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军士兵们立时慌了神,一个个象没头苍蝇一样四下乱窜,往外跑是汉军,往里跑还是汉军,只有一个方向可能逃生,那就是清化方向。
于是,三万安南军在这一天里第二次崩溃,这一次可再也没办法重新阻止了,四下里到处是乱窜的安南士兵,汉军也四下散开追杀,第一队的士兵们更是疯狂追击,方才他们差点全军被包了饺子,现在哪能不报复。
战长风透出重围,纵马上了一个小土坡,感觉着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但他的心中却是无比的喜悦,他四下看着,只见目力所及之处都是尘烟,尘烟中,安南军士兵在逃,汉军士兵在追。
他再也忍不住,不由得大笑起来。
这才叫无巧不成书。如此巧的机会居然让他碰上了,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身后不远处,一杆大旗飘起,那是定远将军戚镇国的大旗,他自统汉军主力来援,现在,他的坐驾也不远了。
战长风心中更是高兴,正要纵马迎上去,却见戚将军的大旗后面又飘出一杆旗,上面却是一个大大的“钱”字。
战长风哼了一声。
能够打出这样的旗来,当然不是都统或参将的级别,而将军及以上这一级中,钱姓者只有两人:兵部尚书钱多令,他的儿子钱有为。
钱尚书当然不会亲自带兵来,因此,这一杆旗,一定是钱有为的。
战长风和钱有为的矛盾可是由来已久,积怨极深了,由打战长风的爹爹当兵部尚书时,战长风在京城街头暴打公然调戏妇女的钱有为开始,二人的矛盾就没有化解过,这些年里更是越积越深。只是,这位钱大公子怎么来了?他不是安然的躲在后方吗?
战长风一时想不明白,但眼看着戚将军的大旗已近,自己也不能就这样站在土坡上等着戚将军来见自己,他一带马缰,向戚将军的大旗处跑去。
戚将军早就看到了战长风,见战长风纵马而来,他也是跃马而出,大笑着迎接战长风,向战长风一竖大拇指:“真有你的!算的真准!这击败安南五万大军的功劳,你得占七成!”
战长风的脸上一红,暗叫一声惭愧,心想要不是戚将军的主力部队神奇的及时赶到,这全军覆没的可能就是十成了。只是既然戚将军当众这样说了,他也不好说自己其实是走了个****运,只得含糊其词的应着。
戚将军却以为是战长风谦虚,更是高兴,笑着拍了拍战长风的肩,说道:“咱们这一回一口气拿下清化,然后我向朝庭上书,为你请功!”
战长风这一回是真的笑了。
请功?还是别费事了,朝庭不会给他什么奖励的,因为是条件都事先谈好了,他帮助指挥第一队作战,如果胜利,则减他父亲两年的刑期,如果失败自然就什么都不奖励,弄的不好可能还要处罚,如果他不幸战死,那就算他倒霉。
戚将军哪里知道战长风这笑的意思有这么深,还以为战长风是开心的呢,他也笑着向战长风身后招了招手,叫道:“钱将军,你过来一下,我介绍战将军给你认识。”
战长风和钱有为同时叹了一口气。
他们真是已经认识的不能再认识了,何必要戚将军介绍。钱有为本来是一直躲在后面的,但戚将军叫他,他也不能说不出来,只能挺起胸膛,策马而至。
戚将军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让钱有为和战长风双双陷于尴尬之中,仍在兴高采烈的介绍着:“钱将军,这位是战长风战将军,劳苦功高,奇谋妙计,果然是国家栋梁之材;战将军,这位是钱将军,兵部钱尚书之子,特意统领新兵来此,补充咱们的兵员损失,你们不妨相互认识一下。”
其实在戚将军来说,真的是好意。他的心思是,象战长风这样的栋梁之材,理当尽快提升起来,正好钱尚书的儿子来了,他就此给战长风介绍一个门路,如果战长风能够和钱有为结交,于他今后的提升应当是大有好处的,只不过,他完全没想到,这一回他可真是做了个适得其反的努力。
战长风看着钱有为。
钱有为也看着战长风。
“钱将军,别来无恙啊。”战长风淡淡的说道。
“战将军,你也安好如初嘛。”钱有为也淡淡的回答。
“你们原来认识?”戚将军问道。
“早已相识。”战长风说。
“久有交往。”钱有为说。
“哈哈,这就好。”戚将军很是高兴,对二人说道:“你们聊吧,我就不干涉了。”
战长风和钱有为同时哼了一声,二人心里都在说:有什么好聊的?
“末将得去指挥部下,改日再聊吧。”战长风说道。
“我得去看着新兵呢,改日吧。”钱有为也立刻接口。
“也好,也好!”戚将军连连称是,心中对这两位如此负责的将领大是满意。
战长风不再理会钱有为,转头去看战场。此时战场的局面已经很清楚,安南军真的是一溃千里,满地的败兵四散,汉军一路向前,清化已经无人守卫,汉军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攻了下来。
戚将军大喜,连连发令,喝令全军入城,又令各部分头打扫战场,考虑到第一队方才恶战了一场,令战长风领第一队首先入城休息。
战长风又一次回到了清化,离他离开清化不过几个时辰。离开时,他匆匆忙忙,愁眉不展,回来时,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接下来的几日里汉军一路向南,直抵荣市城下。自荣市开始,已经进入了安南最为狭窄的一段,这一段安南国土横宽不过百多里,其中西边约二十里左右还是山高林密无法行走的所在,东边则是大海。安南军虽大败,但就拒守在这样的一个所在,一时倒也难以攻下。
汉军抵达荣市城下后数日里一直没有大的行动,第一队方才恶战数日,的确需要休息,汉军主力部队拿下河内就马不停蹄的一路奔清化,也同样需要休息,何况,钱有为带来了一批新兵,要分到各队补充兵源,也要进行一下训练和适应。
虽然有这些繁杂事务,战长风反倒闲下来了。李青一个人就处理了绝大部分的事务,让战长风大为满意。只是,李青对战长风的敌意虽大为减轻,但对战长风仍是淡淡的,完全的公事公办,全无一句话是私聊的,这一点让战长风仍是心中疑惑,最奇怪的是,他私下里问了喻千里,也问了邹成恩,得到的却都是明显搪塞的回答,让他心中大感郁闷。
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战长风干脆也就不再问了,管你什么原因,反正我做我的,你做你的,既然李青一个人能够处理绝大部分事务,战长风也乐得不去理会这许多。这日里战长风无事,不由得想起小丽妹妹托付的事情来,此时城外四下里安南军士兵早就清理了个干净,他打算出去走走,采一朵木棉带给小丽妹妹。
他和李青打了个招呼,也不管李青那一付爱理不理的神情,独自一人出营。大营左近就是一个小山丘,他也没有骑马,就权当散步了,一个人向着小山丘走去。
这小山丘不高,但很广,四下里丘陵起伏,邻近清化是第一排丘陵,后面还有第二排第三排丘陵,也不知延伸多远。战长风信步走上山丘,看着四下,见碧草青青,花开朵朵,倒也是好景致。他慢慢的走着,心中却想着钱有为的事。
钱有为带来新兵已经交割完毕,他施施然的回去了。你别看钱有为只不过是送了一回新兵,但这也算是进了战场,来了安南,钱尚书的心思很明白,让钱有为沾一沾这一战的光,又不能让自己这个宝贝儿子有什么闪失,所以他是等到战况很明确了,但还没有完全胜利之时,派钱有为来送补充的新兵。
你看,这钱有为也参战了不是?要知道人家来时战斗可没结束,所以人家是参战了的。虽然不过是送来一批新兵,但你要想到,没有这一批新兵,你们能有足够的战斗力吗?所以,钱有为完全具备提升的资格----自然,这是在钱多令,也就是钱有为的老爹是兵部尚书的前提下。要是换了另外一个人,同样的经历,只怕根本不够提升的资格。
战长风心中暗自鄙视着钱有为。他不鄙视钱多令,他能当到兵部尚书,自然有他的一套,这一套哪怕是阴谋诡计,溜须拍马,行贿送礼,那也一样是本事,虽然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本事。但钱有为呢?不但没有正大光明的本事,甚至连不正大光明的本事也没有,他唯一的本事就是依靠他的老爹。可惜的是,这样一个人,却有着这样一个大权在握的老爹,却是谁都没办法比得了的。
战长风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是朝庭的人,不是公职,到现在他统领一万士兵,却仍是个临时工,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需要思考如何尽快荡平安南,给自己可怜的父亲争得两年减刑,娶小丽妹妹过门就可以了。
想到小丽妹妹,他的心中一热,不由得向前看去,希望能快点找到合适的木棉花。只见前面有一片木棉树,战长风心中高兴,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将至木棉树处,又放慢脚步,边走边细细的看着,打算找一朵最大最好看的木棉花摘下来。
前面的一株木棉树上,一片木棉花开的正耀眼,其中一朵花大如碗,殷红如血,十分的显眼。战长风轻笑了一声,决定就采这一朵。
他来到树下,见这木棉树又高又直,自树根直到丈许高绝无分枝,他相中的那一朵木棉花却开在树的近顶端处,采摘起来十分困难。
战长风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身形往起一纵,双手抓住树身,双腿夹着树身,努力向上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