业智慧的第二点是化“智”为“眼光”。

在上述罗尚全存银一例中便看出胡雪岩的眼光来。普遍地讲,化“智”入“义”均是眼光。就是说,胡雪岩人在做眼前的生意,思虑却是放在将来。所以他不做一锤子买卖。

胡雪岩的眼光还有另外一种:“做生意精明,十三档算盘,盘进盘出,丝毫不漏,这算不得什么!顶要紧的是眼光。生意做得越大,眼光越要了得。做大生意的眼光,一定要看大局。你的眼光看得到一省,就能做一省的生意;看得到天下,就能做天下的生意;看得到外国,就能做外国的生意。”

这是大处显示商业智慧。

胡雪岩的商业智慧,有这两点与众不同,也就注定了胡雪岩走上与官府合作、受朋友拥戴的道路。尤其是化“智”入“义”这一点,把侠义之心渗入到商业活动中,把握了人性中的最为复杂的方面,使得胡雪岩有了“东南大侠”的尊誉。假定一个商人工于算计,斤斤计较,按现代资本主义眼光看,符合商人的一般标准,但其智慧是冷苛型的,做出的事也必平庸无奇,总没有胡雪岩的义智型来得光彩照人。

勇就是决断。

勇就是决断。对广大商人来说,关键时刻,往往一念之差,出入甚大。所以,是否敢拍板定夺,决定着一笔生意的成败。尤其是大部分资金积压于一处时,一旦调度不当,常遭倾家荡产之灾。商人多虑,若不能佐以多勇,犹豫辗转,且不说劳心劳力、贻误时机,单是这种工作方式,也会让雇员、合作者甚为担心。商人的勇毅不存,商业上开拓的锐气就会折杀,局面也就可能经常徘徊不前。

不过任何一个商人都知道,勇建立在对商事各方面情况的缜密了解上。胡雪岩为了做丝茧生意,就得从丝的生产知识入手。季节到了,人手齐了,资金足了,地方有了,还需要了解市面。

了解市面胡雪岩是让徒弟陈世龙去办的。透过尤五的口气,兼以陈世龙从茶馆里听来的消息,胡雪岩知道,小刀会在八月要起事了。起事了会带来什么反应?该怎么应对?这就需要胡雪岩做出决断。

当然,如果有进一步的消息,或者另有路道,胡雪岩的决断还可重新考虑。小刀会起事前专做丝生意,估计不会有太大风险。只是,假定小刀会闹成了,上海要有好一阵乱,外边的丝很难运进。知道了这种情况,事先囤丝、大批吃进,是一笔好生意。但是囤丝又有囤丝的风险。假定市面不出半月又平静了,囤丝也就意义不大,这就又需要下决断了。因为商人不可能知道与下决断相关的所有信息,所以就有风险。在最后时刻,只能根据大致的情势估算。至于估计是否准确,情况会不会按估计的方向发展,这都是一个待卜之数。正因为是未知待卜的,才需要商人勇毅果敢的品性。

胡雪岩这次做出的判断是:大量买丝,囤往租界,必赚!高价亦不惜。他的辅助理由是:洋人暗中支持小刀会,政府必然要想个法子治一治洋人,最好的法子就是禁止和洋人通商。所以过不了三个月,洋人有可能有钱而买不到丝,丝价会大涨。

局势果然按他的估计发展了。两江督抚上书朝廷,力主禁商而惩罚洋人。清廷也回复答应这么做。

这是胡雪岩自立门户以来第一笔大宗生意。为了这笔生意,他调集了几十万银款,其中多半是钱业同行拆借的。大家都相信胡雪岩有了断。

幸好,结局甚为圆满。“勇”和“智”结合,“智”和“义”结合,“义”和胡雪岩的处世手法结合,再加上胡雪岩从官场、从洋场、从江湖得来的消息也都千真万确,没有纰漏,这一决断变成了现钱。

商人日思夜想的无非是希望市场能沿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希望预测的一切都能被证明是正确的,希望各种意外越少越好。

勇是什么?勇是厚利,勇是机会。白圭之所以把它列为商人四德之一,就是因为勇一头连接了智,一头连接了风险。它处在“人知”的边缘,需要勇的时候,即因对此事的发展不能确知。完全地知道事情的发展不需要勇。比如,钻入一个已被各种现代化设备修配好了的大溶洞,不需要勇,至多需要胆来承受高度黑暗的刺激。但要踏入一个荒野中的山洞却需要勇,因为不能预知里面的情况,或许有猛兽,或许没有;或许有蛇,或许没有;或许有岔道,或许没有;或许有陷阱,或许没有……

因为是通向未知,所以就可能有机会、有厚利,不过同时也可能什么也没有,只有无尽的灾难。

藩司麟桂来向胡雪岩借贷的时候,胡雪岩就处在这样一种状况中:胡雪岩对麟桂所知甚少,他人很实,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捞的钱也少,临走还得靠借贷弥补亏空,而且一借就是两万两银子。人走了,力不及本省地面,即便他给好处,也不知好处该从哪里给起,况且胡雪岩刚刚开业,包括同业庆贺开业送来的“堆花”加起来也不过四万现银。

这里边也不纯是商业利益,还有人情在,借走了款,将来不给倒还不至于;但是他要长期拖欠,依着胡雪岩的脾气,真不能让人跑到门下天天逼债。

为难,真的为难!

胡雪岩是心中暗暗叫苦,主意却也慢慢在打。可以把王有龄赴任后的官款算进去,可以把私蓄算进去……看来,只要保证期限,借去不会有妨。麟桂要的也只是一时周转,只是他派来的人不够精明,讲出的话让胡雪岩猜不出自己会冒多大风险。

对着风险,要的也就是一个“勇”字,解了麟桂的急,麟桂自然感激。不日即捎话过来,他到江苏接任藩司,知恩图报,答应各省解往江南大营的协饷由阜康到上海开分号妥为办理。

就是说,不用垫本钱,只为这二万两银子的借款,阜康就可稳稳当当把分号开到上海!

这是胡雪岩生意发展史上颇为得意的一件事。借了这个机会,阜康在同治到光绪初年,成为全国规模最大的钱庄。

仁就是取舍。

仁是取舍,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一个初涉商场的人,手头只要有了一小笔钱,总免不了有不少旁逸之想。无非是想一桩生意勾出另一桩生意,相信自己会连环火爆。

其实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做了这一件,就没有心思去顾另一件。不过人的贪欲确实无限,俗称“人心不足蛇吞象”,也实属正常。

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需要时间磨练。到有一天他发现收发由心了,才证明他处理的生意范围是适度的。

胡雪岩曾走过这么一段路。

刚开钱庄时,他不免从各方面考虑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首先选定的就是到湖州做丝生意。

到上海联络生意时,他为军火生意的厚利所吸引,周旋于洋场、官府和江湖势力之间,一心要做成一笔大的军火生意。

这一周旋,眼界可就开了。原来茶比丝还赚钱,桐油也是利润不薄,至于上海租界内的地皮,已经有人开始大片购置。兵荒马乱的,来逃难的人很多,要吃,有粮食生意;要玩,有戏园子……

胡雪岩有点儿乐陶陶,却急坏了亲朋好友。

“小爷叔,中国有句话,叫‘业精于勤,荒于嬉’。这个‘勤’字照我讲,应该当作敬业的‘敬’;反过来,‘嬉’字不做懒惰解释,要当作浮而不实的不敬来讲。敬则专心致志,自然精益求精。小爷叔,如果说你有失策之处,我直言相谈,就是不专心。人的精力到底有限,你经手的事情到底太多了。眼前来看,好像面面俱到,未出纰漏,其实,是不是漏了许多好机会,谁也不得而知。”

收心的方法也不止一种。

首先,必须把自己的本业看好。胡雪岩的本业就是钱庄,熟门熟路,钱庄经营好了,才好说分身去干别的。然后是典当和药店。这两样事业,一时都无利可图,完全是为了公益。开典当是为了穷人,开药店则利人又利己。

其次,让别人来照应,自己只需要在边上指点一下。或者像药店,只要选拔好了档手,规定了宗旨,立下了规矩,大可只建设不问事,让它自己发展。

这就需要用人。用人得法,生意照样可以繁盛兴隆地多面铺开。不过,自己要退到后边来,不管那么多琐碎的事。

白圭讲仁“以取予”,强调了商人做事时的能力限度和面对这种情况时的基本态度。认识到限度是智的表现,好比苏格拉底所说的“认识你自己”是智的表现。自称无所不知的人未免自大,所以不智。高人要面对的是实际的功利,无所不知的态度在商业实践中只能吃瘪。所以有取予,知不足,只有明智商人才能做到。

面对这种限度而定取舍,是仁的表现。好多时候,舍弃和退却颇不容易。尤其是在中国,人人把面子看得十分重要,一牵涉到面子问题,就宁可自己吃大亏也不愿退却。所谓“死要面子活受罪”,一旦变成具体的商事活动,吃亏的只能是死要面子的这一方。

所以,简单的一个“仁”字,并不容易做到。胡雪岩晚年时期,辅佐的左宗棠成了疆土重臣,自己的“财神”声名也广扬在外了,便觉得台面上总要得体,和自己的声望地位相称。老母亲的六十大寿要做,七十大寿还要做。不但要做,而且还要做得隆重热烈,让人知道胡雪岩在台面上风光依旧,得宠依旧,生意上兴隆依旧。这就是所谓的“尾大不掉”。商人的四德,智勇仁强,到这时恐怕只剩了“强”。强撑着,虚好看,却无果敢之心有取有舍,不蔓不枝了。

强就是有所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