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将双手搂在裸露的胸脯前,看着石柱点了点头,然后颤抖着双唇说:“大哥,谢谢您救了我,要不是您,我可能就被那几个流氓……糟蹋了。”那女子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那女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看到石柱的左臂上还在血流不止,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对石柱说:“大哥,您的胳膊还在流血,我帮您包扎一下好吗?”
石柱看着那女子点了点头,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那女子身上。
那女子向后捋了捋披在额前的长发,小心翼翼地卷起石柱受伤的那只胳膊的袖筒,一切她做得那么轻、那么慢、那么仔细,生怕弄疼了受伤的石柱。
石柱迎着月光看着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的女子,她面目清秀,有二十岁左右,肌肤洁白如玉,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的近视眼镜,她的气质和美丽,更能衬托出她内在的文化修养……
就在这时,石柱的那只受伤的胳膊轻轻抽搐了一下,那女子停下手,看着石柱关切地问到:“大哥,疼吗?”
石柱看了一眼胳膊上的伤口,摇了摇头说:“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那女子边给石柱包扎伤口边说:“大哥,您为我受伤,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你伤得这么严重,要不到医院里包扎一下吧?免得以后伤口感染。”
石柱摇了摇头说:“这点伤不碍事。”他看着那女子又问到:“你家住市区吗?”
那女子点了点头。
石柱拉下袖筒说:“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石柱在送那女子回家的途中,那女子向石柱讲述了自己受害的经过。
那女子叫杨海红,是这个城市某报社的新闻实习记者,业余喜欢摄影,她为了在夕阳西下之前拍摄一些田园秋收的图片,便来到郊外的田野里,她选场景选得离市区又太远,她拍摄完之后,就收拾摄影器材匆匆回家,谁知在半路上遇到了这些禽兽不如的流氓,幸亏遇到石柱及时解救。
……
光阴似箭,一晃几年过去。石柱历经数次的生活磨难,与命运顽强的抗争。他没有被艰难困苦的生活压倒,是艰难的生活磨炼了他坚强的意志,由于种种磨炼,使他在当今经济发展的社会生活中变得成熟老练。他深深体会到,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与文化知识是分不开的,是知识给了他力量,是知识指明了他今后发展的方向,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无论生活多么艰难,环境多么恶劣,他从未放弃过学习文化知识。
石柱当初看破红尘,背井离乡。他孤身来到了这座城市,初来乍到的他并没有任何抱负,只想在这个城市里找个落脚点,混口饭而已。但时态所变,是环境改变了他,是这些和他有着同样悲惨命运的孤儿迫使他去奋斗,迫使他为这些孤儿创造一片新天地。这些年,他以一位大哥的身份,又似一位慈祥的严父一样关心和照顾着他们,并和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石柱能有今天的发展,与这些孤儿的辛劳和智慧是分不开的。
石柱坐在窗前,阳光从窗户里斜射进来,石柱看着窗外随风飘落的黄叶,又翻开日历看了看,离开家乡已整整有六个年头了,想想这些年里受尽的酸甜苦辣,他哑然失笑。和自己共患难的几个兄弟都快已长大成人,他们也该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事业了,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靠捡破烂为生吧!他想到这儿长叹了一声,虽然李江目前买了一辆客货车搞起了个体运输业,但他肩上的担子还很重。想想自己,想想其他几个兄弟渺茫的未来,他苦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石柱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石柱拿起话筒,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急切地说:“是大哥吗?”
石柱“嗯”了一声,石柱听出是韩小龙的声音:“小龙,有事吗?”
“大哥,不好了,二蛋子在街上收破烂时晕倒了,我踏着三轮车已经把他送到了医院,医生正在抢救,你快来市医院急诊科。”
石柱撂下话筒,飞也似的朝医院跑去。
石柱来到医院,看到韩小龙正在医院的走廊里来回走动。韩小龙看到石柱,迎上前说:“大哥,二蛋子在急救室里正在抢救。”韩小龙说着顺便指了一下急救室的门。
石柱来到急救室门前,急救室的门紧闭着,门板上写着“闲人免进”四个方体大字,门框上檐挂着一盏红色的警示灯不停地闪烁着,石柱转过身用双手搂着韩小龙的双肩问到:“小龙,你告诉我,二蛋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小龙看着石柱焦急的样子,紧张的说:“下午我和二蛋子弟弟在收破烂时,他老说头疼发恶心,坐在三轮车上不知怎么地就晕倒了,头上还冒着冷汗,我就踏着三轮车把他送到了医院,大夫说要抢救,二蛋子进了急救室已有半个多小时了。”
石柱又看了一眼急救室的门,双拳紧握住相互碰了一下,然后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来回在医院的走廊里踱着步,还不时地在急救室的门缝里窥探一下,他在反复地思索着二蛋子病前的症状,最近一段时间二蛋子食欲不怎么正常,整天无精打采的样子……石柱想到这儿,用双手抹了一把脸蹲在医院的走廊里自言自语地说到:“我怎么就忽略了这些呢!”他说着用双手抱住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急救室的门轻轻地推开了,走出一位身穿白大褂,架着一副黑边框眼镜的中年男大夫,身后紧跟着一张推移式的病床,病床两侧拥着四个罩着大口罩的护士,病床上躺的正是王二蛋,王二蛋的鼻孔里插着氧气管,两个手背上都输着液体,两个女护士把液体瓶高高举过头顶,紧跟在中年男大夫的身后,她们推着王二蛋由急救室走向另一间病房,石柱和韩小龙同时迎上前去,石柱伏在病床前用手摸着王二蛋的头大声地问到:“二蛋,二蛋你感觉怎么样了?”
王二蛋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石柱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那位中年男大夫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石柱的肩膀说:“同志,请不要打扰病人,这孩子的身体现在非常虚弱,他需要安静地休息。”
石柱看了一眼中年男大夫问到:“大夫,请您告诉我,他病的严重吗?”
大夫把双手交错性地搭在小腹上说:“这孩子根据目前的症状来看,他病得非常严重。”大夫用左手把黑边框的眼镜向上扶了扶,然后问到:“你是他的家属吗?”
石柱看着大夫诚恳地点了点头说:“是,我是。”
大夫做了个请的姿势,对石柱说:“你随我来一下,我有事要找你谈。”
石柱跟着大夫进了医生办公室,大夫整理完办公桌上的医学资料,然后坐在办公椅上,双手十指交错性地放在办公桌上,看着石柱说:“根据我多年的临床经验,经初步诊断你孩子的肾脏有问题,得需要住院观察治疗。”
“大夫,他病得严重吗?”
“从目前的病发症状来看,你孩子病的很严重。”
“能治好吗?”
“现在我还不能确定,等化验结果出来之后,我们再做定夺。”
“化验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明天就可以出来,你要有充分的心理思想准备。”大夫说着递给石柱一张刚填好的表格说:“你拿着这张表格,去把你孩子的住院手续办一下。”
石柱接过表格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医生办公室。石柱耷拉着脑袋来到病房,看到王二蛋病恹恹地在病床上昏睡着,脸色苍白,韩小龙把屁股斜跨在床沿上靠在王二蛋身旁。韩小龙看到石柱满脸愁云的样子,凑过去悄声地问到:“大哥,大夫是怎么说的?二蛋弟弟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石柱拍了拍韩小龙的肩膀说:“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大夫现在也确诊不了二蛋病况的严重性,只有等化验结果出来,才能确诊。听大夫的口气,二蛋可能病得很严重。”石柱说着把屁股斜跨在病床前静静地看着昏睡着的王二蛋。
韩小龙“哦”了一声和石柱打了一声招呼就退出了病房,不知石柱听到没有。
石柱坐在病床前,回想着和他们相处的朝朝暮暮,特别是对王二蛋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石柱握住王二蛋瘦弱的小手,看着窗外片片飘落的黄叶,耳畔似乎又回荡着王二蛋银铃般的笑声:“大哥哥,你将来娶媳妇吗?”
“娶,当然娶啊。”
“那你娶了媳妇,是不是要离开我们,不和我们一起生活了?我不让你娶媳妇,我不让你离开我们。”
“傻孩子,男人怎么不娶媳妇呢,你将来长大了也要娶媳妇的。”
“不,我将来不娶媳妇,我要和大哥哥永远在一起生活,我不娶媳妇,我讨厌女人,女人是老虎,我出生到现在就没有见过我妈的模样,我恨她。”
“等我将来娶了媳妇,我让她每天给你做好吃的好吗?”
“那太好了。大哥哥,那我将来叫你媳妇什么好呢?”
“你当然叫她嫂嫂了。”
“不,不对!”
“那你,该叫她什么好呢?”
“如果你娶了媳妇,对我们好,我就叫她嫂娘。如果对我们不好,我就什么也不叫。”
“你为什么要这样称呼她呢?说说你的想法好吗?”
“好啊,你没看过电视剧《少年包青天》吗?包拯从小失去父母,由他嫂嫂抚养成人,嫂嫂待他恩重如山,视嫂嫂为亲娘,所以包拯就叫他嫂嫂为嫂娘了。大哥哥,你对我们真好,有时我真想叫你一声‘爸爸’……”
“二蛋,你胡说些什么呀?我们是兄弟,你怎么能叫我爸爸呢?”
“大哥哥,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在我的记忆中只有爷爷和你,自从爷爷去世后,是你给了我父亲一样的爱……”
“二蛋,咱们不说这些好吗?”
“好啊,那你告诉我‘妮子’是谁呀?”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睡梦中经常喊着她的名字。”
“你这个小机灵鬼!”
二蛋子咯咯咯地笑着……
就在这时,王二蛋的手微微动了动,然后他醒了,看到石柱坐在自己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拉了一下石柱的衣角说:“大哥哥,你怎么了?你哭了。”王二蛋说着想翻身坐起来。
石柱回过头来,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把王二蛋又轻轻按倒在病床上说:“二蛋,别动,安心躺着,小心你手上的吊针。”
王二蛋环视了一下病房说:“大哥哥,我这是在哪里呀?”
石柱爱抚地摸着王二蛋苍白的脸说:“二蛋弟弟,小心别动,你病了,你在医院的病房里,昨天下午你晕倒在小龙哥哥的三轮车上,是小龙哥哥把你送到医院来的。”
……
第二天,石柱在医务室门前等了整整一个上午。这个上午,石柱从护士的口中得知,二蛋的主治医生姓柳,是这家医院医术很优秀的中年大夫,而且又非常敬业。直到中午,柳大夫腋下夹着一沓厚厚的资料朝医务室走来,石柱迎上去急切地问到:“柳大夫,那孩子的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柳大夫还是那样慢条斯理地把黑边框的眼镜向上扶了扶,看着面色憔悴的石柱说:“是你,我正要找你呢。你跟我来吧!”
石柱跟着柳大夫来办公室,柳大夫还是那样习惯性地整理完办公桌上的医学资料,然后坐在办公椅上,双手十指交错性地放在办公桌上看着石柱说:“你孩子的病情化验结果出来了,化验结果很不乐观,比我们临床检查时预料的结果还要糟糕,目前你孩子的病情非常严重,病情也很不稳定,如果得不到及时控制,一旦病情恶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石柱听到这些,心头为之一怔,脑袋里嗡嗡作响,两眼僵直,好久石柱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柳大夫说:“大夫,他还有救吗?你救救他好吗?他,他……”石柱说着抹了一把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柳大夫看到石柱焦急的样子,用手向上扶了扶黑边框的眼镜说:“啊,你别太激动,你孩子的病还没有达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我说的是‘可能性’发生意外的病变情况,我们将尽量把这个‘可能性’缩小到最低限度,尽我们最大的能力,尽快控制住你孩子将会恶化的病情。你孩子急需要进行肾脏移植手术。”柳大夫说着打开一本医学资料文件夹递给石柱又说:“你看看,看完之后在这上面签字,这是我和几位专家经院方领导同意,在今天上午研究决定的关于你孩子的病情诊断结果和治疗方案,经家属签字通过后,我们今天下午将对你孩子进行第一步治疗方案,对肾脏进行血液透析,防止你孩子病情的进一步蔓延,院方将尽力为你孩子提供一个健康的肾脏进行移植手术,如果找不到与你孩子血型基因相符的肾脏,不能在短期内进行移植手术,你孩子恐怕就没救了,同时你得准备一笔数目不小的医疗费用……”
石柱听着柳大夫对二蛋的病情分析和一笔数目不小的医疗费用,心里一阵阵发冷。目前石柱根本拿不出这笔钱来,这笔费用柳大夫说的只是不发生任何意外情况下的医疗费用,如果……他听到这笔惊人的医疗费用,他愕然了……
柳大夫继续给石柱讲解着二蛋的病情和治疗措施,突然,柳大夫看着门口,用手指着门口说:“你们是……”
石柱转过身顺着柳大夫手指的方向看去,李江和韩小龙耷拉着脑袋走了进来,然后是张小强也跟着走了进来。石柱和柳大夫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张小强耷拉着脑袋双手捻着衣襟来到柳大夫跟前,柳大夫站起身用双手搂住张小强的双肩说:“小强,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是不是有事要找我?”柳大夫说着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块白手绢轻轻地擦着小强额头上的汗水。
张小强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柳大夫说:“柳伯伯,您和我大哥哥刚才的谈话,我和大李哥在门外都听到了。伯伯,我们求您了,您救救二蛋弟弟好吗?”
柳大夫捧着张小强的脸说:“那得病的孩子是你……”
张小强呜呜咽咽地哭着说:“柳伯伯,他也挺可怜的,也和我一样,是没爸没妈被遗弃的孤儿,他就是我给您常提起的照顾我们的石柱大哥。”张小强说着指了一下石柱。
石柱迎上前紧紧握住柳大夫的手说:“大伯,原来您就是小强在我们面前经常提起的好心人柳大夫啊。”
柳大夫看着眼前这位面容与岁数不相衬的小伙子说:“年轻人,你真了不起,现在社会上像你这样的年青人真少见啊。”
李江走近柳大夫,柳大夫拍拍李江的肩膀说:“你就是大李吧!”然后转过身摸摸韩小龙的头说:“那你就是小龙了。”
原来这位柳大夫是张小强在他家收购破烂时认识的,柳大夫待人和蔼可亲,张小强聪明机灵,经常帮助柳大夫家里干些家务活,深受柳大夫夫妇的喜爱,一来二去,他们自然成了好朋友,柳大夫经常把一些家里的日用品送给张小强,张小强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一些生活经历当作故事一样讲给了柳大夫。
李江从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给柳大夫说:“柳伯伯,您救救二蛋弟弟吧,这些钱是我们这些年攒下来的,是二蛋弟弟的住院费用。”
柳大夫接过钱,拿在手里掂了掂,足足有一万多元,然后又把钱塞给李江说:“关于你二蛋弟弟的病,我和院方都会尽力的,你把这些钱收好,你二蛋弟弟最近的住院费你大哥已经替他交了,等二蛋做手术时你再交好吗?二蛋做手术会需要很多钱的。”柳大夫说着爱抚地拍了拍李江的肩膀。
韩小龙又问到:“伯伯,二蛋弟弟什么时候做手术呀?做完手术他会好吗?”
柳大夫把双手交叉搭在小腹上说:“等我们给二蛋联系好和他身体相符的肾源,就给他进行肾脏移植手术,等做完手术他的病就好了。”
“伯伯,那把我的肾脏移植给二蛋弟弟可以吗?”
“肾脏不是随便可以移植的,经医学化验只要你的血型基因和二蛋的血型基因相符,当然可以移植你的肾脏。”
张小强凑过来对柳大夫说:“柳伯伯,我的肾脏一定可以的,平时二蛋弟弟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俩又在一个被窝里睡,我的血型基因一定和他的相符。”
……