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来的汉军足有两千多人,他们全部军队一共五千人,他带了五百,周信之带了两千,那就是北路军的一半兵力,现在对面又来了两千多人,那就是空营而出了!
“这是,这是要干嘛?”吴恨嘀咕着。
同一时间,贵阳城内,李柱国府内,钱有为也在这么嘀咕着。
当北路军一连三天在营内祭奠之时,整个贵阳的大街小巷都在传说,北路军打不过叛苗,已经后退了,贵阳都可能不保,一时间人人自危。
李柱国府上,钱有为又一次来探病了。这一回李柱国的状态好了一些,于是钱有为总算是寒暄了几句,但只几句之后,钱有为就忍不住进入了正题:“李将军,这战长风一到平坝居然就令全军后撤!如此无能之辈,要他何用?现在搞的贵阳都危险了,实在是一将无能,累死全军,我看咱们是不是下令把他抓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平众将士之怒!”
“战长风到营后可与叛苗接战过?”李柱国问道。
“没有!”钱有为这一下更抓到了理,“连仗都没打就退了!实在无能之至!请将军下令,末将这就去抓了他来,当众明正典刑!”
李柱国微微一笑:“钱牙将,战长风现在是北路军统帅,他的军队现在不在贵阳城内,他本人也不在城内,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指挥权在他,而他又没有进城,那就是仍然在外,我是无权干涉他的。”
“可是他连一战都没有就逃了!这是要以临阵脱逃治罪的!”钱有为仍不肯放弃努力。
李柱国叹息了一声:“钱牙将,我方才问你‘战长风到营后可与叛苗接战过?’你真的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钱有为一呆,只能红着脸摇了摇头。
“那就是说,他连一战都没打,他有必要退吗?就算他胆小如鼠,也不必在接战都没有时就跑回来吧?更何况北路军在军力上并不输于叛苗军,至不济,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钱有为有些晕了:“那他这是,这是要干嘛?”
李柱国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嘛,但他一定是想干点儿什么,绝不是后撤那么简单!”
“那就给他三天时间,如果他仍按兵不动,咱们就治他们的罪!”钱有为仍然没完没了。
“我相信根本用不了三天。”李柱国答道,“他既然说连续祭奠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那么,如果有什么要做的,今天也就该做了。”
“他能做什么。。。。。。”钱有为这话还没有说完,二柱突然推开门直闯了进来,“老爷,北路军大胜!昨夜以五百骑兵击败二千叛苗,杀敌上千,战将军派来的信使已在门前候着!”
李柱国笑了,笑的好开心,他看着钱有为:“这就是他要做的。起坟后退,让叛苗军相信自己是真的要后退,再禁足三天,让叛苗军安心在山下下寨,然后,他一边祭奠阵亡将士,一边突袭敌军,好一个一石三鸟!又胜了敌军,又祭奠了阵亡将士,又脱了叛苗军的包围进行休整,战长风,果然厉害!”
钱有为哼了一声:“不过一次小胜而已。”
李柱国的眼中闪着光芒:“可这个小胜我们伤亡了一半军力也没换来!等着瞧吧,肯定还有更多的信使会来的!有战长风在,咱们北路军胜利有望了!”
他没有等太久。半个时辰后,第二个信使到达,报告抓了一千多叛苗的内应。
又是两半个时辰后,第三个信使到达,报告又击杀叛苗军一千余人。
这第三次胜利,是战长风亲自指挥的。
他在子夜时分祭奠了阵亡将士,随即令全军休息,天色方亮,他下令全军动员,空营而出,行不上二十里,已经与吴恨、周信之的回营部队碰上。他下令吴恨的骑兵快速返回,守卫营房,而周信之所部则慢慢前行,将抓来的俘虏一一关好。他自己,则带领两千士兵,再次前往天台山下。
天台山下一片混乱。
吴恨疾如暴风的一番突袭,杀了叛苗军一个人仰马翻,上千人死亡,数百人重伤,死者无人收尸,伤者无人救治,整个营地一片凄惨的叫声。天色方一放亮,吴恨突然收队而退,一时间让叛苗军不知所措。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敢肯定汉军退了。
山上,两千叛苗军急急忙忙的跑下来,救治伤员,收拢尸体,这些士兵多是父子兄弟,一时间父寻子,兄叫弟,哀声一片。
正乱着,战长风到了!大旗高举,吼声如雷,两千汉军士兵再次发起攻击!
从人数上说,双方旗鼓相当,都是两千人上下,但叛苗军的两千人分散在战场上正在救治伤员和抬尸体,而汉军则出其不意,直接发起攻击,叛苗军连抵抗都没来得及就崩溃了,整个战场再次成了屠杀场,汉军士兵四处追着叛苗军士兵砍杀,一时间战场上尘土飞扬。
战长风稳坐马上,立在帅旗之下。他的眼睛没有看着战场,而是盯着通往山上的小路。
一队北路军士兵冲到小路边,随即与正从小路下来的叛苗军交战起来,几个回合下来,叛苗军放弃了攻击,退回山上,汉军士兵则封住小路,这条叛苗军赖以防守的天险,现在成了叛苗军无法自救的根本原因。
战长风却叹息了一声。
他本是希望能够直接攻上山的,但叛苗军并没有全军下山,而是在山上留了一千人,虽然他现在手里有两千人在山下,但这小路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的两千人是无力拿下此山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已近午。
“传令,收队!”他下令道。
士卒们乐呵呵的收队了。“你们等着,明儿我们还来!”一个北路军士兵向着叛苗军幸存的士兵叫着。
没人怀疑为什么在这大好的时机下要收队,每个人都知道,有战游击在,他们只需要执行命令就行了。
战长风却并没有那么乐观。
两次攻击,杀敌二千,加上敌人的受伤者,应当有三千敌军无法作战了,那么,山上还剩下两千人。而这两战,他的伤亡实在够微小的,两战合计不过三百人。虽然现在是五千人对两千人的绝对优势,但对方却仍控制着那条小路,这小路,足抵得上万大军!
他沉吟着,带领着队伍返回。
日色西斜之时,他回到了军营,营内营外一片欢笑,周信之和吴恨带领着一众将校在营门前迎候。这一回,众将校的目光中既没有犹疑,也没有不满,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充满崇敬之色。如果战长风现在下令回长安,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启程,他们绝对相信,即使他们退回长安,战长风也会有办法拿下天台山。
但战长风的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静了下来。
“法师都请好了吗?”
“请好了。”周信之答道,“请了和尚和道士,各色祭奠用品也已经备好,就等着游击决定何时拜祭了。”
“整队”,战长风答道,“全军拜祭”!
拜祭的仪式庄严肃穆,经幡飘扬,诵经声悠扬起伏,全体将校在战长风带领下,公祭了阵亡将士,又将棺木一一交付给后方,由专人运往他们的故乡。
暮色苍茫,周信之和吴恨并肩而立,看着拉着棺木的马车远去,吴恨擦了擦眼角,低声问道:“老周,我有一个想法,其实战游击这一战还是很危险的,这万一叛苗军没有如他所料的下山来怎么办?”
周信之微笑了一下,慢慢答道:“没下山有什么关系。我们仍可抓到一大批叛苗的内应,就算一个都没抓到,我们仍可拜祭阵亡将士,让士卒休养生息。大不了,我们是休息好了,拜祭已毕,再重新回到山下。战游击的心思,可不是简单的一件事。”
吴恨深深的点头,看着周信之,也微笑了一下:“自打战游击来了,你的话也多了些了。”
“因为你总是在问。”周信之答道。
“因为我的确不明白。”吴恨仍然是那么饶舌。
两人正在闲谈,却见一骑飞驰而来,一个传令官在二人面前翻身下马,大声说道:“游击将令,请二位参将立刻前去!”
吴恨的眼神亮了起来,看来战长风又要出奇谋了,保不齐这一回是要攻下天台山了!
“快走!”吴恨叫着周信之。
周信之却是一付狐疑的神情:“怎么会这么快?”
“管他的,你说的,我们只要听命令就成!”吴恨催促着。
二人一路急行,来到中军帐内。战长风正中端坐。
“游击,我们今晚去攻天台山吗?”吴恨大声问道。
战长风倒是一愣:“今晚?天台山?为什么?你有什么计策吗?”
吴恨的脸涨的通红,又是一回嘴比脑袋快!
“末将候令。”周信之在一边说道。
战长风又看了一眼吴恨,这才下令:“吴参将,你这就派一百名骑兵,多备火把,潜行到天台山附近,一声号令然后一起点燃火把,大声喧哗,然后就返回。”
“得令!”吴恨大声应令,心想虽然不是去攻天台山,但这一招疑兵之计倒也不错。他看了看战长风,又问道:“请问游击,是否每晚都去这样做一回?”
战长风一笑:“这个不必,不过哪天做我也不知道。”
吴恨又晕菜了。这命令就是你下的,你也不知道哪天再来一回?
战长风伸手拿出了一个铜钱来:“以后每日黄昏,你就抛一回这个铜钱,如果是正面,就不派兵,如果是反面,就派兵。如果连你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派不派兵,敌人就更不知道了,如此一来,敌人就不敢下山,这样我们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等休息够了,咱们就想办法攻山!”
吴恨手捧着将令出去了,那将令很是与众不同,那是一个铜钱。
战长风转身周信之:“周参将,你抓到的那些俘虏,你是如何判定他们是叛苗的内应的?”
“有的人身藏刀剑,有的人一见我们就抵抗,有的人就是向着天台山跑的。”周信之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