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面色淡漠,道:“我不过三成力道,你便如此不济,你认为你还能活着离开么?哼。万妖王,你还是认命了吧。”
天赐大怒,以惊人毅力强行压住了体内逆转的真气,嘴角缓缓溢出了鲜血来,面色阵青阵白,抽搐扭曲,狰狞可怖,一双冰冷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暴戾色彩,冷笑一声,道:“就算是死,我也要先杀了你。”
中年人道:“想不到你这脾气竟如此倔强,倒与万妖王的阴险狡猾截然不同啊。看来,万妖王若借你之身重生,当较从前更难对付了。”
“废话少说,把命留下吧。”话毕,猛地朝前斜射而出,从天而下,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朝中年人猛劈一剑。
中年人又是轻轻一挥衣袖,一股磅礴气浪滚滚而去,迎上了天赐的一剑。
天赐吃了一次败仗,自然不肯重蹈覆辙,蓦地一个倒翻,飞出七丈远近,紧接着,人在高处,猛地催动剑气便是一阵隔空狂砍狂劈,只一瞬息间,即有七八百道剑气朝中年破空而至,虽毫无章法,但每一剑都拥有惊人的毁灭力量,叫人不敢小看。
然而,中年人却是面含一丝淡漠的笑,平静之极,仍是只用一只手微微摆动,层层叠叠的七彩气浪直冲而去,完全将天赐的剑气接了下来,而且没有产生一点声响,诡异之极。
如此,待天赐足足攻了盏茶时光之后,劈出了几千几万道剑气过后,天赐忽然意识到,这中年人要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不由心中大骇,猛劈出数道惊人剑气过后,他身子忽地冲天而起,催动十二万的真气,以一式人剑合一对上空的七彩结界展开了一次至强至霸的攻击,但听‘轰隆隆’一声震天巨响传来,那七彩结界被攻击之处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七彩光波,略略暗了一下,即复明亮,竟是强大得叫人无法想象,与此同时,一股恐怖的反弹之力,将天赐震得喷出一道血箭,身子急坠十余丈。
身影一晃,中年人出现在了天赐身前一丈之处,目光炯炯,慢慢地道:“万妖王,我让了你这么久,也算对得住你了。无数年前,你与血魔幼稚无知,于正邪善恶全然不分,险些导致天地毁灭,正因如此,本王方与女娲将你们二人困于两个异界之中,却不想后来你们仍是死性不改,居然再次出来兴风作浪,无奈之下,本王不得不想法子除掉你们,以保天地安宁。”说到这儿,似是沉浸往昔的回忆之中去了,所以他脸上出现了一抹异常平静而祥和的色彩,低低一叹,像是喃喃自语地道:“其实,昔年我、女祸、你、血魔四人本属天地所生,实不应成为仇人的,若我和女祸对你二人多多开导,或许便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只可惜,这一切已然发生了,谁都无力挽回。怪只怪天命使然,谁也奈何不得啊。”
眼见中年人眼里,忽然真情流露,没有丝毫冷意,天赐不由愕然,谁知就在这时,中年人眼里忽然射出一缕精光,透着一丝凛然正气,淡淡的道:“既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而你与血魔也不愿改变本性,那么,便只好以武力来解决了。万妖王,本王亲自送你。”话毕,一身强横气势瞬间爆涨,恐怖的威压,化作一股惊人的毁灭力量,铺天盖地般将天赐笼罩了起来。
天赐全身一震,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脚竟然不听使唤,无法动弹,大惊之下,便欲以一身强横真气来抵抗,只不过他很快便发觉,自己一身真气,均受到了一股神秘力量的阻碍,无法畅行,从而便使不出丝毫力道来了。与此同时,体外那股将他身子牢牢控制的力量,忽然开始朝内收缩,挤压。
天赐猛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四肢与两部肌肉剧烈扭曲、抽搐,鼻子、眼睛、耳朵、口、七孔流血,神情可怖至极。
那样一种非人的痛苦,直叫天赐恨不能立刻便死掉,这一刻,他的大脑意识,瞬间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不断涌出鲜血的眼睛里也是一片模糊,只有痛,无穷无尽,无法形容的钻心巨痛,令他口里,不断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凄厉怒吼……
死亡之意,已深深笼罩着天赐整个的身心。
也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突然之间,那个由中年人布下的七彩结界,竟受到了一股神秘而强悍的异力攻击,不过片刻时间,受攻击之处,出现了一个小孔,然后那小孔大那股神秘异力的不断攻击之下,迅速扩大,但听‘轰隆’一声震天巨响传来,整个七彩结界,突然一下碎裂了开来,然后,一道流光溢彩的剑光从天而降,朝中年人的背身直击而来。
这一剑的力量之强,实在足已催毁一座大山,剑未至,其恐怖的毁灭剑气,已令中年人感应到了一丝危机。
这天地间能够让中年人感应到一危机的高手,只怕还不多,不但不多,简直少得可怜。
微微皱眉,中年人身未转,但在他意念的催动下,身后却凭空出现了一道七彩光幕,挡下了那一道惊人剑气。
只听见‘轰隆’一声大响传来,那道从天而降的剑气击在了七彩光幕上,异彩频频爆发,七彩光幕上光芒一暗,出现了许多涟漪也似的光波,迅速朝外扩散开去。
很快,那道剑芒散了开去,而七彩光幕也为之消失,紧接着,天空降下一道魅魅般的白色身影,远远的便听来人道:“手下留人。”这声音刚出口,立时间,那白衣身影速度爆增,挥动一柄五彩炫目的九天神兵,于瞬息间刺出了一千多道拥有强横穿透之力的剑气,恍阵一阵阵炫目的彩雨一般打向中年人。
中年人本决定加持真气一举诛杀天赐,然而身后千余支气剑虽不足已威慑到他,却终是令他分了些心,待他再度催生光幕挡下这些剑气之时,忽然间,一道开天剑气自天而来,从他与天赐中间狂劈而下,瞬间将他用以攻击天赐的无形真气隔为两半,而这时,风声呼啸中,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回旋飞降,抱着天赐倒飞出十丈远近。
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沈遗风。
看着几乎已成为一个血人的天赐,沈遗风脸色微微发白,眼中透出一丝悲愤之色,左手掌心迅速涌出一股真气,渡入了天赐体内,同时转过头,将目光扫现了那年中年人,一番打量下来,不由心中一跳,因为这中年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强横气势,实在达到了一个叫人不敢想象的地步。
沈遗风在打量中年人的时候,恰巧中年人也在打量他。
中年人心知眼前这个年轻人明明感应到了自己的强横,却仍自泰然自若,也不由微感惊讶,很快,他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奇妙的感觉,几乎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了此时正盘旋在眼前那个年轻人头顶上空、那柄正缓缓转动、散发五彩灵光的剑。
蓦地间,中年人的身子震了一下,脸上的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像是僵住了一般,整个人亦恍如于一瞬间石化。
中年人的变化,很快便落到了沈遗风的眼里,而这时,他也忽然感应到痴情剑有了微妙变化,遂转头看向了痴情剑,只见剑上原本带着杀气的剑气,此刻竟在看清中年人之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亲切之意。
这一刻,痴情剑在沈遗风的注视下,不受所控地朝着中年人飞了过去,几乎只一眨眼间,剑即停在了中年人身前尺许远处,其上光华十分柔和,便好似失散的孩子遇见了自己的父亲一般。
中年人威严的脸庞,此时也出现了隐约的温柔,他缓缓、缓缓的伸出了手,将剑轻柔的握在手心,然后另一只手伸了出来,轻轻的抚摸着剑身,就像一个痴情的男子,爱抚着自己心爱的人。
沈遗风蓦地震了一下,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来,忍不住失声道:“你是神王?”
中年人像是没有听见沈遗风说话,深深凝望着痴情剑,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空气说话,道:“灵儿,我们又见面了。”
痴情剑微微颤抖了几下,像是欲要挣脱中年人手心一样,后者微微一笑,松开了手,痴情剑即自动飞了起来,却并没有回到沈遗风身边,而是围绕着中年人回旋飞舞,其间还十分亲昵地摩擦了几下中年人的脸庞与手背。
如果有泪,这把剑,只怕早已泪流满身了吧?
至少,中年人的眼睛里,已有泪光暗涌。
谁也无法想像,像他这么样一个给人感觉高大如山、几乎让人不敢生出丝毫逾越之心的绝世强者,竟然也是会有眼泪的。
然而,沈遗风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这一幕,几乎便成为了永恒。
整个天地,像是忽然定格了一般,一切静止、如梦又如画。
有风,轻轻的拂过,四周缥缈的白云,微微的飘动着,如丝如缕、又如女子身上的白色薄衫。
风清云淡,天地寂寂。
当中年人再次伸手握住痴情剑的时候,他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那个白衣青年,原本祥和的神色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王者的威严,至尊的霸气,炯炯目光,几如刀剑般让人不敢对峙。
“你便是沈遗风?”中年人如此低低而淡漠地问。
沈遗风此刻已然确定对方便是这天地至尊、妖魔神三位至强高手之中的第一高手‘神王’,心中的震惊已是无以复加。
他曾不下百次、暗暗设想过与神王的相遇,每一次都几乎压抑得他几乎无法喘息,因为他深知在神王这等至尊人物面前,他几如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岁小孩,神王若要杀他,实在太容易太容易。
有一句话实为千古至理: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前的恐惧。
沈遗风并不恐惧死,却害怕失去心爱的人,更害怕心爱的人失去他时的痛。
所以,他并不想死。
正因有这股信念,所以他在一次次生死劫难中坚强地活了下来。
现在,当他真真正正面对神王时,他的心情已是十分复杂,或许是从前恐惧得太多,是以现在反而能够平静以待,至少他的脸色十分平静,略略点了下头,他道:“我就是。”
对于沈遗风的镇定,神王心中也有着一丝欣赏,不过却未形于色,仍以那等淡漠的语气说道:“你也知道我是谁?”
沈遗风道:“是。神王。”
中年人也点了点头,虽未直接回答,但却已等于承认了。
沈遗风道:“我听说你早已下凡,其目的便是为了杀我。”
神王脸上忽现一抹淡淡沧桑意,神色略黯,慢慢地道:“你说得不错。其实我们早该见面的。”
沈遗风心中暗暗幸庆,因为早见即早死,虽然他知道眼下神王若要杀自己,仍非难事,但至少他还存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因为如今的他、修为已远非神王初下凡时所能比较。
神王轻描淡写地看了沈遗风一眼,道:“你不想知道,为何本王一直没有来杀你么?”
沈遗风心头一震,第一时间想起了一个人来------眸梦。
是因为她吗?
他在内心,暗暗的问着,表面上却道:“为什么?”
神王道:“因为我始终在想,灵儿选你来改变它的命运到底是对、还是错。如果它是对的,本王杀了你,错的人便是本王。如果它是错的,你就必需得死。”
沈遗风道:“那你现在可有想好?”
神王威严而清古的脸容上,浮现一抹青色,一袭粗布白衣无风自起,神威凛凛,漠然道:“本来还未想好,只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本王还没有想好之前就与本王相逢,而且,你还救了一个本不该救之人,便更令本王下定要除你之心。嘿,这一切,只怕已是天意所决,你也怪不得本王了。”话落,目光中已有锐芒一闪而过,杀气隐涌,通体七彩华光若隐若现,托着他高大身躯,恍如一尊不可撼动的至尊神像,让人心生窒息之感。
沈遗风心乱如麻,同时也暗暗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之意,却不知是否是因为神王所给之理由中,并没有提及‘眸梦’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