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妈虽说答应将周顺康喊回家来,但心里却还是没有底,万一新四军翻脸或者自家老二不肯和他们合作,那他的性命就难说了。
因此她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的万家山。
见到自己老妈来了,周顺康很诧异,将老妈迎进自己的办公室就问:“妈,你怎么到万家山来了,家里有事了?”
“哦,没啥事儿,我到镇上来赶集,顺便来你这看看,你爹身体不大舒服想喊你回家一趟。”
周大妈随意圆着话。
自从上次吴颂莲和黎燕突然归队,把个周顺康窝囊的不行,直直郁闷了十好几天。
今天有人向他报告说是“看守所”里的那个上海师范女老师张苏华的姐姐张苏丹老师托人带信给他,愿意出重金从看守所里赎出自己的妹妹来。
周顺康哪儿有胆做这笔“买卖”啊,张苏华是“看守所”里最抢手的美人儿,来的客人都点着名要她陪伺,那一出手就是一根金条,是所里看家的“宝贝”,也是钱驼背和张本新的摇钱树,他除非是不想要命了,否则他再也不敢和张苏丹洽谈此事啊。
不过周顺康突然想起了张苏丹可是薛品仙给他的“收购名单”上排列很靠前的人,要是抓住了张苏丹,那自己可就发了洋财了,不过一问那手下,才知道张苏丹还远在北平那,只是托人把信带过来了而已,这下又让周顺康晕掉了头了。
见老妈说父亲生病了,周顺康忙问:“你给我爹请郎中了吗?”
“哦,请了,郎中也看不出是个啥病,所以我这才来找你,你看是不是弄个车把你爹送县医院去瞧瞧病?”
“行,我马上就喊车过来。”
周顺康一边推门喊勤务兵去预备辆马车回火云村,一边嘟囔着:“前两天老爹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周大妈说:“谁知道那,也许是起早上田里忙活着了露水受了凉吧。”
“哦,那以后得注意点了。”
周顺康说着把驳壳枪挂在了身上,一系皮带就要出门看车去了。
周大妈突然感到了一丝害怕,他怕万一儿子和新四军动起了枪,那可就要死透了。
她突然说:“老二啊,你就不能脱了这身黄皮子,回家老实教你的书去啊,这个国民党的兵有什么当头,国民党专害咱老百姓,街坊邻居都不待见。还有这以后要是遇见了新四军别再把命给丢了那才冤那。”
周顺康很警觉,一听母亲变口说上了这个,他马上一转身把老妈按在了椅子上。
“妈啊,这话是谁教你的。别跟着黎燕她们瞎起哄了,新四军的江南支队都被牛连山消灭的差不多了,他们还有什么前途啊,今后这中国的江山还是姓蒋的啊。”
“胡说八道。”
周大妈生气了:“马政委都说了,你们这点胜利那也是暂时的,人家刘邓大军都打到了大别山来了,还有山东那边汤恩伯也尽吃败仗,要不了几年那国民党就得完蛋。你还是趁早别跟着混了,混不出名堂来的,多向你大哥学学,听说他现在是新四军,对,现在叫解放军了,他是里面的连长那。”
“马政委?”
周顺康吃了一惊:“妈,您见着马进才了?他还活着啊?是不是他到咱家来了?”
周大妈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便道:“你别我是哪儿见着的,总之人家说的道理在理,你得好好听听才行。”
周顺康心里一楞,直觉告诉他老妈这次来找自己可能不是老爹真生病了,而是其中有什么蹊跷在内。
“妈,我看你是被共产党利用了,是不是他们有人现在在咱家,要你把我叫回去好枪毙我啊?”
“没有,没有,不是那事儿。”
周大妈连连摆手说:“你放心,马政委都说了,只要你不再和国民党搅和在一起,新四军是既往不咎的。”
“哦,我明白了。”
周顺康看了看四周,没其他人注意自己的办公室,他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转身他一拍脑袋道:“妈啊,你可真狠心啊,帮着新四军钓我的鱼啊!那新四军马进才是骗你老人家的,我们的人在临溪山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们那。吃柿子拣软的捏,他们没辙收拾牛连山,这是要把我钓过去开刀那。”
“不会的,我相信马政委说的是真的,你也得相信,别再糊涂下去了。”
周大妈太着急了,她这么说等于承认了马进才现在就在自己的家里。
周顺康说:“妈啊,你老人家才糊涂那。等你儿子脑袋开花了你再后悔就晚了。他们正被牛连山的部队打的无处藏身那,还有那心情来万家山饶了这个饶了那个的?我现在在钱驼背手下干的挺好的,我要他饶我什么?我马上就集合队伍去火云村把他们抓了送给牛师长领赏去。”
说着他就想去推门,被周大妈拦住了。
“你敢!”
周大妈说:“我们家出了你这么个祸害,已经都让人看不起了,你还想让我们家成杀人犯吗,你要敢去抓马政委他们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好,好,好。我不去行了吧。”
周顺康转身又坐下了,给母亲倒了一碗茶。
“你老人家现坐下来,听我慢慢开导开导你。”
周顺康和母亲说临溪山上的这点****残余就快完了,让老妈别在和他们接触。
“这要是被牛连山和钱驼背知道了,那是要株连九族的啊,别说你和我爹活不成了,就连我这个副官也得被枪毙了。”
他先吓唬了老母亲一下,然后说:“我知道他们要钓是为什么的,他们是想我看守所里的这部电台了是不是?”
“哦,你怎么知道?”
周大妈毫无防范的警惕,随口而出的说道。
“我当然知道了。”
周顺康心里彻底有了底,他说:“上次黎股长和吴机要员在咱家避难的时候就惦记上了我这部电台,我看他们这次又上咱家来百分之百的是冲着电台来的。你和我爹也真是的,人家说什么你们就是什么,这种杀头的事情你们也敢帮着干,你们真想咱家家破人亡不成?”
周大妈楞了一下,说:“老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
“那当然了,电台没了我的命也就没了,他马进才难道不知道这个理儿吗?”
周顺康在一步一步的诱导着自己的老妈:“他和你说是给我生路,这明明就是条死路嘛,说的倒好听。你和我爹是上了他的当了。”
周大妈说:“老二,我看人家马政委说的没啥错的。不如你把电台给了新四军,然后也投了新四军,和马政委他们一起上临溪山打国民党去吧。”
周顺康哈哈一笑道:“好啊,我没问题。但是你和我爹就得死了,钱驼背和张本新还能留着你二老?还有,咱家的辛辛苦苦置下的那四亩地咋办,都不要了?”
“这个,这个…..要不,那就…..。”
周大妈此刻动摇了,开始她想的很简单,但一想到土地,一想到自己和老伴就要没命了,她不得不犹豫了。
“老二啊,我没想那么多,要不我回去和马政委说说,叫他算了,以后再想办法?”
“不行,您要是那么说了,他会认为你是出卖了他们那,非把你和我爹整死了不可。”
周顺康知道自己的说服工作起了作用了,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用这个问题最能吓唬住他们,包括自己的爹妈也不例外。
他说:“我也不想和新四军为敌,我看这样,你就说我病了,他想和我谈点什么的话,请他到万家山我这儿来谈,我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这?这合适吗?”
周大妈已经乱了分寸了。
“合适,没啥不合适的,我总不会把他抓了吧。你告诉他要是害怕的话,那就请他赶紧回他的临溪山去,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周顺康一边说一边开始盘算着后面的事情。
周大妈现在唯一能说的就是叫周顺康不得危害新四军马政委他们。
周顺康道:“妈,你也不想想,我要抓他们的话我现在马上集合了队伍去火云村,他们一个也跑不了,现在我不这么做不就是为和他们谈谈条件,今后井水不犯河水吗?”
“好,既然老二你这么讲,那我就回去和马政委谈谈,你们还不要动手了,要不让他们多少给点钱,算是人家把电台买下来的就是。”
周大妈有点异想天开,但这也正是周顺康想要做的,他知道江南支队也没钱买下他看守所里的这部电台,他想让马进才拿黎燕和吴颂莲来交换他的电台。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周顺康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您赶紧回火云村去,让马进才来万家山和我好好谈一谈,行了我和他交个朋友,不行各走各的路,这个总是可以的吧。”
周大妈没什么好说的了,于是便告别了二儿子后就赶回了火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