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君主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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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论奴隶制与天赋自由

在人类历史上,奴隶制是一种罪恶和悲惨的状态,它与我们民族的宽宏品性与英勇精神格格不入,真是令人难以想象,一个号称是“绅士”的“英国人”竟然会为之辩护。罗伯特·菲尔麦爵士的《先祖论》一书(1-1),其书名和献词庄重严肃,其封面装帧精美,并且出版后得到了广泛的赞誉,这使我不得不相信作者和出版者都抱着认真的态度,否则我会以为,这部着作与任何一篇力图使人承认自己是奴隶、而且应该是奴隶的论文一样,又是为尼罗歌功颂德的那个人的另一次智力操练,而决不会以为它是一部严肃的论着。我把这本书拿到手里,带着那种对一经面世即引起轰动的着作所应有的全部期望,全神贯注地从头看到尾。我不得不承认我异常惊讶:在这本志在为全人类准备锁链的书中,我所发现的竟然不过是一根用沙粒做成的绳子,对于那些专事混乱视听者,它或许有些用处,它能蒙蔽人们的双眼,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引入迷途,但对于那些具有洞察力和见多识广的人却无能为力,因为他们知道锁链这种东西,不管经过何等精细的打磨,仍然只是一种拙劣的披挂之物。

如果有谁认为我太过放肆,对一个拥护强权的着名人物和绝对权力崇拜者们心中的偶像如此随意地说三道四,我请求他们对我这样的人稍稍宽容一回,因为即使读了罗伯特爵士的书,我也不能不自认为是一个合法的自由人;我觉得这样认为没有什么不对,除非有比我更了解这本书的命运的人能够向我证明:这篇埋没已久的论文一经问世,就能凭借其充足的论据剥夺人们的全部自由,而且从今以后,作者的简单模式将会成为像基督登山训众那样的典范,并会作为完美的政治标准流传百世。其实,他的体系建立在一个狭小的范围之内,它不过是说:

所有政府都是绝对君主制;他依据的理由是这样的:没有人生来就是自由的。

如果这世上有这样一种人:他们为巴结君主就认为君主享有神所赋予的绝对权力,不管君主们建立和实施其统治的法律怎样,不管他们获取权力的条件怎样,也不管他们发誓遵守这些法律的誓词和承诺是何其庄严。鼓吹这种论调的人就是否认了天赋人权,他们因此不仅千方百计地让所有臣民都遭受因暴政和压迫带来的巨大苦难,而且也动摇了君主们的名号和他们的宝座(因为依据他们的理论,君主们,除仅有的一个之外,也全部都是天生的奴隶,并且依据神权,他们也全都是亚当后嗣的臣子)。他们这样做,就像是为了对一切政府宣战、并试图颠覆人类社会的基础一样。

然而,他们对我们说,我们都是天生的奴隶,而且必须继续做奴隶,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当他们这样说时,我们就只能相信他们的空话了。生命和奴隶身份于我们与生俱来,只要我们不死,就决不能不做奴隶。我在《圣经》或理性中根本找不到类似的说法,但是这些人却非得让我相信,神的权威已使我们受制于他人的无限制意志:这种人类的微妙状态,他们也只是最近这些年才凭聪明才智发现的。因为,虽然罗伯特·菲尔麦爵士似乎也曾斥责过与其相反的观点过于标新立异,但我依然相信,除了这个时代、这个国家,他找不到任何别的时代或国家曾经确信君权神授。而且他承认,“海华德、克拉克伍德、巴克莱等人,虽曾经在多方面勇敢地为君权辩护,但都从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一致承认人类是天生自由和平等的”。

这种理论究竟由谁首倡并在我们中间时髦起来,它到底引起了怎样悲惨的结果,这些就留给历史学家去叙述吧,或者让那些西托普和曼惠灵的同时代人去回想吧;我现在只是研究罗伯特·菲尔麦爵士关于这方面所讲的内容(人们认为他把这种观点发挥到了极致,并且已经达到了完美无缺的程度);因为,所有想和法国宫廷人士一样时髦的人都向他学习过,并拿着他的浅薄的政治理论四处兜售--那就是:人类并非生而自由,所以绝无权力选择他们的统治者或政府形式;君主拥有的权力是绝对的,并且是神授的,奴隶绝没有订约或认可的权利;亚当曾是一个专制君主,他以后的一切君主也全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