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体育运动让·柯克多的足球流浪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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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让·柯克多的足球流浪日记(20)

静悄悄的。柯克多能说话,但是眼睛被封上。没有再哭出来,耳旁只有这个工厂很大的扇叶转动的声音(凯瑟琳将眼睛上的封条取下来的时候,他看得清清楚楚),一共有四个散气叶,呼哧呼哧。机器时不时会转动起来,柯克多却在想那个女孩。一天、两天,都没有人来。他只能试着用力弯下来,甚至趴在地上,试着用嘴去够还剩下的一些食物。冷饭和瘦肉精,他告诉自己必须活着出去,他要为母亲报仇,要去找吉奥瓦什,还要……找爸爸,重新踏上球场。想到这里,他又要哭出来,他感到还没有绝望。

“妈妈,妈妈……”时不时会想起那个晚上,同样的,也是遭到了凶恶的歹徒。但他没有哭,只是在想。但他太小,无权选择,他其实并不愿意跟着吉奥瓦什来到德国寻找凶手。他更想和齐达内、拉吉一起踢球,更想得到父亲的帮助和教导。但是……他只能默默接受正在发生的事,并且想到办法逃离。

外面?时而会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是到这里还是只是路过。他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多么远的地方。即使逃出去,又该怎么回去呢?而且是回耶拿还是回马赛?这么长时间了,吉奥瓦什还找不到这里吗?他开始担心,也在想念……他根本不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人去了哪里?还有叫凯瑟琳的女孩。他什么都不知道?已经快一个星期了。

“什么?”

“来!张嘴!”柯克多快要饿昏过去,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他被绑到这里的第几天。还在幻想,有点垂死了,他接近绝望了。他已经把眼睛闭上很久。来了!什么!有一只手正在靠近他的嘴,往嘴里送吃的。他努力张开嘴,是牛排!什么,是谁?

“快!我得马上走了,那位大人就要来了。”凯瑟琳!那个女孩!柯克多听到了声音,她又回来这里帮助他!快要哭出来,真的!他感到有些暖意。他躺在地上,已经撑不起来。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凯瑟琳将牛排放到了他的嘴边,然后就站起身出去。柯克多在后头喊着她的名字,但只能听到她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他还是没有忍住,滚烫的热泪一下来就结成了冰。

“还在吗?怎么样?”又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又听到了声音。柯克多努力使自己立起来。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听见人声了。声音老成而厚重,他感觉是有些上年纪的人。难道?声音还很远,但已经到了门口,他在等、等——不管你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来这里就好啊!

“大人,您看!”

“喔!”进来了!声音已经很大了,大概有个300米左右。虽然还很远,不过顺着墙壁的回音进来,柯克多听得清清楚楚。

“绑到这里多久了?”

“大人,一个多月了。”

“嗯,我去看看。”脚步声更嘈杂了,又多了几个人。那个女孩!对,凯瑟琳!她也在其中。柯克多能感觉到,朝他走过来的一群人里,有那个女孩。

“这就是让·斯密德的公子吧。”已经走到了面前。声音厚重并带有一些沙哑,看着让·柯克多面前这对乱七八糟的食物包继续问道:“是谁送来的食物?”

但是这句话问了以后,停了有一阵子没人答话了。

“是我,教授。”凯瑟琳的声音,大约有个10多秒钟。柯克多感觉到她的声音有些虚。

“真有心。你做的不错。”柯克多知道自己只是人质,用来交换赎金的,可能作用不大。这一个多月除了凯瑟琳就没有人再进来过。可能是担心自己送吃的给人质遭到头目的责骂,所以凯瑟琳这么长时间不敢答话?没想到却得到表扬。

“这孩子的背景不简单啊。你们可别小看,如果不是凯瑟琳,真把他饿死了,我想我们不仅拿不到钱,可能还会赔上更大的损失。”这人究竟是谁?柯克多还太小,他没有这种分析能力。但是他感到害怕,这个人让他感到异常强大。

“整个欧洲政局动荡,慢慢的这里也将有天翻地覆的变化。穆尔纳特·施密特正在工党那边筹备大的行动。我们现在手里有这张牌,看看能不能取得跟法国在政治上的地下交易。”是用德语在说,柯克多听不懂。不过从旁边的人反映他或许感觉到,身后的阴影变得越来越厚。

“先生,您准备拿他做什么?”是那个叫科克的人?柯克多听得出他的声音,但他一言不发。

“他的父亲是法国体育圈和政坛都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是在墨西哥遭到了杀害。现在法国国内对他父亲的死仍处于半透明状态。我们则可以拿他的儿子做一笔交易,换来今后我们在政治上与欧洲大陆国家的主动权。”

“先生,您真是远见卓识!”相信这会儿,柯克多如果能够听懂德语,不知道该经受多大的震动。但他听不懂,仍然在等对方怎么处置自己。

“记住了,这孩子不能死。我们得留下他。”柯克多明显感到这个人转过来对着叫凯瑟琳的女孩:“凯瑟琳,我很信任你。你爸爸临死前把你交给我,我也一定要尽到这个一辈子朋友的责任。你还要像这段时间做的一样,这个孩子就交给你看管。等到我们办完了事,要用到他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回来。你听清楚了。如果让他跑了,我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教授,我……知道了。”凯瑟琳的德语说得颤颤巍巍,柯克多只觉得他身处于一个极其恐怖的环境中。

“那就这样,我这就要走了。你们一起来。”这句话里明显不包含凯瑟琳。柯克多听到了一行人远去的脚步声。但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期盼着,转机的到来。

他听到了凯瑟琳也跟着出去的脚步声,走在最后面。不过,到了门口又折回来。这个女孩不会伤害自己,或许这会儿,她甚至是唯一能给自己安慰的人了。

“你,还好吧?”

“凯瑟琳,你……”

她帮柯克多将眼睛上的封条解了开来,用法语问他。小男孩一脸不解、低沉却有话要说。

“真高兴你能坚持下来。这一个多月以来我只能送来两三次食物。”

“吉奥瓦什!你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吗?还有,我们现在的位置?”

“柯克多,不瞒你,你早已不在耶拿了。但你仍在图林根洲,这里是离耶拿几十公里外的门兴。”

“什么?那么他?”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跟你在一起的法国人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柯克多感到一些绝望,一个多月,吉奥瓦什竟然还没有发现他被绑架!

“你们,究竟有什么企图?那个人是谁?就是刚才那个,说话的。”柯克多甚至觉得自己语文层次都不够,说不出‘头目’这个词的法语,只能这么形容。

“他叫弗里德里希·施瓦布,是下命令绑架你的那个人。而且,他……”

柯克多从来没听过,但他看到凯瑟琳的脸上有一丝愤恨。他打算继续听她说。

“他,什么?”

“他是我爸爸的战友,也是一生的朋友。但我爸爸死了,在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了他。他则是一名犹太历史学家,德国右翼政党的幕后人物。”

“什么?”柯克多或多或少从自己的父亲让·斯密德爵士那里听过一些政治传闻,但从未亲身参与。他很早就知道左右两派有不同的政治观点,并由此爆发冲突,历史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基本都由此酿成,而且矛盾不可调和。而且所有国家概莫能外。

“他绑架你的目的不只是为了钱,还有政治目的。不过我就猜不透了。”越来越复杂,柯克多看出凯瑟琳也没有那么高的经验了。

“你——能告诉我,现在这个国家究竟出了什么事吗?”柯克多本不敢想,但他或许已经感到,自己被绑架的原因,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了。

“你是法国人,那你应该知道塞纳河。我父亲告诉过我一些东西,有一个中国作家在50年前写过一本书,叫做《灭亡》的,你知道吗?”经柯克多这么问,凯瑟琳犹豫了一下。她可能打算告诉他,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找到了这个入口。

“什么?”柯克多当然知道!因为,那本书的作者是他的母亲西格蒙特·史密斯很喜欢的东方人的作品,而且,里面的故事他几乎能倒背出来!因为,那是每天晚上睡觉前,母亲最爱读给他听的书之一!

“看样子你不陌生。那是一本写在50年前的书,当时这个国家正面临政治格局的巨变,犹太民族将遭到血腥屠杀。而现在,这个国家又在重复一场类似的政治事件。对,就是一个濒临灭亡,看不到希望的人,在面对一个凋敝的国家,争取自己的自由。”

“什么?”柯克多没有经受过如此深的政治和历史熏陶,他也根本没有凯瑟琳的这些认识。那本书,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悲惨的故事,他听完了就睡着了,第二天又出去踢球。

“现在每天都有人离开德国,又有人进来。所有人都在摇晃,这里越发不安稳。施瓦布他对你很熟悉,也对你父亲很熟悉。可能是得到了你父亲在墨西哥死亡的消息,你到这里追查凶手,他才想到在这上面做文章。好顺利通过政治途径取得在法国的利益。”

柯克多……柯克多他,他全身都在发凉。他说不出话来。他张大了嘴巴,眼泪根本止不住!他……只是感到全身都在麻痹。

“你,你怎么了?喂!柯克多!”越发不对劲!是啊,凯瑟琳看到柯克多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的反应,完全吓坏了,不知所措。她走过去摸摸他的脸,那是僵硬的、接近死灰的脸,像要融化掉似的!

“爸爸,妈妈……”

“你别哭!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想到伤心事了?”凯瑟琳其实根本不知道,柯克多并不清楚让·斯密德在墨西哥死亡的事。

“好了,我得出去了。你……就在这里,我过一阵子再来,送吃的来。”

“喂!”

“嗯?还有什么事?”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柯克多已经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了,凯瑟琳已经跑出去了5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