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玖说：“我已经死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向日似乎对这类灵异事件很没办法。
果然——向日岳人秀丽的五官瞬间扭曲，脸色霎那铁青。
苏玖望着这样的向日，竟生出一丝恻隐之心。
“你不要开玩笑！”向日怒道。
苏玖收起轻佻的模样，严肃道：“是真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依附在一个制作出来的凭依物之上的魂魄而已。”
向日的身体瞬间僵硬，瞪大了的艳丽红眸之中先是闪过巨大的震惊与伤痛，随后是剧烈的愤怒。
苏玖未曾防备，便被向日揪住了衣领。他努力压抑着愤怒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是谁？！谁干的？！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会死啊！！”
关注的点竟然在这里么……
苏玖在惊讶之余，又似乎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啊。只是对向日表现出来的剧烈情绪起伏有些惊讶。
“嘛……能力不足而已。况且，寡不敌众嘛。”
向日岳人的五官扭曲得更厉害了，攥紧苏玖的肩膀，几乎是在她耳旁怒吼：“你是笨蛋吗？！为什么要独自面对危险啊！！你为什么不叫我……”
苏玖皱着眉打断了向日的发飙。神色冷冽下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很重要，你认真听好了——向日，我那时候面对的，以及我以后会一直面对的危险，并不是你这种普通人能够解决的。甚至是不应该出现在你们安稳日常中的。你有你的家人，有你喜欢的网球，有网球部的伙伴，还会有喜欢的人，会过上平和安稳的生活，不应该卷入我这边的世界。这里不是你们这种人呆的地方，你明白吗？”
……就是这个。向日知道，他正在面临世界末日的最终审判。
他突然犹如被抽离了所有气力一般，松开了苏玖，踉跄着后退几步，然后神情安静下来，微微的恍惚。
沉默片刻之后……他用黯淡无光的眸子，凝视着苏玖，像是在凝视着他的整个未来。
“我知道我很没用。”
向日一说出这句话苏玖就愣了。话题怎么会转移到这里来的？向日岳人你丫的阅读理解答题能力一定超级渣渣的吧？！
向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题有什么偏颇之处，而是突然，很哀伤地望着苏玖。
这目光更是让苏玖吓到了。
他继续梦呓一般道：“我知道我很没用，什么都帮不上你。还总是让你保护我，给你添麻烦。我知道如果我一直呆在你身边，这种状况还是不会有改变的……但是——”
向日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就算是这样，就算超级逊我也认了——”向日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犹如在发出誓言一般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可以留在你身边么？……可以、让我留在你身边么？”
世界静默无声。苏玖微微睁大了眸子。静得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向日岳人一直是骄傲的孩子。或者说是傲娇。
他就像是绝对不会被驯服的坏脾气的小兽。无论你对他多么好，他都不会像狗狗一样对你示好。他只会像高傲冷艳的猫儿一般，昂着漂亮的颈子将你做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甚至可以说，你能够为他做些什么是你的荣幸。
但是并不是说他不懂别人对他的好。他只是比普通人更加骄傲，也更别扭，笨拙得只会用恶言恶语来表达关切或者感谢。
而此时此刻——
苏玖望着向日。他有着比女孩儿还漂亮的冶艳五官，一头红发漂亮极了，皮肤白皙如瓷，不知会遭多少女孩儿羡慕嫉妒恨啊……还有那灵活的、纤巧的身材。在网球场上的向日岳人，可以用优雅的一个空翻去接到球。就算现在只是静静站着的向日，也将“上天的宠儿”一次诠释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向日，为什么会用低声下气、甚至是乞求的口吻，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呢？
苏玖感觉胸口传来细微的刺痛，有如细小的针肆意游走在血管之中。
“笨蛋……”
向日没有听清楚苏玖的喃喃自语，于是下意识反问道：“什么？”
“我说你是个笨蛋！你何止逊毙了，简直蠢毙了好吗？！”
向日瞬间火大，正想骂回去的时候，却看到苏玖在哈哈大笑着的同时，神情却并不开怀，眼角还有泪光闪烁……
向日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有些受宠若惊……
苏玖笑够了之后，装作随意地抹去眼角的泪，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大大咧咧地搂住向日的脖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个拥抱来得猝不及防，向日岳人没来得及筑好心理防御机制，于是瞬息之间，向日的整颗心就沦陷了……
苏玖用少有的，温柔、真诚的嗓音在他耳边说：“笨蛋，谢谢。”
“谢、谢什么啊！”向日面红耳赤。
苏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道：“我会保护你的。”
听到这话向日努力压抑住心底升腾而出的喜悦，想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显然失败了。语气中只剩下刻意强调的气势罢了。
“哦、哦！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为了弥补我之前的错误，我就不收保护费了。”
苏玖的语气又变得调侃味儿十足，让向日没能很快地反应过来，只红着脸呆呆地回了句：“哦、随便你……”
苏玖从向日的怀中退出来，望着神情恍惚，脸颊通红的少年，心情愉悦地又踮起脚尖揉了揉他的红发，眉眼弯弯道：“真乖～”
向日这才恢复到炸毛傲娇男的本色，一爪子拍掉苏玖作恶的手，恼羞成怒道：“我才不是狗狗呢！”
“嗨嗨，妹妹头。”
“我也不是妹妹头，混蛋女人！！”
“嗨嗨。”苏玖好笑地抬眼瞅了瞅气急败坏的向日，然后扬起嘴角道：“你是岳人嘛。”
说完这句话，苏玖转身摆摆手走了。还不忘丢下一句提醒的话：“我的事说来话长，有空再慢慢讲给你听。先回教室比较好哦，岳人君。”
向日岳人没有回答。
他反复咀嚼着他肖想了很久的那句“岳人君”，脸上的热度蹭蹭蹭往上涨，然后一个人，笑得一脸傻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