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西界雪
2042400000086

第86章 那个女人出来了(1)

黑夜提前来临,迫不及待地统治这个世界,迫不及待统治某个人的心。也不知道为什么人生性怕黑,这是一种与生俱来还是后天生活所习?那个生怕处于黑暗世界但此刻肉体和心灵又全部已经在黑暗中煎熬的女性正站在一条寂静小街的路口,不知所措,她什么都不要做,也想不到做什么,却总感觉自己要做些什么,反正不能这么站着,所以,她迈起步子走了起来,从这边走到路的尽头。

那边是些很小的商店,开不了其他的生意。

这个行业自古以来人们谈及便是三缄其口,讳莫如深,对的,那不是文明的癞疮么?谈这些做什么?文明的人怎么能脏了自己的嘴谈论这些污秽的事情?对呀,文明!文明的人!在那肮脏、腐蚀,禽兽们恣意发泄社会过剩性欲望的地方,淫欲、贪婪,一桩桩世间的丑陋都妄加在那些无辜而又悲命的女人们身上。她们被当做比畜生还要下贱的东西一样忍受着肉体变态的折磨,灵魂不尽的摧残。过后,还要被那些提起裤子走出妓院的“伟岸”男人们组成的团体口诛笔伐,在“贱人、人类的脓疮、文明的癞疱”的“正义”口水中,惶惶不可终日,但这又能怎么样呢?难道我们要去怪他们,他们是文明的人,虽然他们刚穿好裤子,但是谁没有脱裤子的时候?那些人不知道该如何表现自己的清高,他们竭尽心力去表现自己,最后却发现自己实在伟大到已经没有一个地方来表现他们的伟大了,所以他们把目光移向长着脓疮、癞疱的地方,施加以无穷无尽的诟骂,他们义正词严,白天就是一个伟岸的人道主义君子,恨不得亲自去铲除那些社会的污秽,还世界以清明,但是晚上,当他们那可悲的生殖器蠢蠢欲动时,他们又像偷偷摸摸过街的狗一样吐着舌头流着哈喇子钻到那些他们嘴里所谓的污秽中去,这就是亲自去铲除?战斗在第一线?某一天被人发现,他们会高呼自己是冒着生命危险,深入敌群,打探情报,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对呀,他们是在冒着生命危险,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小小的娇弱的姑娘,而是一个女蛇精啊,黄毒不是比蛇毒更毒么,对不对?对不对?他们这般辩解,得到别人的认可,然后提着裤子从里面大摇大摆地出来,以后可能也可以大摇大摆地从外面进去,他们出来的时候似乎总是当着众人的面回过头在店面前啐一口痰,骂几声婊子。

这些是文明人的高风亮节!

毫无疑问,妓女也是分等级的,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等级,有等级就决定了不同的命运。最高级的妓女是什么,她们是有着更多更多的代名词,生活在华美的豪宅里,开着名车,挎着名包,卡里总是有不少于七位数的零花钱,她们不需要不辞辛苦地劳动,仅仅需要的只是某天脱光了让某个男人爽一番,她就可以锦衣玉食,挥霍无度,她对那个男人有感情么?没有!她爱的是他的钱。他对她有感情么?没有!他喜欢的是偷腥,是女人,并不是她。这些伟大的二奶、小三、官妓、商妓、国妓是这个社会下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这群妓女穷奢极欲蚕食着自己的良心和社会的良心,但是往这个行业上发展的军队却是浩浩荡荡,生生不息,她们属于私人,但是她们若是想要背着自己的“主人”和别人乱搞,隐藏一点也很难被发现,因为那些养得起他们的男人一般都不止一个这样的女人。次等一点的妓女就是各种大型公共服务设施或者商业设施,酒店、夜总会、洗浴中心、足疗中心等等,在这里工作的女性一般都有些姿色,收入虽然相比那些伟大的二奶们而言是少得可怜,但这里有稳定的场所,有稳定的基本收入,更关键的是她们的老板一般都有着强硬的后台,所以卖淫违法也就在潜意识里变成了合法,况且那些裁决违法与不违法的人甚至刚刚还和她们睡过,或者待会就来,因此这些女人的收入在社会上或者对于整个娼妓群体而言可以归纳到中等偏上,最关键的是稳定的背景给她们提供了非常强大的帮助。第三等的性工作者则是工作在一些众人皆知的小店面里,不!这话错了,所有种类的妓女其实都是众人皆知。她们这一类一般就是在发廊、足疗店等等的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进行着自己的生意,主要服务社会中等层次及偏下的人群,所以,她们的工资在所有的SW中也是属于中下级别。最惨的莫过于最低等的SW,她们大多是生活艰难的中年妇女以及低收入阶层,旧时被称做流萤,如今叫做野鸡,她们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苦人,沦落到只要给钱就可以随时出卖肉体尊严的地步,即便如此,一天也难以招揽到一趟生意,她们是那种随便给个几块钱就能操一次的类型,主要服务一些贫苦的打工者或者中老年群体,尽管她们已经到了有钱就干的地步,可她们的生活依旧捉襟见肘,是SW中最值得同情的群体。

在这里我们需要反思一个问题。

她们真的是最值得同情的么?

肉体的苦难和灵魂的灭亡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可悲?!

曾经有某家报社采访这些野鸡站街女,某个五十多岁的SW竟然笑着说:“接客就像种田。”但是最怕被抓到,因为她们是十元店,被抓一次就要接150次客才能还清罚款。但她坚称“天塌了,也要把孩子带大”,她的孩子在上大学,却一直以为妈妈在糖果厂上班,有人问她有没有免费给人服务过,她说有四次,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说自己是北京来的。是的,北京。可笑啊,性、卖淫,竟然也不平等!她们真的是最值得同情的么?我真的以为妓女是对他们的一种侮辱,因为我从来没有认同她们是妓女,对她们底层的SW而言,接客像是种田,这些贫苦的女性哪个不是在自食其力,她们碍了谁的事?她们认为自己只是在耕种她们的田地而已,她们是值得同情,但并不是因为她们从事的这个行业,我们该同情的是这个病态的社会,病态的人,以及种种病态的让她们沦落到这种地步的原因,她们不都是有故事的么?她们又几乎有着同样的故事,贫穷,孩子,寡妇,男人吃喝嫖赌,男人死了,男人锒铛入狱……她们从没有说得是为自己想过一丝一毫,提及她们为什么做这种工作,不都是为了谁,为了谁,她们有为过自己么?她们的钱不都是封存好托人捎回老家,她们是高尚的乃至高贵的,这种群体的存在是在掌着社会的掴,考验着社会的良心,即便社会已经被抽得生疼,即便它虚假的繁荣的表面已经被撕扯得露出残酷的真面,但麻木还是令它无动于衷。这些女人活着似乎从不为了自己,可她们何尝没有自己的故事?她们会是甘愿去做这样的事情么,若是她们有人保护,若是她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若是她们有一个谋生的职业……若是,若是,若是,这么多若是,统统都是若是,社会的现实就是这些若是被直接全部换成了没有。谁才是最值得同情的?就是这悲哀的社会!那些悲哀的高高在上的仁义君子,达官显贵,豪富巨擘。苦命的女人不都是妓女,但那一等一的被包养的绝对个个都是妓女,这种群体正在疯狂地扩大,她们彻头彻尾的变成了妓女,虽然她们的肉体没有总是被人折磨,没有总是被不同的男人折磨,丑陋的,肮脏的,但是她们的灵魂早就被她们卖得一干二净,即便她们是处子之身又怎么样,她们已经活脱脱从灵魂上变成妓女,她们死后会入到地狱,成为鬼魂们的妓女,但是那些身体饱受摧残却依靠意念活着的姑娘们,她们的灵魂从来没有一点一滴的出卖,完完全全的保留给上帝,她们依旧是处子之身,死后会被上帝召唤。命运在操盘这一切,它早就预知这所有,苦痛中的人会渐渐尝到美好,蜜罐中的蛆虫会渐渐被饥饿吞噬。一切天意早已注定,在那个你做出选择的时候,其实天意早就知道了你的选择。

诗诗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一条发廊女足疗店充斥的街--流萤。

这条街正好在广场和下水道家两点连线的中垂线上,三点组成一个等边三角,诗诗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地自己就走到这里来,接下来她又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只好暂时停步,并且,有一种力量构建了一圈万丈牢笼把她约束在这范围里,使她怎么也走不出这霸权的圈禁,无助的女人只能在这里彳亍往返,来来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