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将守城的任务分派明白,巡哨也已经探查明白,周边已经没有了敌军的踪影,战长风出城了。
他要去见一个人。
出了城,向回走了五里,然后向左一拐,曲曲折折的走了约七八里,前面是一片小树林。战长风沿着林中一条时隐时现的小路向前,又走了好一会儿,前面突然一亮,树林已到尽头。
出了小树林,是一个小山凹。在小山凹里,有一个极小的小庙。这小庙是一个喇嘛庙,但小的实在可怜,而且破败,在密宗佛教盛行的藏区居然会有这样破败的喇嘛庙,也真是少见的事。当然,这也和这小庙的位置有极大的关系,要不是处在这样一个极度隐秘的位置,只怕这小庙也不会这样破败。
战长风踩着厚厚的落叶来到庙前,扬声问道:“东赞大师,你在吗?”
庙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不在,但我的身体在。”
战长风笑了笑,他对东赞这种怪里怪气的回答已经习惯了,他迈步进门,站在门内他适应了片刻,不然真没办法在昏黑中看清屋内,过了片刻,他看到了坐在蒲团上的东赞大师。
这是一个极为苍老的喇嘛,一头白发,满脸的皱纹,背拱着,看起来足有八十岁开外了。
“东赞大师,你好。”战长风恭敬的说道,“我有事来找你。”
“你不找事,事不找你。”东赞答道,“如果你的心不动,就不会有麻烦。”
战长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但是,我不得不动心,我不能眼看着形同至亲的人痛苦的死去。”
东赞叹息了一声,喃喃的道:“死,真的那么可怕吗?”
“眼看着至亲将死,真的很可怕。”战长风庄重的答道,“大师已经不在凡世之中,但我却不行。”
东赞摇了摇头:“谁说我不在凡世中?如果我不在凡世中,你来找我,你不也一样脱离了凡世?只要是人,就在凡世中,所以,你来找我,我也不得不动心。”
战长风听东赞的意思中有愿意帮忙的表示,心中高兴,他在一边小心的坐下,慢慢的说道:“你此前给我的那个还魂丹让我用上了,我用他救人了。”
东赞“哦”了一声,说道:“此丹还没有做完,还少一味最关键的药,你用它,不是在救人,而是让他晚死了一年而已。”
战长风点了点头,说道:“您说的不错,只是当时的情形,如果不用此药,他就必死无疑。所以我不得不用。”
东赞嗯了一声,轻声问道:“所以你来找我,是想问如何找到那最关键的药,圣母雪莲?”
战长风点头。
他的心里无时不惦记着赵侍郎,赵侍郎为了找他几乎丧命,他用那一枚不完整的还魂丹救了赵侍郎,但同时也种下了毒,一年后赵侍郎就会毒发身亡,这件事可是无时无刻不在他的心头。
巧的很,给他此药的东赞大师就在这里居住,他打下了昌都,正好利用这个休息的时间来寻问一下关于圣母雪莲的事。
东赞大师眼睛轻轻的闭着,喃喃声如同梦语,轻轻的说道:“心动,种种魔生,心寂,种种魔灭,战长风,你这一动心,就要步入魔道了。”
“我本来就是魔道中人啊。”战长风叹息了一声,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天下第一贪官之子”的特殊身份,在寻常人眼中,这可不就是魔道?
东赞大师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也不劝你什么了。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大有佛相啊。”
“大师,请您告诉我,如何寻找圣母雪莲?”东赞大师说了半天仍不着边际,战长风有些发急。
东赞微笑道:“哪有那么容易?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圣母雪莲早就在药店里作价出售了。找圣母雪莲,要有合适的人,有合适的地点,有合适的方法。”
“请您细说一下。”战长风追问道。
“第一人要合适,”东赞看着战长风,眼中露出一丝悲哀,“就这一条你就不符合。”
“我不是合适的人吗?”战长风的心中一跳。
东赞摇头:“不是说你。圣母雪莲只有在有尊贵的处女出现时才可能出现,你当然可以去找,但你必须得有一个尊贵的处女相伴才行,而且也只有这女子才能摘下雪莲,否则雪莲就会枯萎无用。但是,你上哪里去找一个尊贵的处女?这女子必须是密宗中人,必须是极为尊贵的,必须是处女,还必须时时和你同行,伴着你一同寻找。你有这样的条件吗?”
战长风的心中一跳。他想到了一个人:达娃央宗。她是活佛国王的姐姐,既是密宗,又是地位极为尊贵之人,整个藏区,再没有第二个女子的地位比她尊贵了,她现在有求于战长风,让她帮忙找寻圣母雪莲应当还是没有问题的,唯一不明确的是她是不是处女,而且麻烦的是这个问题只怕很难问。但无论多难问,战长风至少可以有机会赌一下,如果达娃央宗是处女,那么这“合适的人”也就解决了。
“你再说说其他的条件,这合适的人,我会想办法。”战长风说道。
东赞有些吃惊的看着战长风,没想到战长风会这样回答,这明明意味着,战长风能够解决这“合适的人”的问题!他看了片刻,轻念了一声佛号,没有追问,而是继续说道:“合适的地点,就是要找到圣母雪莲可能生长的地点,这地点必在雪山之上,这雪山必有一个突起的高峰,高峰上必有一块独立的巨石,只有这样的地点才可能有圣母雪莲,但你知道在西藏有多少有突起高峰的雪山吗?你要一个个去登的话,穷你一生之力,也无法找完。”
战长风叹息了一声,一时无话可说。
爬雪山,一座倒可以,两座也成,但如果要爬上几十座,他有多少精力?达娃央宗又有多少精力?何况他还要指挥作战,哪有如此多的时间?
东赞的眼睛眯了起来,继续说道:“其实,这一条倒也有办法解决,圣母雪莲,见冰魄而开。冰魄会指示出何处有圣母雪莲的迹象,但如果没有冰魄,它就和普通的雪莲一模一样,任谁都无法分辩,只有在冰魄照耀下才会变身,现出圣母雪莲的形态,但如何找到冰魄,只有国王才知道。这是国王家族的不传之秘,除了他们家族的血亲,绝不会告诉外人。你又如何去找国王要冰魄的秘密?”
战长风的心中一阵狂跳!
国王,国王的血亲,他当然找不得国王,但他找得到国王的血亲,那就是------达娃央宗!他真没想到,救赵侍郎的希望居然全在达娃央宗的身上,而达娃央宗恰恰就在军中!这是巧合还是天意?他真有些不敢肯定了。
“我知道了。”战长风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对东赞说道:“大师,多谢你了。希望佛祖保佑,我能找到圣母雪莲。”
东赞笑了笑,轻轻摇着头说道:“有时候,看起来充满希望的东西,恰恰是最让人绝望的,但有时候,绝望时反而出现希望,战长风,你不要想的太容易,但如果碰到了困难,不要轻易放弃。”
战长风点了点头。虽然东赞这话说的很是含糊,但也算得是有道理的。他知道东赞一向不喜欢闲聊,所以问了问题,站起来就要走,东赞却止住了战长风:“你等一等,战长风,我要为你诵一次经。”
战长风大奇,心想自己又不是佛门中人,又没什么大事,东赞突然奇怪的要诵经干嘛?
东赞自然知道战长风的疑惑,他微笑道:“要找圣母雪莲,可得有佛法的支撑,不然你有福找到也没福得到。我为你加一点福吧。”
战长风大是感激,虽然他对这些虚幻的东西并不相信,但至少他知道,东赞是一番好意,所以他连连点头,口中称谢。
东赞让战长风盘膝而坐,二目轻闭,他却龙行虎步,将一只手轻轻抚在战长风的头顶,嘴里轻声吟诵起经文来。
战长风坐在那里无事可做,也就细听着经文。只听东赞吟道:“如是我闻。一时婆伽梵。成就一切如来金刚加持殊胜三昧耶智。得一切如来宝冠三界法王灌顶。证一切如来一切智智瑜伽自在。能作一切如来一切印平等种种事业。于无尽无余一切有情界。一切意愿作业皆悉成就大悲毗卢遮那。常恒住三世。一切身口心金刚如来。
一切如来游戏处。住阿迦尼咤天王宫中大摩尼殿。种种间错。铃铎缯幡微风摇激。珠鬘璎珞半满月等。而为庄严。与九十俱胝菩萨众俱。所谓。金刚手菩萨摩诃萨。圣观自在菩萨摩诃萨。曼殊室利童真菩萨摩诃萨。虚空藏菩萨摩诃萨。金刚拳菩萨摩诃萨。才发心***菩萨摩诃萨。虚空库菩萨摩诃萨。摧一切魔力菩萨摩诃萨。如是等菩萨。而为上首。与恒河沙等数如来。犹如胡麻示现。满于阎浮提。于阿迦尼咤天亦复如是。
彼无量数如来身。从一一身。现无量阿僧祇佛刹。于彼佛刹。还说此法理趣。时婆伽梵大毗卢遮那如来。常住一切虚空。一切如来身口心金刚。一切如来互相涉入。一切金刚界觉悟智薩埵。一切虚空界微尘金刚。加持所生智藏。一切如来无边故。大金刚智灌顶宝。一切虚空舒遍真如智。为现证三菩提。一切如来自身。性清净故。自性清净一切法。遍一切虚空。能现一切色智。尽无余。调伏有情界行最胜。一切如来不空。作教令故。一切平等无上巧智。一切如来大菩提坚固薩埵。一切如来钩召三昧耶。一切如来随染智自在。一切如来善哉。一切如来灌顶宝。一切如来日轮圆光。一切如来思惟王摩尼宝幢。一切如来大笑。一切如来大清净法。一切如来般若智。一切如来轮。一切如来秘密语。一切如来不空种种事业。一切如来大精进妙坚固甲胄。一切如来遍守护金刚药叉。一切如来身口心金刚印智。。。。。。”
这经文战长风倒是知道,因为这是密宗的根本,《金刚顶经》。密宗所信仰的佛祖,称为大日如来。
据说,大日如来系密宗将宇宙实相佛格化之根本佛,亦为一切诸佛菩萨所出之本原及所归之果体;其身口意业遍虚空,大日如来分本地法身与加持受用身两种,其中,本地法身指如来之自证极位,加持受用身指说法之教主;其智德以金刚界大日如来表示之,其理德则以胎藏界大日如来表示。这金刚界大日如来,为金刚界曼荼罗五大月轮中央轮五尊之中尊。为于****顶摩醯首罗宫,不坏金刚光明心殿中,五相圆满,始成正觉之相,显修生智德之智法身,其相似菩萨,作天人之状,头垂发,戴五智之宝冠,手结智拳印,其色清白。以五钴为三昧耶形,密号谓之遍照金刚。这金刚顶经的名字,就是出自这里。
战长风听着东赞喃喃的诵经,那声音低沉单调,他又不敢乱动,只感觉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的,开始朦胧起来,恍惚间就要睡去。朦胧中,只见一块长条状棱形的冰柱出现在他的眼前,那冰柱极小,只有不到一个手掌那么大,但在一片黑暗中却闪着七彩的光华,冰柱中间有一个绿色的小点,这小点看起来好象有些偏左,不是在正中间。战长风好象在慢慢走着,手里捏着这小冰柱,眼看着那小点越来越近中间,突然间,眼前光华大现,一株雪莲出现在眼前。这雪莲的光与冰柱的光重叠,雪莲突然绽放!雪莲花瓣慢慢打开,在花瓣中间,一个小小的,好象是玉做的女子像出现,这女子像周身闪着美丽的光,如繁星闪烁。
突然间,一股热辣辣的感觉自他的头顶传入,战长风只感觉好象有一股热流涌入,这热流冲的太过猛烈,令得战长风感觉到了疼痛,战长风在朦胧中突然惊醒,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