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帝攥紧了身侧的手,慢慢地道:“其心当诛。朕对你一再地宽容,你却一再地不知悔改,实在是让朕太失望了!”
“父,父皇……”宿云鹤一惊,连忙要爬到了德文帝的跟前来。
“如今,朕若是再不处置了你,今后你恐怕会做出更加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了。”德文帝闭了闭眼,遮挡了眼底的失望,冷声道:“朕今日,必须给宗室的人一个交代。”
宿云鹤心中浮起了不祥的预感,他着急得脸都白了,但德文帝却从头到尾都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许玉,去准备一杯毒酒,等会就送了他上路。”德文帝声音愈发的低又冷了起来。
许玉愣了愣,他犹豫地一下,“皇上……”
德文帝的子嗣并不丰厚,根本不比其他帝王会有十几二十几个的子嗣,他就是有的皇子,如今活下来的也不过是五个,实在是稀少极了。
而且,就算宿云鹤再如何的混账,却也到底是德文帝的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就算德文帝是再冷硬的心,他如何愿意送了人去死的?
只是,而今宿云鹤闯的祸事实在是越来越大了。今天若不是宿梓墨去得早,怕是整个宗室的女子都得遭了他的毒手了。而且,他根本就不懂得感恩,德文帝处处为了他好,他却从来都不明白,不记得,心中有的也不过是怨愤。
德文帝又不是傻了,方才端谨成王的态度也就是整个宗室的态度了。再来,宿云鹤实在是太过蠢了,若是留得久了,恐怕后面会增加更多的祸事了。
与其留着他陆陆续续地增加祸事,倒不如赶紧处理了。
“耳聋了么?还不快去!”德文帝冷喝了声,眉头倒竖。
许玉见他心意已决,只躬身退了下去,让人去准备了。
宿云鹤此时才觉得大难临头了,他其实开始的确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可是,这种勇气都是再而衰,三而竭的。此刻,遭了宿梓墨断了手,又被端谨成王讥讽,耳边又听到了德文帝真的放弃他的话语。他终于感觉到了害怕,他脸上浮满了恐惧,此时再也顾不得旁的了,急急忙忙地就要来拉德文帝的龙袍,口中急切地道:“父皇,父皇,别,别杀儿臣啊!儿臣知道错了,求求您,求求您,饶了儿臣这一回吧!儿臣以后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父皇啊……儿臣是您的儿子啊,儿臣不想死啊……”
他声声哀戚,闻者伤心。
德文帝却不为所动,他低眸看着眼眶里都盈满了泪水的宿云鹤,面无表情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朕已经给过你无数的机会了,你却根本不懂得珍惜,而今铸成大错,谁也救不了你了。青宋的律法一例提过,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莫不是连这个都忘了?”
“可是,可是儿臣而已受了惩罚啊!儿臣断了手啊……父皇,您就饶了儿臣这一命吧!这一次,是儿臣鬼迷心窍,受了贼人的怂恿,这才会上赶着冲入誉王府,儿臣再也不敢了!父皇,儿臣,儿臣真的错了!”宿云鹤抓紧了德文帝的衣摆,脸色苍白如纸,泪如雨下:“儿臣真的不想死啊!儿臣可以去赔罪,今后您让儿臣做什么,儿臣都愿意做的……父皇啊,父皇……”
旁边听着他哀求的宿玄傲,宿梓墨,宿心临等人不由微微的挑了挑眉,端谨成王更是蹙紧了眉头,显然没料到宿云鹤竟然哭得像个妇人,他心中原本就因着皇贵妃的缘故而不喜宿云鹤,如今更是对其充满了厌恶。
“你倒是养了个好儿子,做事敢做不敢当也就罢了!怕死都怕成这样儿了,外头随便拎出来个三岁的孩童都不是这般的模样!若是咱们青宋的儿郎都是这样儿的,咱们青宋危矣。”端谨成王讥讽道。“妇人做派!”
端谨成王说出这般的评价,显然是对其充满了鄙夷的。
此时,大殿内虽说大多数是自家人,但是却也有国师倾染,以及谢昭和胡太医等人,这简直就是丢人丢到了外人跟前了。
饶是德文帝,脸都有些火烧火辣的了。
他原本也还有些可惜,如今看到宿云鹤这般的行为,实在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他素来教养孩子,虽说不要求他们人人都要如宿梓墨这般勇猛刚强,但也不愿看到如同妇人般只知道哭哭啼啼的!
德文帝脸色铁青,咬紧了牙关,“许玉,许玉,人呢?还不快把人给带下去!”因着说得太过着急,岔了一口气,德文帝捂住了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许玉才安排好人,这才入殿内就听到了德文帝的咳嗽,他急忙上前来,扶住了德文帝,边给他顺气边急忙道:“老奴来了,陛下,陛下,您慢点儿!”
一直到他给德文帝顺了好一会儿,德文帝的咳嗽才止住。
德文帝攥紧了手里的丝帕,不动声色地塞入了衣袖内,因着咳嗽,他的眼眸湿润,却眼神又极为的明亮,脸色苍白,但是唇瓣却是极为的鲜红,就跟涂了胭脂一般。
“你这是死了么?还不把人带下去?”
“是,是老奴的错。”许玉连忙点头哈腰,让外头的内侍把地上哭天喊地的宿云鹤给带了下去。
待得宿云鹤一走,殿内顿时就恢复了安静。
许玉想要把德文帝给扶着坐下,却被德文帝给拒绝了,他转眸看向了地上跪着的正宣王世子,“老三杀了你的世子妃,如今这也算是给了你们正宣王府一个交代,可满意?”
正宣王世子虽然极想要杀人偿命的,但是,宿云鹤毕竟是皇子,他也是不敢要求的。却没想到的,德文帝竟然愿意舍出一个皇子来安抚宗室,这就让他觉得为了自己心爱的妻子报仇的同时又有些惊恐了。
正宣王世子闻言,连忙俯身下去磕头,口中急急忙忙地道:“皇,皇上,微臣,微臣不,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